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張翼

　　這是2010年1月4日。召集公司高層開了一上午的閉門會議，恒源祥集團董事長、總裁劉瑞旗決定由陳忠偉對外披露信息。陳忠偉，恒源祥集團副總經理。

　　一場商標權屬之爭正將恒源祥拖向未知之境。“羊”圖形商標持有人于文清將恒源祥集團等起訴到北京市二中院，索賠上千萬元。而恒源祥集團亦將于文清訴至江蘇常熟法院，理由是于文清侵犯了恒源祥的著作權。2010年1月27日，江蘇常熟法院將開庭審理恒源祥訴于文清案。

　　“羊”圖形商標著作權的鑒定與認定是此案的關鍵。“恒源祥可以要求著作權保護，但是他的訴請能否成立？我相信我們會贏。”于文清的代理律師劉銘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

　　在接受《中國經營報》記者采訪時，陳忠偉指責于文清“制假售假、有違商譽”。

　　各執一詞、莫衷一是。雙方都需要更多證據證明自我，這場官司注定難以在短期內休止。

　　“恒源祥怎么會侵犯你的權益？”

　　接受于文清的委托，劉銘律師一度很慎重。

　　2009年9月下旬，于文清專程來京找到合川律師事務所會見了劉銘律師。“他說要起訴恒源祥，我的第一反應是，恒源祥怎么會侵犯你的權益呢？”劉銘律師回憶，“于文清這個人話不多，他的想法很樸素，‘羊’圖形商標是自己注冊的，應該得到保護。”于文清握有的證據表明：2001年就“羊”圖形商標向國家工商總局商標局申請，2003年注冊成功，注冊在第25類商品，包括針織服裝、鞋、帽等。

　　“我當時對于文清說，案子本身的法律關系非常清晰，但是打起來一點不輕松。因為會引發一些相關的訴訟，比如著作權的訴訟，撤消商標的爭議。”第一次見面劉銘律師并沒有當場接受于文清的委托。仔細查閱了于遞交的證明材料，并搜索了關涉恒源祥的一些背景資料之后，劉銘同意擔任于的代理律師。

　　2009年10月劉銘律師正式介入。為何在北京市二中院起訴恒源祥？劉銘律師如此解釋，“恒源祥沒有提出異議。恒源祥是全國范圍內侵權，在任何一個城市起訴，都是可以的。綜合考慮之后，我們首先起訴了恒源祥在北京大紅門的一家經銷商。”

　　記者采訪了解到，北京市二中院原定2010年1月14日開庭，后因劉銘在被告選擇上做了變更，追加了被告，開庭時間隨之延后，如無意外應在1月27日著作權訴訟之后。

　　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我國一直采取雙重保護的原則，即行政保護和司法維權。以商標權保護為例，一方面被侵權人可以通過司法途徑申請處置，另一方面工商管理部門也可以通過行政處罰打擊侵害商標權的商業行為。2009年10月，于文清向北京、江蘇、成都等地工商部門進行了舉報，“查扣了恒源祥價值上千萬元的貨，當時恒源祥向工商部門提出三點意見：恒源祥與于文清之前產生過爭議；恒源祥對‘羊’圖形擁有著作權；恒源祥使用‘羊’圖形是推廣羊文化。”劉銘律師透露。

　　接受記者采訪時，陳忠偉否認了“查封”一說，“工商部門根據于文清的舉報，在恒源祥的銷售點進行了查證，我們的銷售還算正常，不存在查封貨物的情況。”不過，陳忠偉承認，“工商部門的查證，對一些經銷商產生了負面影響，我們做了很多解釋說明工作。”

　　“恒源祥是正當防衛”

　　“恒源祥是正當防衛”。陳忠偉如是說。

　　2001年1月，于文清的江蘇常熟市興業龍服飾公司為恒源祥提供定單生產服務，及至2005年，市場上出現了很多恒源祥的假冒產品。經過恒源祥方面的調查，發現是于文清的公司在生產、銷售這些產品，哈爾濱、上海等地的工商部門先后介入查證。“于文清制假售假，性質特別惡劣，2005年年底恒源祥解除了與江蘇常熟市興業龍服飾公司的合約。”陳忠偉語氣憤然，“在這個事情上，恒源祥有點心慈手軟了。早年間于文清的工廠生產恒源祥假商標的行為，按理說是應該追究刑事責任的，考慮到彼此合作了很長時間，我們未曾追究。”

