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姚遠 文/圖

　　今年入夏以來，沈陽市許多奶站收奶價格不斷下降，一公斤牛奶的價格由過去的2元降到現在的1元，許多奶農因此陷入“愈養牛愈賠，不養也賠”的兩難境地。

　　“奶比水便宜”，為什么會出現這樣讓人不可思議的怪現象？面對奶價的不斷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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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陽奶農的出路何在？

　　奶農賣牛

　　2004年8月17日，張廣豐早早地起床，來到自家后院的牛棚，環視了一周后，走到兩頭身體瘦小的花奶牛前，用手來回撫摩著兩頭奶牛。

　　“養了三四年，要不是現在天天賠錢，我也不會這么做。”張廣豐對記者說。

　　張廣豐，60多歲，家住在沈陽市東陵區農業高新技術開發區三家溝，是一個有20多年養牛經驗的奶農，家里現飼養奶牛26頭。由于最近幾個月奶價不斷下降，昔日“愛牛如命”的張廣豐被迫兩次賣牛。

　　“第一次是在8月7日那天，每頭牛以5000元的價格賣了�！碧崞鸩豢巴�事，張廣豐嘆了口氣。

　　“我賣的4頭牛買來時價格都在1萬元以上，而現在一共才賣了1萬多元，一下子就賠了一半。”張廣豐無奈地說，“不賣又不行，一公斤牛奶的價格由過去的2元多降到現在的1元，而養牛的飼料越來越貴，已經入不敷出了，越養越賠�！�

　　隨后，張廣豐伸出了3個右手指頭，邊搖頭邊晃動手指，“這種情況已經有3個多月了，這些牛不但不掙錢，每個月還要倒賠錢，現在已經賠了3萬多元，這以后的日子可咋過呀？”

　　“你再看看這些牛，它們現在都吃什么�！睆垙V豐將記者帶到一個人字形舊牛棚前，二十幾頭奶牛看起來不但身體瘦小，而且都沒有精神，兩眼微閉，大部分懶洋洋地趴在草地上吃著身邊的青草。

　　“為了降低成本，我不得不天天給牛割青草喂，這樣能使我們每天少賠點。你看牛都瘦成了啥樣！”張廣豐說，“這可不是水牛或黃牛，所以即使喂草也要摻些飼料�！�

　　“營養跟不上去，牛的產奶量也越來越少了�！睆垙V豐感嘆道，“現在就是維持，先看一段時間，只要牛不死就行。如果奶價還一直這么低，這些牛只好全部處理掉了�！�

　　張廣豐的困境并非特例。

　　在養牛業較發達的東陵區花山村、腰溝村、張石溝村、趙家溝村等沈陽農業高新技術開發區所屬鄉村和周邊鄰村，奶農們“怨聲載道”。

　　“怎么不賠錢？奶價這么低，還比不上一瓶礦泉水的價格�！痹谘鼫洗澹�一位叫李榮華的奶農一見到記者就發起了牢騷，“營養價值這么高的牛奶，一公斤才1元錢，除去運費(8分一公斤)、人工費，一公斤奶最多掙9角錢，價格僅相當于一瓶(600毫升，合0.6公斤)礦泉水，太便宜了�！�

　　在趙家溝村，奶農王建華告訴記者，他家以前一共有20頭奶牛，自從入夏以來，他就開始賠錢�！帮暳铣杀靖�，奶的價格又低，有些時候，奶站還限量收購，一個月下來凈賠了6000多�！笨吹侥淌行蝿莶惶�好，王建華將20頭牛一次性全賣了。“雖然也賠了不少，但不至于越陷越深�！�

　　從盈利到虧損

　　奶價是從今年3、4月份開始降的。

　　“以前養牛很掙錢。”李榮華告訴記者，以前一公斤玉米8角錢、豆餅2元左右、麩子糠5角錢，一頭牛每天吃的混合飼料大約在3.75公斤左右，飼料支出也就10元左右；而當時奶的收購價是一公斤2元左右，一頭牛每天產奶量平均30~40公斤，也就是說，一頭牛每天能收入60~80元，除去各種費用，每頭牛一天至少能掙30~40元。

　　正是因為奶價一直很高，附近很多村民都養起了奶牛。但由于成本大，一頭奶牛的成本都在1萬元以上，好些的2萬元左右，因此，大多村民都是先養一兩頭，盈利后再買牛，幾年下來，以農業高新技術開發區為中心的各鄉鎮形成了一定規模的“養�；�地”，奶牛數量達到空前的2萬多頭。

　　“自從今年阜陽劣質奶粉被曝光以后，奶的價格就開始不斷下降，1.7元、1.5元，直到現在的1元�！崩顦s華說，“飼料卻比以前上漲了很多�！�

　　“那么，現在養牛到底能賠多少錢？”李榮華又給記者算了一筆賬：現在每公斤玉米1.5元，豆餅3.4元，麩子糠1.4元，每頭奶牛每天仍按一天吃3.75公斤混合飼料算，費用支出在17元左右；而奶價降到1元一公斤，牛的產奶量也降到每天15~20公斤，一頭牛每天最多能掙20多元，除去各種費用，每頭牛都要賠錢。

