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安鐘汝
在東北牡丹江畔中俄邊境線上,一個邊貿繁榮的小城綏芬河,因為商貿往來的需要,“滋生”出貨幣交易黑市,并逐漸形成自己的“規矩”和“規律”,進而獲得官方承認,被確立為中國首個外幣通用的地區。從某種程度上說,其金融改革尺度之大,遠超上海自貿區。而這,就是最吸引《商界》記者前往一探究竟的地方。
邊境線上的小甜瓜
這里是綏芬河。從重慶出發,三個小時的飛機,11個小時的火車,記者終于到達。出火車站漫步不到十分鐘,就是傳說中中俄風情的交集地——中心廣場。
一個30度坡度鋪開的廣場周圍,錯落有序地分布著極具俄羅斯風格的建筑,廣場上到處可見高鼻鷹眼的俄羅斯人。中心廣場周圍的店鋪標牌上,大尺寸的俄文格外醒目,從門店里飄出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等中國人都能聽得出的俄羅斯名曲。
這里和很多中國城市的建設邏輯一樣,城市管理者首先讓你領略的是這座城市的面子。中央廣場就是綏芬河的面子。
綏芬河的里子,則是藏在廣場背后那些充滿中國小商品和低廉服裝的商店和商貿城。著名的有青云市場、太陽購物中心、海龍世紀、天鑫市場、環球通訊城,這里才是中國人和俄羅斯人的交集,也是這座城市的起點。
曾經,這里創造了年近百億元的對俄貿易額,俄羅斯客群年流量近五十萬。因為市場服務客群主要以俄羅斯人為主,市場里流行的語言是俄語,商品的說明書也都是中俄雙語,幾乎所有的商販都能說一口流利的俄文。幾十年的商貿交流,已經使這里形成了特殊的城市基因和特長。這比刻意營造的俄羅斯風情更加具有吸引力。
邊貿的繁榮極大地鼓勵著這座城市,曾經小心翼翼的城市管理者也開始沖到市場的前面,努力放大這座邊貿城市的特長,掀起了轟轟烈烈的造城運動。
到綏芬河的第二天,記者便被當地的一位官員帶到了邊境經濟合作區。這里是當地政府精心打造的招商園區,到處是正在修建的城市基建和廠房。除此之外,一些更大的對外合作項目也在上馬,包括中俄互市貿易區,綜合保稅區等等。這座城市已經被工地包圍。
在城市硬件提檔的同時,一些政策層面的建設也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在綏芬河政府網站,羅列了綏芬河的優惠政策,而綏芬河各個招商項目,在綏芬河優惠政策之上進一步優惠,比如中俄互市貿易區項目中的一項優惠政策,邊民通過互市貿易進口的生活用品,每人每日價值在人民幣8000元以下的,免征進口關稅和進口環節稅。尺度之大,全國僅有。
當然,最引人矚目的還是2013年年底,綏芬河被正式設立為中國首個盧布試用區,允許在當地人民幣和盧布同時流通。這意味著從某種程度上說,在金融改革方面,綏芬河甚至走到了上海的前面。之后,綏芬河又提交了建設綏芬河自貿區的申請,與上海、天津、深圳等一線城市展開角逐。
為什么是綏芬河?小城“逆襲”能否成功?
小城的起點
要弄清這些問題,還要回到這座城市的起點——綏芬河中心廣場周圍的那些市場。
來到綏芬河,當地人都會告訴你,這里有兩個地方非去不可。一個是國門,一個是青云市場。
國門身著戎裝的邊防戰士,高壓線交纏的邊境圍墻上懸掛的國界警示的牌子,森嚴情景與青云市場中外客商云集的和諧形成鮮明對比。
青云市場坐落于市商業區中心地段,建筑面積近3萬平方米,主要經營服裝批發和零售,建于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表面上看,這里和周圍的服裝批發市場沒有任何區別,但是這里卻是綏芬河盧布黑市的根據地。
在青云市場一樓大廳,你會看到三五成群的人倚在墻角,他們就是黑市黃牛黨。在這里,記者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這群人有種條件反射式的觸覺。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他們分散在各個角落,而到下午三點左右,他們突然聚攏起來,一起出現在青云市場的大廳里,成為最引人矚目的人群。而這個時候,一些盧布兌換者也擁過來,自發與他們交易,這個現象連他們自己也無法解釋,到底是他們招來了生意,還是生意招來了他們。
