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湘源

　　這是一個大家都想到過而大家都沒有說出口的話題：為什么當銀行政策有所舉動的時候，首當其沖的總是股市？

　　歷史上的事就不去多說了。銀行利率曾是管理層調節股市的調節器。當管理層感覺股 市過熱的時候，就加息來潑潑冷水；當股市低迷的時候，就減息以激活交易。1999年6月10日，央行在第七次降息的公告中說得很明白：降息的目的之一是對中國資本市場健康發育的支持。自從周小川在擔任中國證監會主席時表示“市場的問題要讓市場自己去解決，不會用行政手段調控股市行情”之后，利率效應一度與股市失之交臂。盡管如此，每當銀行查處違規資金問題和實行實名制時，股市還是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神經。

　　今年以來金融政策的變化是出人意料之多，影響也是出乎意料之大，央行“121號文件”、“五號令”等無一不對股市產生了較大的影響。尤其是此次存款準備金率的提高，對于一舉一動維系于資金生命線的股市來說，其消極影響是多方面的，不僅相關行業的發展會受到銀根緊縮的制約，就是弱不經風的市場資金面，也難免受到抽出資金的沖擊。

　　這里，我們無意直接評價收縮銀根的政策是否得當。盡管銀行信貸的擴張據說有導致金融危機的危險，但是，一方面這種基于經濟過熱或通脹威脅的風險判斷是否符合事實是大可置疑的，另一方面，信貸問題本身也有兩面性，不應當只看到銀行不良貸款有可能加速增長的一面，而不看到合理的經濟快速增長必然有力地促進信貸需求的增長的一面。動輒就下虎狼藥，這顯然容易帶來過多的消極的負面影響。而當這種負面影響在很大程度上涉及到資本市場當前是否還有吸引力的時候，居然有這樣一種解釋說，股市要擔負起緩解人民幣升值壓力預期的新功能，這實在不能不令人啼笑皆非。

　　從銀行的思路看來，將股市作為銀行的蓄水池或者泄洪口，也許更有利于金融政策的規范。這就難怪商業銀行要解決資本充足率要動股市的腦筋，銀行信貸擴大又要股市承擔責任。但股市不是銀行的婢女。中國股市從籌資額占GDP的比重來看，跟美國等成熟市場有著很大的差距，即使以直接融資和間接融資在整個金融格局中的比重來看，目前的融資水平也仍然是微乎其微的。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僅僅由于某些銀行的擴大信貸有賴于股權融資，就將股票價格作為貨幣政策操作的主要目標，顯然有點象高射炮打蚊子，搞錯了對象。

　　央行對證券市場頻頻出手，對證監會來說無疑是一嚴峻的挑戰。中國證券市場邊緣化是誰也不愿見到的現實，然而它卻似乎正在成為現實。證券市場的發展固然需要大智慧，但這又豈是央行所能一手包辦？由于當前股市的低迷狀況，保持了好幾個月的低調的新任證監會主席，也終于忍不住發出了自己的聲音。也許，即使在尚福林主席看來，股市的問題也顯然已經不是政策是否具有連續性的問題了。盡管從其上任以來的第一個大動作規范券商行為來看，他對規范的重視比起其前任來可以說毫不遜色，但是，作為弱勢市場的監管者，他總算更清楚地看到了投資者利益的重要性。在最近的一次講話中，他明確表示：“妥善地解決好資本市場發展中的矛盾和問題，更好地保護投資者的利益，使市場更具吸引力，是當前推進資本市場改革開放和穩定發展的重要任務。”這一番話，在證券市場引起了廣泛的認同和強烈的反響。但在筆者看來，此言與其說是為了博取證券市場的支持，還不如說就是說給當日同臺演講的央行行長聽的。

　　如果說以利率調節股市，是有形的行政之手，那么，強勢金融政策的影響則堪稱無形之手。不過，由于政策制定人的特殊身份，人們怎么也感覺，如果這只無形之手不是有形之手的延續，那么，怎樣解釋前任證監會主席執掌了央行行長的大印而前任央行副行長則成為“坐在火山口”的證監會主席這個無巧不巧的變化？這對股市要說一點特別的影響也沒有，恐怕有點自欺欺人。目前的跡象表明，至少也不能排除現任央行行長有利用其更有利的高屋建瓴地位將其在證監會主席任期內未竟的股市調整政策強制貫徹下去的可能性。否則，為什么在新任證監會主席明確表示股市的改革力度、發展進度和市場的承受程度將保持三度統一的情況下，一個并非不了解股市的央行行長怎么可能無意識地讓從他手里出去的金融政策引起股市如此強烈的震蕩呢？

　　不管有關尚福林徘徊“不作為”與“難作為”的說法是否妥當，尚福林要想兌現他對證券市場的第一個承諾，拿出一份《資本市場發展綱要》來，確實需要同國家各有關部門協調溝通，其中尤其是央行。在前不久廣受矚目的券商峰會上，就反映出證監會和央行之間某種不協調的央行5號文件，尚福林曾表態，要爭取做好證監會與央行的溝通和協調。　在此次與周小川主席同臺演講中，他一反低調，直言直接融資和間接融資、資本市場和貨幣市場要協調發展。媒體報道說，坐在一旁的央行行長周小川頷首聆聽，卻未知其意下如何。

　　三監聯動體制的建立也許是對尚福林的一種呼應，雖然未必是央行的呼應。但最近召開的首次銀監會、證監會、保監會聯席會議盡管沒有說出什么新道道來，畢竟對協調機制有了個說法，也可以說是開了一個頭。現代市場經濟是以資本市場為主導的經濟。資本市場的這種地位與作用，要求我們在整個經濟體制轉軌中，更應該注意培育和發揮資本市場特別是股市的正確作用與積極作用，以便在更大規模和更深層次上發揮股市的功能與作用。積極的股市政策就是資本市場協調發展、全面發展和持續發展，以充分發揮上市公司生產資源的應有效率，從而使社會全體公眾能夠共同分享、我國宏觀經濟乃至上市公司高速發展所帶來的相應收益。誠如尚福林主席所說，其前提一是把資本市場改革與發展的速度和市場可承受的程度統一起來；二是資本市場的改革與發展要有利于投資者對資本市場發展的前景有一個相對穩定的預期。這就需要包括國有股減持和融資政策在內也包括銀行業、證券業、保險業的協調發展在內的政策“彈鋼琴”，而不能“單打一”，即使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銀行政策的“單打一”，也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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