北京出租車賬本

    余寒

　　在北京，打車從傳媒大學到建國門，10公里的路程，在一路暢通的情況下需要支付包括燃油附加費在內的27元。七年前，起步價和每公里價格和現在一樣，只是沒有燃油附加費，27元應該可以跑得更遠。

　　迄今為止，北京最后一次出租車租價調整是在2006年，此后租價七年未變。七年時間，油價漲了近七成。

　　針對出租車行業的抱怨，北京市交通部門曾對外解釋稱，要調整起步價，從調價方案制訂、價格聽證、征求意見到最終實行，至少需要半年，因此交通部門一直采取調整燃油附加費以及燃油補貼的方式分攤燃油成本。

　　七年間，92號汽油價格由2006年3月26日的4.65元/升，跌宕定格在目前的7.8元/升。向乘客收取的燃油附加費從最初的1元，幾度升降調整至今年3月初的3元。但返還給出租車司機的燃油補貼則隨著2008年油價上漲一次性增加了525元，之后五年未動，仍是每月1305元。

　　對銀建集團的出租車司機黃師傅來說，經過一番計算，開車行駛在北京擁堵的路上并非一個明智選擇。

　　賬本

　　6.6萬輛出租車，2000多萬常住人口，像黃師傅這樣的出租車司機卻往往選擇在早高峰、晚高峰時停運、不接活，他們自有他們的賬本。

　　“現在油價老漲，一到早高峰、晚高峰都不出來，那個時間干不賺錢，有的是賠錢。”黃師傅說。在他看來，油價從2006年每升4元多漲到快8元每升的今天，接近兩倍的漲幅需要靠延長工作時間來加以消耗。

　　“反正一天工作時間就得達到十個小時以上，低不了十個小時，”開了十年出租的李師傅說到，“刨去份子錢，一個月賺四千多。”

　　北京出租車的份子錢是每月5175元，雷打不動；燃油補助作為由企業分擔油價的一部分，由出租車公司和政府共同承擔，每月向出租車司機發放1305元。“這1305元并不直接發給我們，而是從每月的份子錢里面扣，也就是說我們每個月實交份子錢是3870元。”黃師傅說。

　　4000多元的月收入在北京這個城市，談不上太豐厚，大多數人甚至會認為很低。銀建集團的馬經理說，“如果收入再不提高，干這行的人會越來越少，還怎么為社會服務”，他認為，政府有必要調高價格，以提高司機的收入，現在出租車司機平均收入是四千多，適當調價后能達到六千。

　　不過，大多數出租車司機認為，即使調價對司機收入的影響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大，“調價之后肯定就沒有油補了，相當于份子錢漲了。所有的油價都放在乘客身上了，司機的收入幾乎就沒有提高多少。”

　　但對出租車公司來說，這似乎是一筆劃算的賬。在發放給出租車司機的燃油補助中，政府承擔785元，剩下的520元由出租車公司承擔。北京一家擁有兩千輛運營車的中型出租車公司，每年將為此支付1248萬元。而規模最大的出租車公司北京銀建的士管理公司，擁有一萬四千余輛運營出租車，燃油補貼的金額動輒以近億元計。

　　國務院2004年下發的一份文件《關于進一步規范出租汽車行業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中提到，對出租汽車行業因燃油價格上漲等因素增加的運營成本，各地要采取由企業、司機和乘客合理分擔的辦法逐步予以消化。

　　雖然出租車公司贊同用漲價的方式提高“支付”門檻，但出租車司機們擔心打車需求將減少。黃師傅說，“我們不希望漲價，猛一漲的時候走了一部分乘客啊，有的人一看價高就不打車了，反正半年以內有一部分乘客就流走了，就不打車了。”

　　最令黃師傅擔心的是，漲價后取消燃油補貼，又要面臨需求減少。“應該漲一部分錢，但是交的份子錢壓一點，漲價是為了提高司機的收入，是為了緩解現在打車難。調價之后沒有油補，所有的油價都由乘客負擔也不是道理。”黃師傅說。

　　行業

　　2013年春節前兩天，國家有關領導曾前往北京祥龍出租客運公司，詢問司機們對打車難的看法，并表示“有關部門要擇其善者而從之。行勝于言，要標本兼治，科學施策，解決好這個問題。”

　　但《經濟觀察報》從北京市交通運輸考試中心了解到，這兩年的駕駛員在逐漸減少，發出20多萬份資格證，現在在職的駕駛員只有10萬余人。

　　北京城市建設研究院黨委書記趙洪才說：“現在出租車司機收入低的情況下，尤其是早高峰、晚高峰的時候堵在路上還不夠油錢，如果說費用高點，堵在路上人家也能賺點，才能有這個積極性。”

　　在增加出租車司機收入方面，趙洪才認為，除了提高運價沒有別的途徑，要實現十八大報告中提出的收入倍增，不可能讓份子錢每年降10%，他降不下去自然也有降不下去的道理。

　　作為2006年北京出租車調價聽證會的聽證代表之一，趙洪才說，“如果以后仍是聽證代表還是會同意漲價。”

　　而當年的另外一位聽證會代表，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經濟研究所所長劉樹杰，則更關心北京出租車行業將如何確定份子錢，“要看這個份子錢有沒有降的空間，他們算出的稅后利潤率不應該是簡單的加減，而應該算投資利潤率”，劉樹杰說到，出租車公司收的份子錢太高了。

　　在長期研究出租車行業的郭玉閃看來，解決出行難的問題，首先應該是對市場管制的放松。“出行需求是一個大市場，卻被大家看成了一個大麻煩，價漲的太高總會消滅需求的，同時也把市場消滅了。”郭玉閃認為，放松市場管制，或是放開“約租車”市場，除此以外，“其他政策都是沒戲”。《經濟觀察報》了解到，任何出租車調價方案的出臺，首先須由北京市交通運輸管理局提交漲價申請，申請交至北京市發改委收費管理處審核，通過召開價格聽證會的方式論證調價方案的可行性和必要性。市發改委根據聽證代表意見完善價格方案，進行價格決策。

　　相關人士表示，目前關于北京市出租汽車租價調整申請方案的聽證會尚無明確時間表。

　　但出租車行業卻已經躁動不安了，金建出租車有限公司的一位經理甚至認為這事肯定是勢在必行的。

　　據悉，在2006年春末的出租車租價調整中，北京市運輸管理局曾草擬了一份《關于調整本市出租汽車租價的申請》。其中，調價原因包括：駕駛員燃油費用支出增加、社保政策調整將拉動成本上升等。根據調整后的社保政策，出租車公司為司機繳納的社會保險數額，2012年的社保繳費基數比2011年增加了471元。

　　北京出租車行業正在經歷七年之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