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格之痛:是誰剝奪了中國的市場定價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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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5年08月26日 10:34 中國消費網 | |||||||||
兩天前,記者碰上了一位曾在期貨市場上風云一時的朋友。好久沒見,剛一照面幾乎認不出來,與昔日的面黃肌瘦相比,眼前的他精神煥發、神采弈弈。記者半開玩笑地詢問:“是不是期貨上大有收獲?”誰料,他一聲嘆息:“還收獲呢,都賠光了。現在不做,反而晚上能睡個好覺了。”記者大為驚詫,因為這個朋友不僅是個專業的期貨炒家,而且癡迷于期貨炒做。即便是他把上百萬資金賠得只剩下幾百元的時候,也未曾如此心灰意冷過。詳細詢問才知道,他去年在自己最擅長的銅市上與國際炒家過了過招,卻慘遭滑鐵盧,他表示:“
憶往昔,崢嶸歲月 “即便中國在一些商品上的消費可以占到國際總需求的大頭,但在國際定價上卻根本沒有任何發言權。想要在國內炒好期貨,就一定要盯住國際價格趨勢。” 記者的這個朋友姓黃,與期貨市場結緣是在2000年。當時,大學畢業不久的他,只身前往深圳打工,偶然的機會接觸到了期貨這個概念,隨即攢了兩萬元的入市資金,一頭扎進了期貨界。 剛入門一頭霧水的他,看見營業廳里的人都在“炒糧”,而具體到小麥這一品種,幾乎所有輿論都是一面倒的“看多”,一時間想到了“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便把所有錢都買了“空”。結果,正好碰上了小麥的“拐點”,幾個月的時間,2萬資金滾到了10多萬。5%的回報率讓老黃初嘗甜頭,索性辭職當了全職炒家。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這個“開門紅”有很大的運氣成分,便以當年在學校考前總復習的勁頭開始學習各種期貨市場分析方法,在把如MAcD、kdj、rsi等技術分析指標背得滾瓜爛熟之后,他開始放開了手腳。 當時,老黃主要炒的是當時異常活躍的大豆。中國大豆產量有限,而榨油收益居高不下,導致榨油廠越開越多,國內大豆遠遠不能滿足市場需要。老黃看的本來是“多”,莫名其妙的兩根陰線,把價格拉到了他的止損線之下,緊急平倉后,又有所回調,為了彌補損失,他又馬上補倉。就這樣,一天交易3—5次,老黃在活躍著市場的同時,也“貢獻”著天價的手續費,兩個月的工夫,10萬就賠得只剩了1萬。剛入市時的驚喜現在已經變成了驚心。 不過就在老黃輸得精光的時候,和他同在一個營業室的一個女孩卻春風得意,原來她把老黃當成了“反向指標”,老黃買她就賣,老黃賣她就買,結果竟然賺了個杯溢缽滿。知道這件事后,老黃大受打擊,痛定思痛,開始尋找自己的經驗和教訓。正好當時一位國際上知名的期貨專家到上海開辦講座,老黃掏了上千元的費用專門請這位專家分析他的情況。他最后明白,要做長線就必須放眼看天下,這個“天下”不僅包括國內更指國際。當前期貨市場上幾乎所有大宗商品都存在一個國際市場定價中心:鋁、銅、鉛、錫等金屬的價格主要在倫敦金屬交易所確定,棉花價格確定于利物浦,煤炭價格形成于紐約商品交易所,尿素、小麥價格形成于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石油價格由東京交易所確定,紅小豆、大豆、玉米價格確定在東京谷物交易所,羊毛價格則由澳大利亞羊毛局制定。即便中國在一些商品上的消費可以占到國際總需求的大頭,但在國際定價上卻根本沒有任何發言權。想要在國內炒好期貨,就一定要盯住國際價格趨勢。 睜開眼睛后,老黃的期貨交易走上了正軌,在期貨市場中名聲大噪,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有不少大戶也成了他的客戶。幾年下來,他的可用資金已經有了好幾百萬。資金大,風險也就大,想要更好的把握趨勢,就要對行業有所了解。老黃想到了自己大學的專業———冶金,索性把戶頭轉到了上海,開始專心炒銅。 無奈何,千金散盡 “國內資金在LME(倫敦交易所)上根本不是國際基金的對手,只得一次次看著歷史不斷重演,自己吞下苦果。這是中國期貨的悲劇。” 2003年—2004年上半年,期貨市場迎來十多年未遇的大牛市,大豆、小麥、銅、鋁等商品期貨價格輪番上漲。在這期間,老黃的盈利已然是投入的幾倍。2004年7月,當滬市銅創下16年的新高的時候,老黃開始看空了。國家的宏觀調控政策,以及對平抑銅價采取的措施都在堅定著他的信心。9月份,老黃投入大筆資金作“空”,誰料,國際炒家并沒這么想,他們認準了中國缺銅,“倫敦銅”價格扶搖直上。10月份,銅價漲幅超過老黃的心理承受價位,他不得不割肉出局。而10月13日,倫敦銅期貨暴跌,滬銅期貨也跟著暴跌,幾個大戶開始在幾個品種上“戰略性做空”(所謂戰略性做空就是投資者判定銅期貨在未來幾個月價格將往下跌,但目前趨勢還不明朗而采取的一種戰略性做法。