　　陳忠偉特別向記者強調，“有兩個事實一定要說明：1997年恒源祥創意完成了‘羊’圖形商標，在恒源祥體系內加以推廣使用，2002年11月進行了版權登記；于文清和他的工廠作為恒源祥曾經的合作方，惡意竊取并且搶注了‘羊’圖形商標。”

　　既然恒源祥聲稱1997年即設計并且使用“羊”圖形商標，為什么沒有申請注冊？恒源祥什么時間發現于文清注冊了有關于“羊”圖形商標？是否采取了相應的措施？為什么在比較長的時期內，恒源祥沒有對“羊”圖形商標提出異議？

　　針對這些問題，陳忠偉均未正面回應。

　　據記者了解，恒源祥此前曾向國家工商總局商標局遞交了要求撤消“羊”圖形商標的申請。劉銘律師稱，“2004年于文清將‘羊’圖形商標轉讓給了江蘇常熟市興業龍服飾公司，他的企業一直在使用‘羊’圖形商標。更重要的是，于文清持有‘羊’圖形商標的時間已經超過了5年。”依照《商標法》第四十一條之規定：對已注冊商標有爭議的，可以自該商標經核準注冊之日起5年內向商標評審委員會申請裁定。

　　嘉潤道和律師事務所上海分所彭夯律師分析指出，“我國《商標法》有在先原則的規定。2003年于文清將‘羊’圖形商標注冊成功，至今已經過去了6年，這對恒源祥確實不夠有利。同時，《商標法》也有這樣的規定，對于惡意搶注他人商標的，撤銷注冊商標無年限限制，無論何時發現，都可予以撤銷。至于侵權事實是否成立，關鍵看恒源祥能否以可資采信的證據證明兩點：其一，1997年即設計并且使用‘羊’頭圖形商標；其二，于文清是惡意的搶注。”

　　當下，雙方都在積極調取證據全力籌備1月27日的開庭應訴事宜。1月27日開庭審理的恒源祥與于文清的著作權糾紛，對雙方至為關鍵。

　　記者手記

　　輕資產的重磅殺傷力

　　盡管大多數人反感恒源祥的廣告宣傳，但是依然有超過50%的網友投票支持恒源祥持有“羊”圖形商標。這就是新浪網的調查結果。

　　情理，似乎在恒源祥一邊。法理呢？

　　恒源祥是一家擁有83年歷史的老字號，1987年劉瑞旗接手恒源祥至今，最在意的便是這家老字號的悠久品牌，因而在1989年即將“恒源祥”注冊為商標。

　　北京市京鼎律師事務所主任張星水律師建議企業，“應將企業名稱、企業標識、商品標識均注冊為商標，這是企業知識產權體系建設最基本的步驟和措施。”

　　遺憾的是，恒源祥并未將“羊”圖形商標注冊，而只是進行了版權登記。2003年于文清將“羊”圖形商標注冊成功之后，即受《商標法》保護，該商標可作為商品標識用于商業用途。據《中國經營報》記者了解，商標注冊比版權登記更具法律保護效力，不過，一旦發生版權糾紛時版權登記可以作為一種權利證明。恒源祥是否對“羊”圖形商標擁有著作權？這依然還是一個眾說紛紜的辯題。

　　與于文清的商標糾紛，是恒源祥必須承受的一場嚴重的外部風險。恒源祥與于文清的商標糾紛與爭執，本質上來看極可能是一場“零和游戲”。

　　陳忠偉坦言，“這個案子對恒源祥一定會有警示作用。對于所有品牌企業來說，捍衛權益的意識、知識產權的覺悟，都要經歷一個從不知不覺到先知先覺的過程，其中必然蘊蓄著很多經驗和教訓。”

　　遠離制造、疏遠渠道，恒源祥是一家另類公司，劉瑞旗一直在努力試圖將品牌運營能力塑造為恒源祥的核心競爭力。劉瑞旗是“品牌中心論者”，他習慣于以品牌的高度自主、可資持續來度量前程、測度未來。自主知識產權對“輕資產”公司恒源祥來說至關重要，是關乎生死的發展戰略。不得不追問的是，在品牌運營能力穩健提升、創新能力依然有限的前提條件下，恒源祥又該選擇怎樣的知識產權戰略才更具競爭優勢？

　　這不僅只是恒源祥的考題，更是諸多企業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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