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見領袖專欄作家新浪財經歐洲站站長 郝倩http://weibo.com/haoqianlondon

　　一名醫生和世貿組織總干事之間有什么共同性？福克斯（Liam Fox）做了一個極為通俗易懂的類比。

　　“在從政之前，我是一名醫生。我的妻子還很納悶的問：可是你有一份正經工作？作為一名醫生，你要取得病人的信任，坦誠的交流和交換信息最為核心。此外，就是愿意與對方對話，雖然這些對話可能會令對方很不舒服，卻又十分必要。”

　　福克斯用這個巧妙的比喻解釋了他所理解的“信任”，以及假如他做了世貿總干事，他將如何“透明”，以及“坦誠”地去修復世貿成員之間的信任赤字——這是一把懸在所有世貿總干事候選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本周，在三天的時間內，來自墨西哥，尼日利亞，埃及，摩爾多瓦，韓國，肯尼亞，沙特阿拉伯和英國的八位提名人在日內瓦世貿組織（WTO）總部對總理事會進行宣講，與世貿組織成員代表會面，就相關議題陳述觀點和接受提問。

　　作為前英國國際貿易大臣，英國貿易委員會主席，英國議員福克斯（Liam Fox）是英國推舉的候選人，也是此次世貿組織總干事“選拔賽”八名候選人中，最后一位出場的職業選手。

　　福克斯在蘇格蘭格拉斯哥大學的專業是醫學，在從政之前也曾是一名全科醫生。在今日的世貿組織總理事會見面會和之后的記者會上，福克斯妙語連珠，不僅隨時蹦出英式俚語，冷笑話與英式自嘲穿插，真真展示了英國職業政客無以倫比的演講口才。

　　“作為世貿組織總干事，如何能化解世貿成員間的不信任？可能就是總干事可以同時看到雙方的立場，不是去判斷誰對誰錯，而是要明白他為什么會這么想這么做。”

　　不經意之間，福克斯又將大家的視角輕松地代入到他所設定的情景中去——“無論你是何背景，都會具備某一些潛質卻可能失去另外一些，但是作為一名政治家，在當下的困難局面中，或許更能帶來世貿組織總干事所亟需的品質。”

　　雖然眼下作為多邊貿易體系守望者的世貿組織面臨諸多令人頭大的難題，從協商功能受阻到爭端解決機制癱瘓，幾乎讓人覺得繁瑣到無從下手。而這一切的一切在多名候選人看來，歸根結底不過是“信任”二字，或者說的更確切一些，就是“信任赤字”。無論是一名政治家，金融專家，還是貿易專家，最終依然繞不開如何化解世貿成員之間的信任難題，化干戈為玉帛。

　　——進退兩難的國際多邊貿易體系

　　“如果你比較一下我們現在的情況，和上一次金融危機時所處的境地，就會發現我們現在所處的國際貿易形勢比過去還要糟糕。”福克斯說。

　　最近的OECD報告顯示，在2009年，20國集團的進口商品中只有0.7%受到貿易限制措施的困擾，從這一年之后，每兩年這個比例都會翻倍，到2019年，20國集團已經有10.3%的商品貿易受到貿易限制措施的困擾。福克斯反問：“假如這些全球最大的經濟體都在增強貿易壁壘，我們為自由貿易所做的諸多努力又有何意義？”

　　“這個信息由20國集團來傳遞，或許其他國家提出有略微的優勢。如果我被選作世貿組織總干事，我也會大膽提出這個問題。”福克斯坦言。

　　這不僅是因為尊崇多邊貿易法則有多么好，而是不尊崇以規則為基礎的多邊貿易協議會有多么不好。

　　貧窮的國家可以因為只有貿易受益，而且不僅是貧窮國家，發達國家同樣受益頗多，而且一定會體會到多邊貿易體系崩塌將帶來的惡劣影響。作為全球第五大經濟體，英國的出口占GDP的三成。歐盟最大的經濟體德國，則需要出口貢獻GDP的49%。

　　“如果我們不認可自由貿易帶來的價值，我們就傻了。”福克斯坦言。

　　福克斯對新浪財經分析說：“我們還有一個一直都忽略的問題，就是自由貿易給消費者帶來了什么？舉例來說，和15年前相比，一件簡單的數碼技術產品價格降了多少？在降價的同時品質又提升了多少？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有一個公開競爭的商業環境，是自由貿易的系統保障了全球供應鏈，繼而降低了商品價格，提升了商品品質，這也讓消費者最終受益。你隨便走進一個歐洲超市，看一下假如沒有來自亞洲，美洲和其他地區的商品，你的商品貨架上還剩下多少東西？大概沒多少了。”

