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林

　　無論是業余投資人，還是專業投資人在資本市場通常會變得非常敏感。面對一個又一個變換的市場熱點時而扼腕嘆息，時而奮起急追；面對一個又一個不如意，時而相信太陽會從東邊升起(價值投資)，時而又相信太陽會從西邊升起(概念投資)。這種敏感，說得好聽一點是機警地追求錯誤，說得不好聽一點是無頭蒼蠅。其實，股票市場上絕大部分投資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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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比較聰明、閱歷比較豐富的那一類，但為什么偏偏會屢犯這種無心之失呢？這里筆者試圖給出一個解釋，那就是股票市場由于兼具現實性(企業股權)和虛擬性(資金堆積)，企業股權價值決定了長期走勢，但短期走勢可以說基本上是由資金力量決定的。那么這種能操縱短期走勢的資金力量是怎么樣的呢？它可能掌握在一個盲動的人手里，亦可能掌握在一個純粹為謀取私利的人手里，還可能掌握在一個極端主義者手里等等。正是如此，股票市場的錯誤往往非常強硬，經常比正確更來得“理直氣壯”。

　　以2004年最大金融事件之一新疆德隆崩坍為例，事后證明新疆德隆撒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彌天大謊。

　　謊話一：股價不敗神話。

　　從2001年6月14日上證指數(資訊 行情 論壇)創歷史最高2245點后至2003年11月13日創下了新低1307點，指數下跌幅度42%。

　　期間優質上市公司如中興通訊(資訊 行情 論壇)、貴州茅臺(資訊 行情 論壇)等均創下約40%左右的跌幅。而新疆德隆旗下的劣質上市公司新疆屯河等卻有約40%左右的漲幅，一時引得無數英雄競折腰。2003年7月1日，新疆屯河被調入上證180(資訊 行情 論壇)指數，市場一片嘩然；2003年12月16日，QFII之一的花旗環球金融有限公司，通過中金公司以每股14.2元的價格買入了德隆系的新疆屯河股票30萬股。至于各路人馬受著新疆德隆強大勢力影響，與其有著資金往來關系、業務往來關系、政治往來關系更是不計其數。2002年11月26日，新疆德隆首腦之一唐萬里當選中華全國工商業聯合會副主席。

　　當然強硬并不代表強大，2004年6月29日新疆屯河股票達至2.8元，距離最高價14.07元差11.27元，跌幅80%。

　　曾與德隆有過合作的機構也不能幸免：交行上海分行因代理德隆旗下公司的信托計劃而被有關部門要求處理好8000萬元的資金漏洞；重慶實業也因德隆，上億元的擔保逾期；人大金融所最近被人告上了法庭……人大金融所是在原人民大學證券研究所的基礎上，由人民大學與德隆旗下的新疆金新信托公司、新疆屯河股份有限公司合作創辦的。由于背靠中國著名學府，人大金融所核心專家陣容可觀，擁有近20位頗具操作經驗的投資銀行人員和管理咨詢、公司理財專家。該所的創始人是在國內頗有名氣的證券專家吳曉求。

　　謊話二：德隆是做產業的。

　　2004年6月21日，德隆職工要求德隆盡快償付拖欠100多名員工的薪水，下午3點半，德隆原來的股東之一張萬軍接見了他們。“德隆現在產業是好的，我們在做資產處置，需要時間。錢一定會還給你們的，你們應該有信心，我們德隆是負責任的。”張萬軍說。聽著這些德隆職工曾經千百遍安撫客戶的套話，旁邊的小劉低聲說了一句，“真是報應，不過這也來太快了。”

　　德隆對外界的宣傳是以產業為基礎、資本為紐帶、金融為核心的模式，就是通過金融籌集龐大的資金支持產業發展。但這一理念事實上從來就沒有被實施過，因為他在“老三股”里面陷得太深了。這三只股票共有200億的市值，即使以15%的融資成本計，每年要消耗20到30億的成本，最后變成了產業融來的資金反而要來填這個“老三股”的窟窿。

　　謊話三：以德興隆。

　　德隆取意于“以德興隆”。此名字看似高明，但卻恰恰與其“戰略投資”定位不合，既然是搞戰略投資的，經營是別人在搞，你講什么德，德是用來服人的，你要講的是眼光，越獨越好，越不從眾越好，至于并購后的管理是事前而不是事后的問題，即事前就要選定一個既有良好的管理能力，又和德隆相和諧的溝通能力的人。沒有合適管理人的項目本就不用急著收購的。

　　事實上新疆德隆是滿肚子壞水，到最后連“窩邊草”也吃了。

　　2004年4月19日的早上，新疆德隆臨時召集戰略部和投資部的20來個員工開了一個緊急會議，員工買新疆屯河或者是湘火炬(資訊 行情 論壇)這兩只股票，而且必須是20日和21日這兩天。會上提出，將買股票作為公司2003年的業績考核指標，還是實行一票否決制，也就是不管你其他的工作做得再好也沒用。經理級別的是20000股到25000股不等，普通員工至少也要1000股，而且你要把交割單復印件交上去。事后很多人其實都買得更多。因為當時沈巍是這么說的，一是一票否決，買得多表示對公司貢獻大，更主要的是他說大家齊心把跌停板打開，公司已經準備了一筆資金，很快會把股價做上去，到時候公司發大財，你們發小財。

