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極推動上市的金東紙業與多個環保組織的這場對決盡管還沒有落幕，但政府在環保審核過程中能夠吸收環保組織和公眾的參與，這本身就是一種進步

　　文 本刊記者 馬麗

　　六環保組織上書環保部的行為最終擱淺了金東紙業(江蘇)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金東紙業”)的上市步伐，也引發了媒體間的一場論戰。雙方給公眾呈現了如此不同的金東紙業形象：一個是劣跡斑斑的環境破壞者，一個是走在行業最前沿的環保企業。究竟誰在講述客觀事實，誰在忽悠民眾？《法人》記者通過走訪部分當事人和法律專家，試圖撥開籠罩事實的迷霧，為民眾還原事件的真相。

　　主動出擊VS防守反擊

　　截至目前，環保核查公示期已經過了一個多月，金東紙業仍沒有接到環保部的發牌，環保組織的介入使得金東紙業成為我國環保公示制度實施以來的首個上市受阻企業。在金東紙業上市審查受阻事件中，環保組織是絕對的主動出擊方，金東紙業及其母公司金光集團APP(下稱“APP”)自然選擇了防守反擊。

　　自然之友、綠色和平、地球村、綠家園、綠色流域和守望家園6家環保組織繼8月12日向環保部遞交第一封聯名信后，又于9月2日再次致函環保部，舉報金東上市的7家企業之一的海南金海漿紙業有限公司(下稱“金海漿紙”)在廢水廢氣排放等方面存在長期超標的環境污染問題，對當地居民的生產生活產生了較重的負面影響。

　　這一天環保組織的攻勢達到了頂峰，同時也是金東紙業防守反擊的轉折點。如果說之前的媒體都還是對客觀事實的描述性報道，之后的部分媒體已經加入了富有感情色彩的評論。

　　9月3日至9月5日，人民網署名王芳的記者連續發了《金東紙業上市遇阻真相調查》四個系列報道，文章由表及里、由外而內、由淺入深將金東紙業上市遇阻事件刻畫成了“國際環保組織密謀阻擊金東紙業上市”的陰謀事件，并指責一些環保組織借助媒體炒作，通過過激的行為吸引眼球，吸收捐款。

　　綠色和平是六家環保組織中唯一的國際環保組織，該組織從2004年就開始關注APP在中國的環境行為。面對上述媒體的指責，綠色和平行動統籌鐘峪表示：“我們歡迎媒體參與到公眾話題的討論中，這對推動公眾對環境政策的了解和參與起著積極作用。我們相信，只有客觀中立、實事求是的媒體報道才能給政府提供參考，有助于讓公眾了解真相，讓企業以身作則。”

　　自然之友調研部主管張伯駒告訴《法人》記者，最開始時是自然之友發現了金東紙業上市的消息，是他們聯系綠色和平和另外幾家組織開始的這個行動，所以說這個事情是由綠色和平策劃是站不住腳的。

　　他還告訴《法人》，人民網上述文章擅自修改了對他的采訪內容。他在接受人民網記者采訪時表示，環保組織第一封聯名信中舉報APP環境違規的信息大部分來自于“環保部及其環保局系統所公開的文件或者報道”，而這篇文章卻將信息來源寫成“媒體報道過的或是地方環保組織”。

　　綠色和平不接受政府和企業的捐助，只依靠個人和基金會的支持開展活動。如果意圖取悅捐款對象，就要取悅民眾，取悅民眾的方式只能是實打實的按照公眾利益行事。認為吸引眼球的過激行為就可以讓民眾解囊相助，那是把民眾當成了傻子。拿了人民的捐款就要為人民辦事，環保組織對可能存在污染環境的企業發出抗議，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著名環境法專家王燦發也肯定了環保組織在這一事件中的積極作用。他認為，不管這次審查通過不通過，環保組織介入這個事件就是一個很好的現象，起碼環保組織有自己的聲音了，政府在環保審核過程中能夠有環保組織和公眾參與了，這就是一種進步。

　　誰在講述客觀事實？

　　“我們認為媒體應該就事件本身進行報道，在此事件中，金東紙業是否為污染企業應該成為媒體認真調查采訪的內容，而不是非常主觀的做一些價值判斷。”守望家園公共合作部負責人蘇雨桐的話道出了記者的本質責任。

　　但是一方認為，金東紙業從未停止對環境破壞的行為，另一方認為金東紙業已經全部整改完畢，而且又各自列舉了證據，究竟誰在講述客觀事實？

　　8月29日，金東紙業經過2周內部自查，針對6家環保組織第一封聯名信提出的金東紙業九大環保問題，發布了《金東紙業環保核查結果》，從“事件說明”、“原因及解決方案”、“核查結果”及“資料來源”四個方面對環保組織的舉報作出了回復。結論是金東紙業對曾經存在的污染問題已經完全整改到位。

　　對此，蘇雨桐認為，金光紙業所進行的回應內容中，并沒有對一些明確的問題進行有針對性的回答，很多是他們的理念并不是實際行動；而且這是由金光紙業單方面出具的情況說明，并不能作為確鑿的事實依據。

　　張伯駒也表達了同樣的意思，他還表示：“金東紙業首先應該公開我們之前提出的9個方面的污染信息，接受公眾監督，其次委托可信賴的第三方機構對其進行評估，才能得出其環境違法行為是否真正得以改善的結論。”

　　對于環保組織第二封公開信檢舉的金海漿紙存在29個環境污染問題，APP(中國)于9月4日在其網站首頁發表了《關于環保NGO對海南金海漿紙指責的回應》，其核心內容是“洋浦經濟開發區規劃建設土地局在2008年8月19日出具的《關于海南金海漿紙業有限公司工業廢水泄露及臭氣整改情況的報告》中對環保所關注的所有排放問題的改進結果已經給予了充分肯定。”

　　然而8月28日至31日，環保組織就水污染、廢氣污染、在線監測設備問題赴海南金海漿紙所在地洋浦經濟開發區進行實地調查，在這次調查中，環保組織不僅從金海漿紙附近的村民訪談中印證了金海漿紙污水和臭氣排放問題，還意外發現其污泥廢料被大量傾倒在洋浦臨近的洛基鎮隱蔽樹林中，綠色和平將這一情況連同對周邊居民的訪談實錄以光盤形式報送環保部。

　　記者采訪的時候，綠色和平的工作人員正在對光盤進行后期制作，現在光盤已經制作完畢放在綠色和平的首頁上供公眾瀏覽。這說明至少截至八月底，金東紙業尚未整改完畢。

　　據新浪網“六環保組織欲阻金光旗下公司A股上市”的調查，截至9月18日，89.48%的投票者反對金光集團下屬金東紙業A股上市，91.62%的投票者認為金光集團破壞了中國的自然環境，我們從公眾的觀點也可以窺見金光紙業環保問題的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