而偏偏這個時候,青云市場的管理者會突然出現,大喝一聲。如一顆石子投在了池塘的魚群里,魚群開始涌動,變換一下位置,幾分鐘后又開始聚攏。市場管理者逗留了幾分鐘就散去了。這幾乎成了某種儀式。
張濤對于這種情景已然習以為常。他在青云盧布黑市已經呆了近十年,十年里,與市場管理者捉迷藏,與政府管理者捉迷藏,已經成了他“工作”的主要內容。而那些管理者也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張濤們有存在的必要和理由。
從某種意義上說,綏芬河的邊貿經濟實際上就是建立在盧布黑市之上。因為綏芬河很多市場主要面對俄羅斯客商,但人民幣正軌兌換渠道程序復雜,且數額有限,俄羅斯客商很難用大量的人民幣支付匯款,這限制了交易形成。為了達成交易,中國的商販就直接收取盧布,然后將收取的盧布交給黑市兌換成人民幣。因為交易量穩定并且數額較大,每個商販都會與黑市中的一個炒匯者形成長期合作。
與此同時,盧布黑市對這些涌進來的盧布也形成了通暢的出售渠道。他們一般分三個層級,張濤處于這條產業鏈的最底層。他把收來的盧布交給有能力囤積大量外匯的炒匯者,他們通過匯率波動掙差價,然后出手給與俄羅斯企業存在大宗貿易的中國企業。這些企業有大量的外匯需求,但是銀行卻無法滿足,他們只能從黑市高價獲得。
當然,張濤這個層級只能靠走量掙一些辛苦錢。別看他們時不時從長褂里掏出厚厚的幾萬元人民幣,但他們并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么富有,那通常是他們一個家族的家底。他們得到的利潤甚至不如街邊賣茶葉蛋的大媽。2014年盧布持續貶值,他們兌換10萬盧布,只能從中賺取不到10元人民幣。
并且,盧布黑市非常敏感,邊貿經濟及國際匯率風吹草動都會對他們造成影響。假如邊貿低迷,市場商販接待的俄國客商減少,他們的盧布來源就會減少,以量取勝的他們只能備受饑渴煎熬。而盧布貶值,又會對他們的出售渠道產生擠壓。
正因為此,2008年以后,國際經濟政治局勢復雜,張濤們過著過山車一樣的生活。
2008年金融危機以后,俄羅斯經濟低迷,盧布從2008年 1美元:28.61盧布 ,跌到1美元:30.72盧布。張濤大量盧布擠壓在手中,本來期待經濟回暖,但又迎來了烏克蘭危機。 歐美等國家對俄制裁,俄羅斯經濟陷入更加困難的境地,俄羅斯盧布的貶值風險逐漸增大。今年,莫斯科銀行間外匯交易所指數下跌14.8%,盧布對美元匯率下跌11%,對歐元匯率下跌12%。
對于國際局勢、專業的經濟術語和數據,初中畢業的張濤和他的伙伴們并不了解。他的晴雨表是青云市場商販的生意。在與記者攀談的時候,一個攤位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兩個四十多歲的俄羅斯中年婦女在與一個商販激烈地爭論著什么。
張濤望過去,感同身受地說:你看,現在的毛子越來越吝嗇了,因為一塊錢就會和你爭個沒完沒了。他們的生意不行,我們的生意也不行。
養育黑市的生意
是的,綏芬河市場商販的生意直接影響盧布市場,若沒有青云市場里繁榮的邊貿業務,便沒有盧布黑市。
最繁榮的時候,青云市場日客流量達3千余人次,外籍客商日客流量達2千余人次,市場年成交額30億元人民幣,青云市場成為青云盧布黑市的資金池。
與俄羅斯婦女討價還價的商販叫駱洪海,最終,他以成本價把一套標著“ONLY”LOGO的山寨女裝賣給了那位俄羅斯婦女。駱洪海來自哈爾濱,在青云市場做服裝生意已經八年了。在他的店里,懸掛著一些雜牌女裝,多產自內地的一些作坊式的小企業。
想起青云市場最初的繁榮,駱洪海臉上泛出紅光。
那個時候,俄羅斯的消費者似乎都是愣頭青,很少有人為了一件幾十元的衣服去講價,并且似乎對每一件服裝都愛不釋手。最初的那幾年,駱洪海一天的純利潤都在5000元以上。
青云市場市場經理周建利提起當時的情景也滿臉興奮,他告訴記者,2008年之前,青云市場一個店鋪可以炒到50萬元以上。所有的商戶都爭搶著進駐青云。