　　“我們看到消費者早就習慣了自由貿易所帶來的諸多好處，這種消費者對自由貿易的認可也應該得到各國政府的充分重視。”福克斯對新浪財經坦言。

　　——信徒，夢想派與務實者的對決

　　“我是自由貿易忠實信徒，英國是自由貿易的忠實擁躉，自由貿易也不該恐懼任何問題。”福克斯說。只是所謂“我是自由貿易的忠實信徒”這句話，就如同誓言一般，幾乎八位候選人無一例外都陳述了一般。

　　“最終的問題，并不是技術型問題，而是政治問題。不管是誰會成為新的世貿組織總干事，都需要與全球的政治領袖溝通。有些國家簽署了協議，也表示完全贊同基于規則的系統的重要性，但是他們會挑挑揀揀，說他們對某一個’規則’不喜歡。”

　　“世貿組織幾乎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成就之一，可是就在最近，我發現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像以往那樣。我們喪失了一些政治原則。在一個成員主導的組織，大家要尊崇共識法則，共識就意味著妥協。甚至有些時候，短期內的利益受損也是必要的。”

　　如果我們不尊崇我們簽署過的協議，如果我們將協議看作“看菜單點菜”，那我們未來將簽署的協議又還有什么信用度呢？

　　福克斯的專業素養告訴他，假如人人都可以簽約又不遵循，那么信任度何在，又如何讓別人去相信一國可以在之前“爽約”，之后就不會呢？換而言之，假如你對過去簽訂的協議都沒有信用度，如何相信你們可以在接下來簽訂的任何協議中保證信用。

　　沙特阿拉伯籍的候選人阿爾-圖瓦伊里（Mohammad Maziad Al-Tuwaijri）也充分贊同政治思維的重要性。他是現任沙特皇家法院國際和當地經濟戰略事務顧問，還是一位資深銀行家，以及沙特空軍飛行員。在所有候選人中，他的簡歷最為卓爾不群，也只有他一個人是一位銀行家，除了經濟部長的身份，他有超過20年的職業生涯都在包括匯豐銀行，摩根大通這些大銀行中度過。

　　可阿爾-圖瓦伊里恰是把這些私有板塊的寶貴經驗視作自己的財富，他認為一個良好運行的組織，應該有清晰的考核標準，也就是KPI。

　　“人們在危機時的表現會更好，人們在壓力之下表現會更好。所以不確定性可以成為好的機遇。”于是阿爾-圖瓦伊里建議要建立一個清晰的評估標準，找到證據，證明事情的確有所進展。

　　如韓國產業通商資源部通商交涉本部長俞明希所提議的：“現在的很多條款都是由25年前的協議討論定下的，現在是時間讓WTO去更新所有的條款，與時俱進。”

　　“不僅是電子商務，還有中小企業貿易便利化政策， 我們應該對很多新出現的問題更為開放。成員應該針對很多問題進行更多的協商，漁業補貼應該是一個很小的起點，此時哪怕可以取得一個看似很小的進展，也會有利于打破長時間以來的窘境。讓大家意識到，世貿組織依然是與大家相關的。”

　　這是對于重塑信任的解決方案。在所有候選人中，她不是出言最具野心的一個，卻是沉著務實。

　　”所謂的爭端解決，那都是因為談判協商無解才不得已而為之。談判無解的背后依然是溝通問題。”從這個角度來說，要解決WTO的問題，政治和技術層面的問題都很重要。”阿爾-圖瓦伊里的這句話想必會得到福克斯的雙手贊成。

　　“如果你覺得今年很困難，那么一年后再看，形勢只會更加糟糕。我是一個樂觀的人，喜歡給人們帶來好消息，但我也很務實。”福克斯說。

　　即使如此，福克斯卻強調說下一任的總干事無論是誰，都不要過度承諾，因為這是一個特殊的時代，此時重建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聲明：圖片來源均為世貿組織）

　　(本文作者介紹：新浪財經歐洲站站長。工作十余年，從社會新聞到財經新聞，從上海到倫敦，從第一財經日報到新浪財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