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汽車巨頭通用與標致雪鐵龍上演了最富戲劇性的一幕：在兩天內，兩家公司同時宣布結束現任CEO瓦格納與總裁斯特雷夫的職務。算上本田剛剛宣布將在今年6月退休的總裁兼CEO福井威夫和讓位給豐田家族第四代的豐田總裁渡邊捷昭，全球九大汽車首腦中的4位，已經在這場金融危機之中舉行了“告別演出”。

　　但與日本公司那種帶著溫情味的人事更迭不同，通用與標致雪鐵龍用非常生硬的方式告別了自己的昔日領袖。通用瓦格納離去的背后，既有美國總統奧巴馬的“旨意”，也有通用為166億美元救助資金獻上“犧牲品”的殘酷，而浪漫的法國人也對斯特雷夫的離去不抱任何同情。

　　在今年1月的底特律車展上，英國《每日電訊報》記者安德魯·因格里斯對瓦格納進行了采訪。現在回頭來看，瓦格納當時就已經預知了自己的命運，這段訪談更像是瓦格納為兩個月后的被迫辭職所作的最后一次自我辯白。

　　“能不能不吹牛？”

　　里克·瓦格納旁邊坐著兩名公關顧問。這位全球最大汽車公司的主席正忙得團團轉，他在給我弄杯喝的。這就是瓦格納。

　　56歲的瓦格納成長于弗吉尼亞州，畢業于哈佛大學，他的行為舉止得體恰當，近乎完美。金融海嘯中的美國三大汽車公司中，瓦格納是第一個下臺的總裁。3年前，他就曾遭遇下臺危機——風險投資大亨科克萊恩收購了通用汽車近10%的股份并向公司施加壓力，要求用雷納日產的卡洛斯·戈恩取代瓦格納。當時，瓦格納就面臨一系列充滿攻擊性的提問，他的能力和人格也受到不少質疑。但在那種情況下，他仍然用一種禮貌客氣的態度回應著這些疑問。

　　有人因此認為瓦格納的作風過于溫和，缺乏他的前任杰克·史密斯那種雷厲風行的作風。瓦格納否認了這一點。“太過溫和？”瓦格納說道，“我們也試過大聲喊叫，但還是出現了罷工潮。這是個有趣的提法，不過太荒謬了。很多人只會油腔滑調地評論我們的工作需要做些什么，但問題不在于我們需要做些什么，而是我們能否在不吹牛的前提下完成工作。”

　　他的這番話似乎是有所指，而一段時間以來參議院和白宮對他的看法也趨于負面。對此，瓦格納謹慎地表達了他的不滿：“經常有一些強烈的提議，可據我所知總不是從基礎的事實出發提出，這是經驗問題。”

　　“又該怎么做呢？”

　　過去半年來，瓦格納面臨著不少質疑，他的形象甚至像通緝犯一樣出現于全球各地的金融話題上。盡管通用公司制定了雄心勃勃的重組計劃并幾乎完成，但公司的資產負債表和財務狀況實在太過糟糕。同時而來的雙重打擊還有不斷變動的油價。為此，通用不得不向政府低下身段，請求援助。瓦格納說：“很多人一直在議論，對汽車行業的援助相比起對金融行業的援助是多么的不同，汽車行業與就業率息息相關，盡管在將來我寧愿忽略掉這點。”

　　那么，瓦格納對通用公司面臨的困境是否應該負上個人責任呢？他謹慎地進行了解釋——在2007年年底時，通用處于近幾年來最好的狀態，股價達到42美元，未來發展良好。“到2007年年底時，我覺得我們已經度過了轉折點。”但隨后，油價上漲到每桶147美元，汽車行業開始陷入混亂狀態。

　　瓦格納說：“當時的情況非常困難，但在6月份我們有了能夠控制這些情況的財務策略。”沒想到危機接踵而至，隨后便爆發了信貸危機，影響了公司借貸基金的能力、資產銷售價格和人們購買汽車的能力。最糟糕的影響是消費者在購買汽車上遇到的信貸問題。美國的汽車銷售情況急速下降，在2008年最后3個月中下降了30%至40%。

　　瓦格納說：“這是百年一遇的事，而我們就身處其中，我們又該怎么做呢？”

　　答案便是：品牌被迫開始大拍賣，反過來使品牌形象受損；汽車業蜂擁向政府求助以及停止一些項目的生產。瓦格納用一種對抗性的口氣說：“我們必須去做一些能讓我們生存下去的事情。我百分之百地肯定，我們向政府尋求支持的原因是由于金融系統的崩潰。”

　　“瓦格納能留下什么？”

　　瓦格納為通用服務了29年。當他47歲成為當時世界最大企業的CEO時，外界用汽車界的“金童”來稱呼他。與底特律另兩大公司的現任CEO不同的是，他是從最底層一步步走向了領導者的位置。

　　瓦格納在通用的仕途可謂一帆風順。1984年出任巴西業務的財務總監；1987年擔任通用加拿大業務副總裁；等到1992年再次回到美國時，他已經開始擔任這家世界最大汽車企業的執行副總裁兼首席財務官。而那一年，瓦格納剛剛39歲。除了汽車歷史上的傳奇人物——斯隆，瓦格納在仕途上的成功超越了所有前輩。

　　這位CEO在上世紀90年代初，與通用汽車工會簽訂了此后成為巨大包袱的員工保障協議。該協議讓后來瓦格納向工會叫板時，顯得像堂·吉訶德沖向旋轉的風車。

　　沒人可以指責他不夠努力。通用公司的首席財務官韓德勝將自己的工作形容為“三班倒工作”，而瓦格納的工作就更不輕松了——每天都是無休止的會議、和投資人會面、和管理層開會、制定策略……

　　瓦格納說：“如果有一天沒有開會的話，那是多么讓人高興的事。”召開設計會議，討論新的電池概念車，同時還要和經銷商開會，這讓他在午餐享用一道大餐也成為不可能的事情，瓦格納每天中午只能在辦公桌前吃上一份三文治和沙拉。

　　此外，瓦格納還親自處理他的全部郵件。他說：“這是一種非常高效率的處理問題的方法。每天早上起床后我稍微運動一下，然后便打開電腦，一邊喝著燕麥片一邊查看我的郵件。有了電腦和互聯網，周末我們還能進行三場會議。這樣下去的話，生活都快要被毀了。”

　　事實上，身為通用總裁并不是一件如想象般愉悅的事情。瓦格納說：“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工作，或者做著和工作相關的事情，閱讀和工作相關的資料，這就是我生活的大部分構成。”

　　那么，在離開通用之后他還會去做什么呢？瓦格納說：“現在我無法說如果離開通用的話我還會去做什么工作，因為在通用工作就是我所做過的一切事情。”從哈佛大學畢業后瓦格納就加入了通用。他還透露，盡管他的母親覺得他可以成為美國總統，不過自己當時想做的就是成為一名職業籃球選手。

　　他說：“我也有不少業余愛好，比如教育、酒和烹飪，我還希望成為一名廚師，不過現在我倒是一名很不錯的品嘗家。假如有一天我停止工作了，最好能好好地休息3個月，然后再看看接下來要做些什么。”

　　電影《現代啟示錄》中，基爾·戈爾中校說過：“有一天這場戰爭終會結束。”但對于瓦格納和他的團隊來說，這場戰爭不會很快結束。就目前汽車行業在美國的狀況來說，“三班倒”的工作還將持續上一段時間。

　　瓦格納開玩笑地說道：“現在我不太去想瓦格納能留下一些什么，因為我太忙了，忙著要使公司能夠平安地進入未來，我沒有開玩笑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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