除了服裝生意火爆,綏芬河其他的商品貿易曾經也是風生水起。環球電子通訊商城的總經理劉京彥說,2008年之前,通訊城的手機曾經一天之內全部斷貨。因為生意好,自己的商城一個30平方米的檔口被炒到20萬元左右。
有一組數據可以用來衡量綏芬河的繁榮,因為俄羅斯重輕工業失衡,女人們冬天必備的裘皮大衣幾乎100%依賴進口;商場超市里的普通礦泉水,市價高達60盧布(約折合人民幣12元);2012年在總值約3萬億盧布的市場上,本國輕工商品的產值不足3千億盧布。作為重要的口岸,綏芬河從這兩萬多億的市場上,分了一大塊蛋糕,吃得飽飽的。
但是,2008年以后,情況徹底改變,俄羅斯經濟低迷,曾經大方的不會講價的俄羅斯婦女突然學會像中國大媽一樣砍價了。
現在,駱洪海的店鋪每天的純利潤不足千元。青云市場非常優質的檔口年租金才十幾萬元。環球電子通訊商城的劉京彥甚至遇到了招商問題,兩個以前非常成功的商戶搬離了,以前十幾萬元的店面,現在四萬元就愿意出租。
這讓當地人開始更關注俄經濟動態。
3月17日,俄外貿資本公司宣布,將2014年俄羅斯經濟預期從此前的1.25%下調至0%。俄羅斯經濟處于危機之中,由于盧布持續貶值,且俄羅斯與西方國家之間就烏克蘭問題對峙產生的影響,俄羅斯經濟將持續受創。
邊貿低迷,將直接影響著盧布黑市,而黑市的低迷,又會反過來影響邊貿的發展,一個連環困境籠罩著這座曾經興旺的商貿邊城。
沒有人會坐以待斃,比如劉京彥。他依然在做一些努力希望自己的通訊商城活起來,最近,他對俄國消費者做了一個調查,發現他們對液晶電視的需求越來越旺盛,但綏芬河市場的電視專賣店不多。劉京彥就希望引進一些液晶電視商戶,把通訊城做成電子城。
同樣做著努力的還有當地的市場管理者,以前鑒于政策原因,他們還象征性地打擊一下盧布黑市,現在,在經濟形勢低迷的情況下,他們反而出面“救市”。
靠著盧布黑市形成的歷史影響力,當地提出了建立盧布特區的設想,希望以此重振綏芬河。而這,也讓近年籠罩在悲觀情緒下的綏芬河閃亮了一下。
打個比方,這就像在改革的道路上,上海是一輛奔馳,當大家理所當然地認為它應該行駛在最前方充當開路先鋒時,突然被一輛QQ超速駛過。而這輛QQ車,就是綏芬河。
名分
2013年11月,一則消息在黑市中傳開,國家要開放盧布交易。春江水暖鴨先知,似乎是中國人的特殊能力。果然,半個月以后,相關文件出臺了,綏芬河被正式設立為中國首個盧布試用區,允許人民幣和盧布在當地同時流通。
方案上說,成為中國首個盧布使用試點城市以后,綏芬河民間市場所銷售商品可以直接用盧布進行標價,俄羅斯客商、游客可以直接用盧布購物,盧布也可以在綏芬河自由存取。
對于這個試點的意義,有人賦予了更加深刻的意義。復旦大學金融研究中心主任孫立堅[微博]認為“綏芬河盧布試點和上海自貿區一樣,都是十八屆三中全會后深化經濟體制改革的一個環節”。
不過對于張濤等人來說,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假如試點成功,正規的貨幣兌換渠道可以通過競爭手段,將他們淘汰出局。于是,一些人甚至開始動搖,很多人不惜代價拋售了手中的盧布。
但張濤卻似乎一點也不緊張。實際上,早在2002年的時候,類似的政策就出現過,當時,俄羅斯與中國就簽署了邊境地區貿易跨銀行結算協議。但是,始終不影響黑市的繁榮。
比如說,現在綏芬河周邊的銀行可以兌換盧布,但當記者拿著一百元人民幣到附近中國銀行希望兌換盧布時,銀行以沒有盧布為由拒絕兌換。
當然,對于這個政策,駱洪海等商販的情感變化和張濤等人剛好相反。
在聽到盧布試點消息以后,他們非常高興,因為這顯然能促進中俄貿易發展。但是,半年過去了,他們的生意似乎并沒有什么起色。
和中國專家觀點相反,俄羅斯科學院遠東所專家維諾格拉多夫認為,深層次經濟問題,促使政府將在綏芬河的盧布自由流通進行合法化。中國人允許盧布自由流通的原因在于,他們希望將綏芬河變成更加開放的平臺。
俄國專家表達的就是,盧布特區試點是經濟形勢倒逼的,這是政府對綏芬河開出的一劑藥方,但是否藥到病除,并不一定。因為對于一個太平洋沿岸以外貿為主的經濟體來說,風向哪里吹,更多的是由太平洋決定。
并且這次試點,把“黑市”變白,并不是一個創新性舉措,只是對既有局面的肯定而已。換句話說,盧布特區沒有對綏芬河局面形成大的改變。
