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距今不遠的國慶期間，市場上還是供過于求；因為天氣？因為限電？因為兩大巨頭反應遲鈍？

　　羊城晚報記者 李曉莉

　　今日看點

　　□加油站里車排長龍

　　□批零價格應時猛漲

　　□是否機制結出死結

　　□周而復始何日能解

　　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

　　拉閘限電

　　與中石油、中石化如此被動應對市場相反的，是地方煉廠，風向標就是山東省內的地方煉油廠。

　　當不少民營加油站無法從兩大集團批發到柴油的時候，就會將目光轉向山東地煉。山東地煉從不對外報價，而是直接銷售給客戶。記者了解到，他們最近的-10號柴油成交價已高達8100元/噸左右。

　　“報價那么高的原因，也是受到了拉閘限電的影響。”廣東省油氣商會油品部部長姚達明說，“如果說供給制度是柴油荒的根本原因，那么，拉閘限電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廈門大學中國能源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強也持同樣觀點：各地為完成節能減排任務，強制拉閘限電，生產企業使用自備柴油發電，是造成柴油需求非正常性突增的重要原因。

　　今年下半年以來，拉閘限電的新聞幾乎伴隨著油荒同時出現：今年8月，江蘇省常州市下發了控制電量的文件，致使當地企業一個月只能正常生產15天；隨后，河北省安平縣分三批輪流斷電，醫院、學校、紅綠燈等公共服務也未能幸免……

　　一邊廂，拉閘限電導致柴油發電機組的熱銷。另一邊廂，作為兩大集團供應外的有力支持，地方煉廠也受到了拉閘限電的嚴重影響。

　　記者在一份一級燃料油庫庫存量表格內看到，山東沿海一帶，下半年開始庫存量高，尤其7-8月份。一位業內人士向記者分析指出：“燃料油是生產非標準柴油的原料，從這個趨勢可以看到，庫存高的原因，一是因為供過于求，地煉減產，另一原因也是因為遭遇到了拉閘限電。”

　　每年進入12月，姚達明的手機便會響得特別頻繁。而今年，這波電話潮足足提前了一個多月。

　　作為廣東省油氣商會油品部部長，姚達明大致把電話分為兩類：一類是媒體朋友，問題總是繞不開“柴油為什么緊張”；另一類則是行業里的朋友，總是打聽“哪里還有柴油”。

　　“基本上，這是一個死結———制度問題。”姚達明一言以蔽之。

　　市場告急

　　陜西，西安。

　　能加柴油的加油站前，總是排著望不到頭的車龍。貨車司機老劉為了加油，從10月14日下午開始在中石油天漢東路的加油站排隊，一直等到15日下午6時才輪到他。

　　“今年的油荒比2007年來得早了很多，現在我們哪還敢跑長途？只能做家門口的生意。”至11月16日，郭師傅在青龍路貨運場已經守了三天，其間僅僅接了一單轉送鋼筋的生意，“加不到油，生意自然受影響”。

　　這場在西安被稱作“五年來最荒”的一次柴油荒，讓貨運司機吃盡了苦頭。當地媒體報道，有的司機為了加油上路，足足等了6天。

　　然而，并非只有西安的司機在發愁。廣東珠海，一些沒油的出租車已經不敢營運。凌晨5時，還有柴油供應的加油站內常常會停著幾十輛出租車，司機們說，他們要在加油站里等到上午8時才能加上油。有些出租車司機則沒那么幸運，當他們聞風趕來時，柴油早就售完了。加油站工作人員告訴他們，只能再等，等著油罐車再來。

　　排隊等油的現象，已經在全國蔓延開去。統計顯示，廣西、江西、上海、浙江等地，早在10月就開始鬧起“油荒”；11月，安徽、江蘇、浙江的許多加油站公開表示無柴油可加。只有正在如火如荼地舉行亞運會的廣州，還看不見排隊的車龍。“單雙號限行以及兩大石油公司對廣東地區加大保障力度，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廣州的柴油供應。”姚達明分析說，“但還是有油站缺柴油。”

　　統計還顯示，從8月起，全國柴油庫存開始下降；到10月底，全國柴油庫存累計縮減250萬噸，較正常庫存銳減26%。雖然國家進行了宏觀調控，但柴油批發價格仍由8月的5900元/噸攀升至目前的7000多元/噸。11月9日，全國柴油平均批發價更突破7800元/噸，達到7875元/噸，每噸較前一日猛漲了110元。

