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渝
乍一看,還以為寫反了,股市中有套牢之說,沒聽說牢套的。且慢,這非筆誤,同樣兩字,顛倒一下位置,便有了兩種詮釋。在股市中被套牢,總有機會解套,人生一旦牢套,想解套恐怕就遙遙無期了。
王平凡對此有極深刻的感悟,他用自己顛倒的人生把這兩字顛倒過來,原本在股市中被套牢的他,落得個無期徒刑,最終被鐵窗牢套。
王平凡其實不平凡,初中時,他在數學上的天賦就初露端倪,能倒背圓周率小數點后的六十位,對數字過目不忘的他,上大學時,進了熱門的計算機專業。畢業時,他本來有希望分到一家證券公司搞電腦操作,但在競爭那炙手可熱的唯一名額時,被對手擠了下來。事后他才知曉,證券公司的女老總,選人時有個怪癖,喜歡人高馬大的帥哥,形象猬鎖,不足一米七的他,相形見絀落了選。后來,他被分到國企做電腦工程師,盡管也十分吃香,但他卻身在曹營心在漢,對證券業情有獨鐘,他拿出家里的積蓄,去這家證券公司開了戶,決心"從我做起,從散戶做起",有朝一日做成大戶,讓那位女老總刮目相看。平凡在散戶廳里兢兢業業炒股,卻收益平平,還不及那些目不識丁的老頭老太太。他時常捫心自問:難道炒股同智商沒有必然聯系?那些股票總像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操縱著,跟自己做對,買什么什么跌,賣什么什么漲。一次偶然的機會,使他發現了能操縱股票漲跌的驚人奧秘。
散戶廳的股民是通過電腦的觸摸屏來進行自助委托買賣的,操作時只需在小健盤上敲出資金帳號或股東代碼,再輸入密碼,屏幕就會自動"開鎖",出現股東的資金和股票余額,股民便可根據電腦提示,按自己的意愿進行買賣交易了。那日,股市大盤跳水,股民龍太婆眼看手中獲利的股票往下跌,心情一緊張,居然將平素爛熟于胸的密碼給忘了,觸摸屏怎么也敲不開。股友們勸太婆不要急,慢慢想。站在一旁的平凡提醒太婆道:"太婆,你仔細想想,作為密碼的數字,肯定有便于記憶的特征。"太婆"哦"了一聲:"是啊,那數字是我兒子單位的電話號碼,但這會兒死也記不起了。"平凡旋即問清了太婆兒子的單位,用手機撥通了114查號臺,得到回復后,在鍵盤上試探性一敲,屏幕竟變戲法般地打開了。龍太婆感激不盡,趕在暴跌前拋出了股票。平凡卻好人做到底,再次提醒太婆道:"這密碼已公布,應馬上更換,否則,人家會隨意買賣你的股票。"說這話的同時,他心里卻像穿透烏云的陽光一樣豁然亮開。是啊,倘若能破譯他人密碼,不就能隨心所欲操縱他人高買低賣了嗎?想到此,平凡感到心驚肉跳,這哪里是炒股,這不是偷股嗎?但轉念一想,讀書人偷書不算偷,炒股者偷股不算偷,只要做得天衣無縫,就能快速成為股市大戶。
平凡的貪婪最終戰勝了理智,他一不做二不休,讓超人的數字記憶派上用場。他整日在交易廳流連,在資金柜偷窺那些毫無防范的股民密碼,然后記錄在冊,又從公開的新股申購配號表中抄來股東代碼和資金帳號,開始了浩繁的數據碰撞,當資金帳號同密碼不符時,屏幕上會提示:密碼有誤,請重新輸入。他像瞎貓碰死耗子一樣,不厭其煩,直到把耗子碰活。當平凡掌握了數十個股民"開鎖"資料后,便如同掌握了阿里巴巴打開寶庫的咒語,他用假身份證開了多個帳戶,開始喊"芝麻開門"了。他在每日開盤集合競價或成交不太活躍時,采用對倒手法,低價買進他人股票,高價賣出自己的股票,讓別人不知不覺地割肉,接血。有一位股民一周內被他高買低賣倒騰了七次,市值從十萬元降至三萬。一時間,券商股民糾紛四起,營業部出現恐慌情緒,股民們人人自危,有了"魔手"來了的傳言。
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平凡,實現了第一步理想,從散戶做成了大戶。即日,當他在大戶室繼續搖控操作時,兩位公安人員出現在他面前,逮住了這雙"魔手"。平凡措手不及,驚癱在靠椅上,半天才說出一句:"這回牢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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