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憲容

　　近年來，由于行政主管部門對機票價格的嚴格管制，機票價格在哪里？應該如何適應市場？如何適應消費者？這些問題一直是國人及媒體十分關注的主題，特別是隨著其他市場不斷放開，行政主管部門對機票管制問題更是顯得沒有道理了。

　　很簡單，市場早就要求民航企業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市場主體。作為一個市場主體，它有權力根據自己的約束條件來確定自己的經營策略，來確定其產品的定價。如果一家獨立經營的企業，行政主管部門仍然把它看作襁褓的嬰兒，那么這家企業就不可成為企業了，它也永遠不可長大。早些年，為什么國有企業有些行業改革成功(如家電)，有些行業改革不成功(如汽車)，最根本的問題就在于行政主管部門對企業的滲透太多、管制得太多。在溫室中，這些企業根本就無法長大。

　　目前，我國的民航企業為什么一直無法擺脫所陷入的困境？最根本的原因就在這些企業完全沒有從行政主管部門管制中走出。對民航企業來說，表面上是政企分開，實際行政主管部門之手隨處可見，主管部門根本不愿讓企業自己在市場中暢游。對機票價格管制就是這種行政主管部門對企業滲透最為直接的表現。在機票嚴格的管制下，民航企業豈能有作為？

　　在此先我6月初的一次經歷示之于大家，然后就此作點分析。SARS過后，國內與香港民航業一片蕭條。面對這種蕭條，由于運作機制不同，兩地從蕭條中走出狀況殊異。6月初，我去香港，一般情況下，我都會乘飛機到深圳，然后進入香港。去時訂的機票是6折，我想在北京也訂上回程票，但價格為9折，一點也不能少。我想只好到深圳訂之，但是深圳之后，結果也是如此，所有的深圳到北京機票都是9折，沒有一家愿意低于該價的。這樣，我也只好作罷，既然是9折，等再返回深圳時再買也不遲。我一到香港，就把該事告訴幾個朋友，他們都不以為然，要我到香港買機票返回就是。結果發現是，香港的航空公司為了讓企業很快地從SARS陰影中走出，大力地采取了促銷活動。香港往返北京的機票為1000元，不足深圳到北京單程機票的7折。而兩地的航班上，香港這邊100%上座率，北京過來時不足20%。也就是說，在嚴格的價格管制下，國內民航企業寧可無效率也不愿調整機票價格。結果是，消費者不能夠分享生活的實惠，國有資產也在無效率中喪失，民航企業更沒有讓其利潤增長，造成全盤皆輸的局面。這就是行政主管部門對價格管制的必然結果。

　　近日機票價格聽證會，盡管冠冕堂皇的是不讓民航企業虧損、保證國有資產不流失，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把握到民航企業問題的癥結所在。一般來說，價格聽證會的條件是指那些壟斷性的行業，為了保證公眾的利益不受到損害，通過公開、公正的方式，由行政主管部門、經營者、消費者及專家等多方博弈來解決產品的定價問題。

　　但中國民航業早已不是壟斷性行業而是完全競爭行業了。在競爭的市場中，產品的定價是由市場供求關系來確定的。在市場，什么是價格？價格就是買者賣者在市場中成交的結果。市場的價格既不完全由賣者來確定，也不由買者所左右，而是由經營者自己根據其所限定的條件及市場的變化來確定，這樣才能確定產品的價格在哪里。如果經營者不能自主定價，那么遠離市場的行政主管部門如何知道產品的價格該是多少呢？而由行政主管部門來確定市場的價格其一定會謬之千里了。因為，市場的重要性就在于市場行為完全由分散化的個人來決策，否則就不成為其市場了。

　　正是這意義上說，我國民航業作為一個競爭性的行業，內有各航空公司間的競爭，外有公路、鐵路的競爭，機票的價格根本就不需要通過公證會方式來確定，而是由市場來確定就行了。行政主管部門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如何來保護自己的權力，無非是如何來保護十分落后的民航企業罷了。除此之外，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口號。

　　還有，即使我們假定這次機票聽證會舉行有其合理性，那么會上會所質疑的三個焦點問題(如民航國內運價基準價的制度是否科學、關于下降幅度最多為40%是否合理，機場建設費收取是否有合法性依據)如何才能夠對消費者有利？

　　首先，國內民航的機票價格的根據何在？按照這次聽證會所提供給會者的“改革方案”，基本上維持在1997年國務院批準公布的標準上，而且這個標準基本上是建立在航空公司所提供的成本基礎之上。對此，人們肯定會十分質疑，一是對航空公司的效率如何可以撇開不談，光是僅由航空公司提供的成本材料來確定價格是沒有根據的。很簡單，在行政主管部門定價下，豈有哪一家公司不愿把其成本提高而輕易謀其利呢？如果航空公司在這方面做手腳，消費者更會輸得慘了。二是近年來國內航空業的經濟條件、制度環境、技術因素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么1997年的定價標準肯定會不適應已經變化的環境。

　　還有，一般來說，決定機票價格的主要因素可包括交通量、運載比率、同業間競爭程度、勞動力工資、自主價格調整、公司管理的科學性及政治因素下的補貼等。而且這些變量不僅是變動不居的，而且在各公司之間存在很大的差異性，也正是這種差異性表現各家公司的競爭力如何。好的航空公司可以利用自己的優勢用不同價格的機票提供不同等級的航班服務，讓乘客有更多的選擇。這不僅會給乘客帶來不同的享受與便利，而且可提高航機使用率并降低公司成本。正是這意義上說，這次聽證會無論是以舊標準定價還是限定機票的下降幅度都是有悖市場法則的，而離開了市場法則的行為除了為少數人謀利之外，消費者是不能夠分享多少實惠的。

　　正因為，機票的價格由行政主管部門來確定，那么作為部門利益的代表，它必然會把該部門莫須有的成本都強迫在消費者身上。無論是機場建設費還是燃沒附加費都是如此。所以，如果聽證會不去除行政部門定價的方式，讓市場定價，那么各種侵占消費者利益隨時都會發生，只不過有人會利用好的口號來蒙騙消費者。

　　總之，以行政主管部門主導的機票價格聽證會，只是迫于社會之壓力松動一點消費者應該獲得的利益，除此之外，消費者能夠獲得的利益不多。如果是這樣，最后輸得的只能是中國民航業及消費者福利。市場始終是一個最好的裁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