　　“我們家還欠奶站400多元呢！”在花山村，奶農李立田告訴記者，“我家的牛飼料都是從奶站賒欠的，由于奶價低，飼料貴，一個月下來，賣出的奶錢根本抵不上本身的飼料錢�！崩盍⑻锟嘈Α�

　　“養牛的頭數越多，飼養的成本也越大，而賠的錢也就越多。”在記者采訪中，雖然奶農都知道這個事實，但面對這種情況，許多奶農并不知道以后該怎么做才好。

　　盈利的奶站

　　記者在采訪中發現，大多數奶農對奶站頗有微詞�！拔覀兙透杏X奶站在收奶時沒有一個明確的標準，不是按質給價，而是說多少錢就是多少錢。而且都是以他們稱的斤數為準，一般在家里稱的100公斤奶到他們那至少掉個10公斤分量。”奶站收奶的公正性受到了質疑。

　　“我們的奶都是先送到奶站，再由奶站檢查合格送到輝山、伊利等公司，至于總公司給奶站1公斤多少錢，我們都不知道。”一些奶農認為，牛奶之所以降得這么低，都是因為一些奶站從中謀取利益造成的。

　　8月17日、18日，記者先后暗訪了東陵區二洼奶站，滿堂的三家奶站、上水泉奶站，還有道義一家奶站。其中在滿堂一家同時給輝山、伊利、蒙牛三家公司送貨的奶站，記者以外地投資者的身份與一位姓張的站長聊了起來。

　　記者：奶站是根據什么制定奶的價格的？

　　張站長：當然是奶的質量和我們的銷售量。

　　記者：是根據儀器還是其他手段來檢查奶的質量？

　　張站長：我們就是用眼看看。

　　記者：能看出來好壞？

　　張站長：(笑笑)就是形式，奶的質量都差不多，只要常來的奶農，價格就稍高些，反之就低些。

　　記者：奶站不怕奶農們知道不來送奶？

　　張站長：我們既沒有跟公司簽訂合同，也沒有和奶農簽訂合同！再說他們不送還有很多奶農來送。現在是淡季，他們來送奶我們還不一定全收呢！

　　記者：奶站是你個人承包的？奶價現在這么低能掙錢嗎？

　　張站長：是�，F在奶站都是盈利性的，這時候才賺錢呢……

　　有待規范的市場

　　到底什么原因使奶價下降？沈陽乳業奶牛繁育中心奶源部楊利剛部長分析，“較之前幾年，奶牛數量的確增加不少，但同時奶的需求量和銷售量也增加了很多，奶價一直處于持續偏高趨勢�！睏畈块L認為，奶牛數量的增多對奶價價格影響不大。

　　來自沈陽奶辦的數據資料證實了楊利剛的說法，目前沈陽奶站有近百個，奶牛有5萬頭以上，沈陽每天原奶日需求量五六百噸，而原奶日產量只在四五百噸。也就是說，5萬頭奶牛的日產奶量并沒有超出市場需求量，“供仍小于求”。

　　“即使7、8月份的淡季，我們每天收購的奶都能銷售出去�！睏罾麆傉J為，除了與正常的銷售淡季有關外，目前市場管理不規范是影響奶價的一個更深層次原因，“有些公司并不是都和奶戶簽訂合同，而許多奶站的操作也不十分規范：當奶的市場價高時，許多奶站就以高出市場正常價的價格大量收購奶源，而此時，一些奶農往往被眼前利好景象所迷惑，認為沒有必要再和公司簽訂合同了，誰收得高就賣誰。結果，正常的奶市場秩序被打亂，一旦進入牛奶銷售淡季，許多奶站收購量突然下降，不和公司簽訂合同的奶農利益就會大受影響�！�

　　“與我們簽訂合同的奶農有很多，都屬于計劃內的，這樣的奶農利益是受我們保護的，即使銷售淡季，奶的價格一般也在一公斤1.4元左右。之所以我們有的奶站收奶價格在1.1元，是專針對那些計劃外的奶農的�！睏罾麆傉f，“另外，很多中介公司和二手奶販，因為原來的公司需奶量減少，他們收購的奶也送到我們這。而我們每天收奶量是限量的，這種情況下，計劃外進入我們公司的奶就只能限量收了�！�

　　但是，其他公司的一些奶農表示，沒簽合同并不是他們的本意，“以前都和公司簽合同，可自從去年，公司突然就不簽了�！�

　　專業人士認為，一方面，奶農應該保護好自身利益，通過簽訂合同等手段提高自身抗風險能力；另一方面，政府應該通過出臺一些相關政策法規，加大對奶站等各個環節的監察管理力度，來維護正常的奶市場秩序。

　　來自沈陽市農發局畜牧辦的消息，沈陽市政府對目前市場奶價下降已經著手研究對策，嘗試對奶農進行適當補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