這種做法同時意味著愿意在近期內忍受價格上漲帶來的虧損。但是如果價格繼續往上走,這個虧損就會很驚人)。老黃也在其中,可他嘗試做空沒幾天,銅價再次上漲,到11月末上海居然創出歷史新高,他再次割肉出局。12月2日倫敦銅期貨單日跌幅達到132美元,此后連續5天累計下跌250美元,國內銅價也跟著下跌。可是到12月底,倫敦銅期貨又被國際資金拉到了3100多美元,上海銅價第二次創出歷史新高,他又是巨額虧損出局。三番五次地割肉,他的身價一次次縮水,最后一次,把以前賺的基本虧損殆盡。 在這次銅市的大起大落中,老黃并不是最慘的一個。被期貨界稱為“浙江幫”的期市投資者有80%以上都栽在了銅期貨上,整體虧損額高達6億-7億元。“不過,其實在市場上作‘多’的人賺得并不像我們想象中的多。”老黃對記者詳細解釋了其中的奧妙:國內多頭在這輪行情中大部分采取的是“跨市套利”的“反套”模式,也就是在國內買(做多賺錢),在倫敦賣(做空虧錢),賺的只是中間少數的差價。因此,從宏觀面上來說,大部分資金還是流向海外市場。正常情況下,由于中國是凈進口銅的國家,因此跨市套利一般是“買倫敦銅,賣滬銅”,這是業內所說的“套”。但由于2003-2004年,為平抑國內銅價,國儲局大量拋銅,而在宏觀調控背景下,導致當時國內銅價低于國外。在這種情況下,2004年以來,尤其是這一輪行情中,“反套”變得十分活躍。然而,不管是套利還是投機,中國投資者在國外賣出倫敦銅時,則面臨國際基金聯手逼空的風險。 老黃講得聲情并茂,但見記者一臉茫然無知,索性這樣解釋:“國際銅價的大趨勢是由基金等主流投資機構來主導的,國內資金在LME(倫敦交易所)上根本不是國際基金的對手,只得一次次看著歷史不斷重演,自己吞下苦果。這是中國期貨的悲劇。” 吞苦果,痛定思痛 “對中國來說,無論這些銅價、油價,抑或其他資源產品的價格被推高到何種地步,似乎都必須買進。這構成的將是一幅全世界投機中國的駭人場面。” 吃了一個大虧,老黃對“國際定價權”感觸頗深:“價格向來應該是由買賣雙方共同決定,為什么不管是買家還是賣家,我們都要看人家的臉色行事?我們在期貨市場上的損失其實還是個小數字,更慘的是生產企業。那些下游銅制品消費企業和銅加工企業,銅制品的價格向來按期貨價格結算(就是說在合約中簽訂好了購買數量,但標明付款時隨行就市以期貨價格為準),它們才正處在一個高風險的風口上。” 老黃的感嘆也是目前不少中國經濟學者們正在憂慮的問題。目前,中國已經成為世界頭號銅消費國,占全球貿易份額的1/5,并且還在逐步擴大。但與貿易地位不相稱的,是中國在金融市場上沒有價格影響力,這一方面表現在中國金融機構力量的弱小,另一方面,國際大型基金所掌握的信息遠遠比國內機構多,他們對中國需求狀況的分析也很深入。這樣,資金、信息、研究的優勢都掌握在國際基金手中,國內機構在LME市場上成了任人宰割的悲劇性角色。 這次,老黃雖然無奈地咽下了苦果,但他其實并不服氣。他覺得無論是這次的銅還是曾經讓他慘敗的大豆,他都吃虧在了信息來源不足上。他透露,有些機構在這次波動中獲利不菲,“因為他們能從國家銅儲備局那里得到比較詳細的需求信息。”而這種現象,在國際上并不存在。2003年的“天價大豆”,不少期貨炒家都把責任歸咎于美國的信息不實上,而事實上,作為大豆的主要消費國,國家竟然不肯把需求信息公開,才是更值得探討的問題。老黃嘆息,他曾經花過不菲的錢去購買我們自己的信息資料,而在國際上,這類信息都是由政府免費提供給自己的炒家的。“個別部門和機關為了自己的一點蠅頭小利,堅持封鎖信息,實在是讓我對期貨市場喪失了信心。” 老黃退出期貨市場了,他的損失是個人的。人們更關心的是,這種“天價炒銅”、“天價炒糧”所蘊涵的外部意義。即在中國經濟持續高速增長的背景下、在中國稀缺型能源和資源大量缺口、低庫存的狀態下,包括國際基金在內的多頭一方,正聯手推高價格。對中國來說,無論這些銅價、油價抑或其他資源產品的價格被推高到何種地步,似乎都必須買進。這構成的將是一幅全世界投機中國的駭人場面。 不容忽視的“中國因素”(延伸) “個別部門和機關為了自己的一點蠅頭小利,堅持封鎖信息,實在是讓我對期貨市場喪失了信心。”———老黃的感嘆頗具代表性。 老黃鎩羽期貨市場,他將主要原因歸結于信息來源不足,特別是受到了業內所公認的“中國因素”的束縛。 事實上,市場價格是由供給和需求兩個因素決定的,所有相關的數據,如需求量、進口量、庫存、產量等基礎數據,都會對市場價格產生重大影響。目前的情況是,即使是那些可能影響到價格波動的“中國數據”,也幾乎都由美國等國或機構在那里公布,我國本身并沒有統一的口徑和發布渠道,更找不到權威的、全面的數字。更有甚者,我國企業如想向有關政府部門了解這方面的數據,還必須花錢來買。而在國際上,這類信息都是由政府免費提供,其中也包括中國數據。結果可想而知,眾多中國企業在參與全球貿易的過程中,只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編輯:李旭波) 作者:市場報王立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