　　逆轉節點

　　“每到年底，這個問題都會發生，周而復始。”姚達明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打開電腦，里面一堆一堆的數據，“你看今天的報價，廣東的0號柴油是7716元/噸。但是這個數據沒用了，因為供不應求，兩大集團為了保障市場供應，基本上已經停止對外批發了”。

　　現在的供需矛盾，其伏筆埋于8月———那時國際油價一直處于低谷，國內銷量也非常低迷，“8月是一個看跌的月份，各方都在看跌，市場的需求也很低。”姚達明8月25日寫過一份報告，標題為《國際油價跌勢不止，國內觀望氣氛加劇》，在這份報告里，他明確指出：“國際油價在75美元稍作停留之后，繼續破位下行，WTI(美國西德克薩斯輕質原油)周跌幅超過2%。廣東市場需求方面，市場交投氣氛轉淡，用戶購銷欲望下降……”

　　姚達明告訴羊城晚報記者：“這期間，兩大集團的供應量一直處于供過于求的狀態。中石油、中石化也曾放風，催谷批發價，但是不成功。”而不成功的結果，就是兩大集團重做計劃，減少煉油產量。那時候，廣東市場國Ⅲ0號柴油才賣6830-6950元/噸，而且還不停地下調價格，尤其在8月16-20日期間，比前一周跌了50-70元/噸。

　　“可是，當市場行情突然反漲的時候，兩大集團就措手不及了。”姚達明分析說，“他們的煉油計劃一般都是提前一兩個月定下來的，但從‘供過于求’到‘供不應求’的逆轉，也許就那么十多天的時間。成品油市場就是這么一個累積著量變的市場，等發生柴油荒的時候，兩大集團執行的依然是根據一兩個月的供需情況定下的計劃。”

　　這次量變到質變的交匯點，在10月的國慶假期之后。突然間，柴油供應就緊張起來，各地蔓延著“柴油荒”的消息。有數據統計，10月份以來全國柴油需求量較往年同期至少增加了20%。

　　罪魁禍首

　　“本周國內主要煉廠平均開工率在86.9%。”中石油11月初的一份內部報告如此透露。

　　“這個開工率是很低的，尤其在柴油供應緊張的情況下。”姚達明對著數據分析：“應該是有些煉廠還在檢修，估計是安排了年度的檢修。”

　　在這行呆了很多年，姚達明清楚：“‘柴油荒’是每年都會出現的現象，根本原因在于制度———在石油供應體系上，中石油、中石化兩大集團采取的是計劃經濟方式，而這種方式，應變能力非常有限。”

　　姚達明指出：“我們的成品油基本上來自兩大集團，這相當于‘華山一條路’，而計劃經濟下的安排供煉，是每年都會發生柴油緊張的原因，因為每年的情況都不一樣，兩大集團永遠也沒辦法提前準確預測到市場需求。”

　　“嚴格意義上說，如此高的柴油批發價格屬于‘違法’銷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業內人士指出，“根據國家發改委2009年頒布的《石油價格管理辦法(試行)》第十條：成品油批發企業銷售給零售企業的汽、柴油最高批發價格，合同約定由供方配送到零售企業的，由省級價格主管部門按最高零售價格每噸扣減300元確定。而廣東省2010年10月26日零時起執行的價格是：國Ⅲ0號柴油價格對民營批發企業的最高供應價為7308元，最高批發價為7408元，可實際上目前廣東柴油批發價已經達到7716元/噸。從數據上看，柴油現在都是違法銷售。”

　　對于加油站而言，除了兩大集團的系統內加油站，民營油站已經拿不到貨，更不愿干批零倒掛的事情了。

　　柴油，

　　要荒到何時？

　　中石油和中石化近日承諾，針對目前國內柴油市場偏緊的形勢，均已采取了一系列有效措施加大柴油資源的市場供應。11月，兩大公司通過要求下屬煉廠采取滿負荷安排原油加工量、優化加工方案等手段，增加柴油產出，中石化甚至計劃11月增加柴油產量15萬噸，但各地柴油供應緊張的狀況依然沒有得到根本緩解。

　　專家分析指出，第四季度國內柴油供應理論上將優于三季度，但美元的持續貶值依然是原油上漲的主要推手。本周，新加坡汽柴油現貨價格均隨原油大幅走高，柴油短線走軟，加上國內機構惜售等因素影響，預計柴油供應緊張局面真正緩解可能要等到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