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湘源

　　國有股減持的消息，再次觸動了國有股減持的敏感神經。中國證券市場這個被稱為哥德巴赫猜想的頂級難題難道已經有了或者接近了它的正解了嗎？這不能不引起人們的關注。

　　世界著名數學難題“哥德巴赫猜想”，令迄今為止的一切智慧距摘取這顆數論皇冠上 的明珠仍有一步之遙。2001年下半年，中國證監會曾經面向全國征集了數以萬計的國有股減持方案，但每次反復論證的框架性方案包括全流通方案一露面，就在股市引起地震，以至于證監會負責人后來不能不公開承認還沒有找到社會各方都能接受的減持方案。2002年6月23日，國務院正式宣布，停止執行在證券市場減持國有股的規定，并不再出臺具體實施辦法。但這次政策信息引發的6·24行情以及后來三部委關于上市公司國有股權轉讓恢復對外資開放的通知引發的11·4行情無不半途而廢。事實上，一個國有股減持，一個全流通，一個問題都繞不開。國有股減持問題始終牽動著股市的敏感神經，成了一個不亞于歌德巴赫猜想的重大難題。

　　今年4月6日國資委掛牌，新任國資委主任在談到國有股減持時表示，“減持、流通需要有環境、需要有條件。同時，還要找到一個很好的辦法。但是我想這樣的辦法肯定會找到。所以，不要著急。”他還說：“國有資產不要急于處置”。而市場卻似乎并沒有溫良恭儉讓地緩行或令行禁止。全國各地迫不及待地掀起了一股拍賣國有資產的狂潮，使國資委即使尚未來得及胸有成竹也不能不倉促面臨迫在眉睫的國有股轉讓審批權限問題。由此產生的問題是：在中央和地方財產權利的劃分尚無健全的法律依據的基礎上，股東基本權利卻早已匆匆忙忙地各行其是。

　　據粗略估計，2001年國有資產總權益的三分之一和總利潤的三分之二集中在上市公司。上市公司國有股權的轉讓是國有資產變現不容忽視的重要組成部分。新近出臺的《企業國有資產監督管理暫行條例》使國資委在一定程度上擁有國有資產處置權，可以更有效地行使出資人代表的職權。但我國目前尚缺乏關于上市公司國有股轉讓審批程序和期限的完整規定，《上市公司國有股權轉讓暫行辦法》的制訂將填補這方面的空白。雖然現在形成的僅僅是初稿，而且就是作為初步意見的初稿也未公布，但有關辦法好還是不好，意義和影響顯然大不一樣。2001年6月12日的《減持國有股籌集社會保障資金管理暫行辦法》發布的時候，當時財政部負責人曾經公開聲稱《暫行辦法》對股市是重大利好，但股市卻毫不留情的飛流直下，終于導致當年11月23日破天荒地由證監會出面叫停。這一次，由于依然是在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制定的有關辦法，特別是在解決國有股減持和全流通問題尚缺乏全盤考慮的情況下，對于上市公司國有股權轉讓顯然不可能一步到位全流通，而只能在現有的基礎上作些原則性規定。《上市公司國有股權轉讓暫行辦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出臺，或許正如狄更斯所說：“這是最好的時候，這是最壞的時候”。如果考慮還是不周全，也不免再次引起市場的波動。

　　傳言中的《上市公司國有股流通暫行辦法》據說也將將于8月份正式頒布。上市公司國有股及國有法人股將采用三三對等減持法逐步使國有股上市流通，“三三對等減持法”具體為：上市公司國有股30%按凈資產值配售給股票二級市場投資人，30%劃撥社保基金擇機上市流通，30%在二級市場由國資委作為賣出方直接上市流通，剩下10%暫不上市流通。此言如果屬實，那就意味著國有股減持將逐步走向全流通。這么重大的新聞，不是來自國資委或中國證監會的正式公告，也沒有有名有姓的負責官員的正式講演，就由消息靈通人士通過非正規的通道給事先透露出來了。盡管有關消息說得活龍活現，但一旦造成不良后果，是沒有人承擔責任的。如此不請自來的“彈出新聞“與陰溝洞里鉆出來的“小道消息”何異？

　　上市公司國有股權轉讓的核心問題是定價機制和轉讓方式問題，看起來似乎是很平常的問題，卻由于利益上的不一致而使得一個為社會各方所能接受的方案成了哥德巴赫猜想式的難題。盡管按照目前的有關規定，上市公司國有股權轉讓價格不得低于每股凈資產，在實際操作中，協議雙方也多采取略高于每股凈資產的溢價，但由于非流通股在走向流通的過程中存在著極大的升值空間，國有股法人股的凈資產值轉讓客觀上已成為各種各樣的尋租者競相追逐的金礦，這對于股權分裂格局下的流通股股東來說，存在著極為嚴重的不公平。同時，由于以協議轉讓為基礎的資產評估和轉讓過程事實上存在程度不同的暗箱操作，相應地也導致了程度不同的國有資產流失。因此，《上市公司國有股權轉讓暫行辦法》如果僅僅維持凈資產值標準和協議轉讓為主的形式，缺少競價機制和向流通股東補償的內容，那就不僅是遠遠不夠的，而且，國有股轉讓的口子開得越大，對于流通股東權益和證券市場股權分裂問題的解決就越不利。

　　國有股上市雖然對完善上市公司法人治理起到一定的有利作用，但對于市場則是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問題的關鍵在于所謂的低價向二級市場配售部分國有股究竟是否實質上消彌了非流通股和流通股在歷史成本和持有成本上的巨大差異，否則，將依然無助于降低證券市場投資風險。而將一部分劃撥給社保基金將加快完成社保基金的籌資工作，雖然對社保基金保值增值將起到積極作用，但一旦社保基金通過二級市場變現套利，對當前市場的穩定也會形成巨大的沖擊。

　　國有股減持的問題早晚要解決。但問題解決得好壞卻并不在于時間上的早晚，而在于解決方案是否真正的正解。傳言中的這幾個新的《暫行辦法》是不是最后的正解，尚有待于觀察。但一旦在方向上差之毫厘，就難免失之千里，這就不能不令人未雨綢繆，為之擔憂。問題是，如果原有的游戲規則打而不破，新的規則建而不立，那么，其結果難道還會是又一個哥德巴赫猜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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