　　4月21日那天，新疆屯河和湘火炬確實放巨量打開了跌停，但隨即又是一路狂跌不止。德隆最后的一次掙扎讓員工損失慘重，有些部門經理虧了幾十萬。但最讓德隆員工心痛的絕非金錢的損失，而是對德隆深深的失望。

　　謊話四：大者不死。

　　德隆以及接近德隆的許多市場人士一直試圖使人們相信，德隆在金融市場上扎的根太深太廣，影響面太大，所以“德隆不會倒也倒不起”；他們甚至想把這一信念傳遞給一位英國《經濟學家》雜志記者。“德隆對我說他們大到成為市場的一部分，too big to fail(大者不死)。”這位記者告訴《財經》。

　　顯然，這犯了大忌。秦朝、元朝都曾開創了中國歷史上最大的王朝，但卻都是最快崩潰的。最近俄羅斯那位首富的完蛋也說明了所謂大者不死的荒唐，和珅等何嘗不是如此下場。當經濟力量影響到足夠大的時候，這時候就會演變成一項政治事件或社會事件來處理，來干預的力量將會變得空前強大和堅決，崩坍起來也往往更快，更徹底。這就是唐萬里、唐萬新等人知識文化層次有限所不能理解的政治經濟學。

　　除了新疆德隆以外，我們還遇到過很多強硬的錯誤，如東方電子(資訊 行情 論壇)與華安基金管理公司的聯袂演出、銀廣夏和景系基金的“化蛹為蝶”、瓊民源和藍田股份的藍籌形象、中關村與段永基的世紀孽緣、億安科技的百元神話、清華紫光(資訊 行情 論壇)在清華大學穩重的校風上留下的長長陰影、上海梅林(資訊 行情 論壇)的網絡經濟烏托邦、二板新秀江蘇瓊花(資訊 行情 論壇)“罌粟驚變”、托普軟件(資訊 行情 論壇)“榜樣的力量”(成功借殼轉型榜樣、增發致凈資產增幅之最榜樣、錢窟窿榜樣)……

　　這些錯誤往往通過鑲金牙來標榜自己是富人，掩蓋貧乏虛弱的實情，但由于那顆金牙太過熠熠生輝，以至于許多人看花了眼，忽略了那背后隱藏的丑陋的臉。

　　在股票市場，即使是理由極為充分的投資決策也有可能成為一場災難。假設你在1970年代初持有雅芳的股票，當時的交易價格是每股70美元，顯然會發現這只股票的價格嚴重偏高，它將在隨后的4年內下跌80%，不是嗎？但是，如果你堅定看跌股票，并作出相應的投資決策時，你會驚訝地看見市場好像發瘋了一般，不合情理地將雅芳推至140美元——一個你認為絕不可能的價位上。當那些在70美元每股的價位上賣掉股票的投資者發現股價升至140美元每股時，盡管他的看跌的觀點完全正確，他也必然再也不敢相信任何東西，會懷疑一切。在1972年寶利來股票交易價格是其收益的50倍，而雅芳則是64倍。這種價格一眼看去就是十分可笑的，而且在當時的美國根本沒有那么多家庭婦女或是攝影愛好者能夠支撐它們如此之高的價格。隨后的兩年內形勢急轉直下，1972年至1974年寶利來從最高價143美元一路下跌，直到每股14美元；而雅芳則是從140美元跌至18美元。這兩只股票都是所謂“50家時髦企業”的特許成員，在今天看來有點可笑，不過加入這些集團的企業的股票往往受到一些機構投資者的青睞，從而使這些企業可以保證自身的繁榮。

　　所以面對錯誤，我們要保持一顆客觀而堅韌的心態，既不要奢求我們明白的錯誤會一下子消失或得到糾正，也不要妄自菲薄認為錯誤力量強大了就可能不再是錯誤了。第一種感覺容易受到錯誤力量的沉重打擊，第二種感覺則容易喪失在光明大道上賺取大把大把金錢的機會。

　　從2001年以來，中國股市的上證指數已經四破1400點了，人們期待已久的牛市始終未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認識到錯誤的力量確實有可能很強硬，違背了中國古訓“事不過三”，偏偏四次向下穿越1400點。雖然如此，我們不應認為錯誤的方向被太多人接受就會演變成真實，以為中國股市還會繼續違背經濟向好、價值低估、政府良愿等態勢，一定會繼續向下穿越更低的點，甚至達至市場傳聞中的900點。錯誤畢竟是錯誤，我們已經領略到了錯誤的強硬，但我們還是要明白真正的錯誤永遠也不可能演變成真實，只要我們多一點投資的堅強，我們也應該多一點投資的堅強，這樣我們會看到“錯誤化水”的那天。筆者亦相信，這一天已經離我們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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