但,正是盧布特區的這莫亮光,讓綏芬河看到了希望。2008年以后,金融危機的陰云將這座明快的城市籠罩。俄羅斯的游人購物越來越少了,商人生意難做了,政府招商壓力越來越大了。從某種程度上說,盧布特區已成了政府招商和企業吸引客戶的固定書面文章宣傳。而面對邊貿市場的不濟,綏芬河開始發動政府機器,希望重新將這座城市的經濟發動起來。
看得見的手和看不見的手
在綏芬河政府官網上,招商項目羅列了95個,大部分項目的投資規模都在億元以上。
如綏芬河官方廣告語宣傳的那樣,綏芬河,一個還不太完美,但正在奮力蛻變,化繭成蝶的地方。
為了奮力蛻變,綏芬河幾乎發動了所有部門參與招商,甚至包括糧食局、紀檢委、團市委等。這些部門也都將此視作做一番大事業的機遇。
在這個招商運動中,糧食局策劃了一個叫做20萬噸糧食進出口貿易、倉儲、物流、交易中心項目。他們設想利用綏芬河陸海聯運大通道,進出口中、俄糧食,形成一個倉儲規模達到20萬噸的倉庫,再以此為基礎,在綏芬河拉通一條糧食加工產業鏈。
該項目負責人之一的劉劍杰告訴記者,現在,中國急需大豆資源,甚至引入了轉基因大豆。他們希望借助俄羅斯地區的優質大豆資源,吸引客商投資。論起商機,這位官員立即攤開雙手,思路清晰儼然一位志在必得的商人。對于這個項目,劉劍杰顯然寄予厚望,并投入了很多心血。但是,最終這個項目還是流產了。提起這件事,劉劍杰深感遺憾,他說,當地有些領導是內地人,看不出這個項目充滿機遇,假如是我老家的領導,思想就會開放一些,這個項目就上馬了。劉劍杰是浙江舟山人。
不過,這個項目真正上馬,就一定會成功嗎?也未必。綏芬河經濟是外向型經濟,受國際經濟形式影響極大。實際上,綏芬河一些曾被多方看好的項目,建成后都艱難維持。
比如國門附近,綏芬河利用“8000元免稅政策”做了一個中俄互市貿易區,規劃面積4.53平方千米,計劃總投資100億元,當時同樣引起了全國媒體的關注。有人寄望這里成為一個小香港,但是至今,這里卻依然格外冷清。記者趕到那天正好是休假日,但整個展銷大廳,只看到幾個前來唱二人轉的本地人。
保稅區還有一個俄、日、韓、蒙中高檔食品展示銷售基地項目,項目推出至今,并沒有形成規模效應,最后項目管理者只能以優惠政策吸引來當地的一個商戶,做起了酒生意。凡是有人來保稅區考察項目,他們會將這些老板帶過來走一圈,幫助這家老板賣酒,順便為這個項目做做廣告。
這難免讓人覺得落寞。事實上,就記者在綏芬河所見,與政府的努力相比,盧布特區的試點建立,刺激最大的,還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淘金者。
陳文豪是福建福清人,一直從事茶葉生意,自家擁有百畝茶園。去年,聽說綏芬河的開放勢頭強勁,便來到綏芬河,希望利用免稅區的優惠政策,將自己的茶賣到俄羅斯去。
在冷清的互市貿易區,還有一些外來的商戶,他們和陳文豪一樣,多來自外地。中俄互市貿易區落寞以后,他們卻利用這個8000元免稅的噱頭,開始了自己的生意,他們自己也聲稱免稅,但是他們的商品確實比市里的商品要便宜五分之一以上。那么他們是如何做到的呢?
他們采取的是極為粗放原始的操作方式。因為守著國門,他們就靠肩扛手提,從俄國買來商品,擺放在自己店里出售,逐漸形成了一種有規模的特殊的代購。面向國外游客的8千元免稅店沒火起來,但這些草根力量,硬是做起了面對國內游客的免稅店。市場力量有效彌補了政府頂層設計留下的傷痕,努力維持著市場的尊嚴。
從這個角度上說,或許野生的邏輯更強大。
一周的綏芬河之行結束,歸來的火車上記者遇到一位會說中文的俄羅斯人。為什么在東北諸多中俄口岸中,偏偏綏芬河出眾?記者將這個問題拋給他,他說,邊境線就像一條瓜蔓,你不知道什么地方會結出一只香甜的瓜。
他的比喻很生動,綏芬河就是一只依靠國際市場風云養育的瓜,不堪強扭,但是摘晚了,又會爛在泥里。市場規律、政府之手,如何拿捏,是一個大難題。所以,記者以他的比喻作為第一個標題,開始了對綏芬河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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