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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王集團破產案引發了人們對資產管理公司命運的關注。在當前的經濟法律環境下，如何保障資產管理公司及時有效地處置不良資產，保護國有資產的權益，的確是有關方面應該認真考慮的問題。近日華融資產管理公司的專家咨詢委員會的專家們聚集一堂，就國有經濟結構調整，不良資產管理和處置，資產管理公司的發展方向和在資本市場上的作用等問題進行了探討。這些建議有助于人們開拓視野，完善法制環境，努力使資產管理公司能順利地完成其使命。
資產管理公司要站在國有經濟戰略調整的高度，要有意識地從體制、機制和業務上，在國有經濟戰略調整中作為一個重要的調整者。
范恒山(國務院體改辦綜合規劃與試點司司長)：
國有經濟戰略調整的主體是不是各級政府？如果是各級政府的話，各級政府和各有關部門是不是能夠自主地、隨意地決定國有企業、本地本部門的國有企業的轉化或轉化方式？這個問題目前在國有經濟結構調整過程中非常突出。先后有若干個省市，特別是地級市先后發文件，要求把地方的國有企業能賣的都賣掉，能合資的都合資，能轉化的都轉化。
特別是有一個市規定，一是現有的企業能賣掉的全部賣掉，二是在資產處置過程中，1984年以后由貸款形成的資本全歸集體所有。這就引發了一個大問題，各級政府是不是國有經濟戰略調整的主體？如果是的話，它是否可以隨意處置它們所屬的企業、資產？我個人認為，應該從我國現行的國有資產管理的體制出發，從我們現有的規定出發。國有資產要建立一個什么樣的體系呢？也就是國家所有、分級管理、授權經營、分工監督。地方政府作為分級管理的一個主體，在某種意義上，它接受國家的授權，有權來處理它所轄的地區的國有資產，但是不能由此推論，他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在這個處置中間要相當地慎重。為什么？現在有兩種情況，一是不解決不行，企業產權不清晰，沒有人負責，國有資產大量流失。不改制，不明晰主體，不能解決問題。但是又不能隨意處置。怎么辦？這就有一個如何運用市場化、公開化的標準問題。只要堅持公開、有償原則，就不會有問題。
我想談談資產管理公司的定位問題。資產管理公司要站在國有經濟戰略調整的高度，要有意識地從體制、機制和業務上，向以下幾個方面發展：一是要從行政主體轉變為市場主體。要把自己作為一個企業，作為一個溝通市場經濟各個環節的中介組織來定位。在職能設計上，在運作規律上，在今后業務拓展上就有一個正確的定位。二是要從被動經營轉變成主動經營。三是要從處理不良資產的臨時性組織轉變到從事資本運營、資產運作的中介機構，在國有經濟戰略調整中作為一個重要的調整者。四是要從僅僅著眼于減少損失，轉變到完成效益目標。要把資產管理公司的定位同整個國有經濟的調整和經濟體制改革的大局結合起來。
資產管理公司應制定分階段目標。中期：把資產盤活好，讓資產動起來。長期：搞好優質資產的運作，讓手中的資產成為生錢的母體。邱曉華(國家統計局副局長)：
資產管理公司應制定分階段目標。初期目標：既服務于金融改革，又服務于國有企業改革。中期目標：把資產盤活好，讓資產動起來。長期目標：搞好優質資產的運作，讓手中的資產成為生錢的母體。資產管理公司要把目光盯在五個方面：一是盯著國家宏觀經濟目標，宏觀經濟困難的時候，可能是資產管理公司運作最充分的時候，政策空間可能更大一些；當經濟熱的時候，運做空間反而小。二是要盯著國家的政策，研究哪些是鼓勵的，哪些是限制的，哪些是沒有明確的。三是要盯著自身的業務管理。采取自己去做，委托他人去做和合作經營等多種經營方式。四是盯著經濟發展趨勢，要考慮到中國同世界經濟接軌的趨勢，很多政策是在開放時突破的。五是要盯著技術不斷進步的趨勢，技術創新可以帶來業務創新。
在處置現有的資產過程中，首先要保證銀行的利益，其次要保證企業職工的利益，最后國有資產要盡可能保全。
魏杰(清華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
要回答資產管理公司未來的發展方向是不是投資銀行的問題，必須分析國際投資銀行的體制特征。一是法人治理結構的特征。通俗地講，就是出錢人說了不算，而是沒有出錢的人說了算。在投資銀行中，不是出資人占很大的主導地位，而是職業經理占主導地位。在投資銀行，主要是智力資本的運轉。如果不放棄出資人為主體，建立出資者、經營者的有效合理治理結構，就不是真正意義的投資銀行。投資銀行的體制強調的不是出資人的作用，而是強調運作資金的人的作用。我們國有企業強調國有資產的作用，而忽視企業經營者作用的做法已經不符合國際慣例了。二是在產權制度上的特征。不僅僅出資人擁有產權，而且不出資的人也擁有產權。國際上不出資人擁有的產權大體上占到整個產權總量的40%左右。職業經理人，他們沒有出資，但擁有產權。道理很簡單，就是要對他們進行激勵，包括年終獎、股票期權、福利補貼等。三是企業文化的特征。大致可以概括為既強調機會均等，更強調等級差別。強調人的能力差別，能力的差別導致分工的差異，分工的差異導致收入分配方式的不同，收入方式不同導致收入差距很大。等級吸引人才，差別吸引人才。
我對資產管理公司的幾點建議：
1、在處置現有的資產過程中，要處理好三個利益關系。在一定程度上，銀行、國有資產和企業職工的利益是分離的。如何確定三者的分配順序，我看首先要保證銀行的利益(涉及金融風險問題)。其次，要保證企業職工的利益(涉及社會穩定問題)。最后，國有資產要盡可能保全。
2、債權、股權的處理方式。第一，培育債權、股權企業的活力，回收債權、股權。第二，變賣控制權，回收部分債權、股權。第三，拍賣債權和股權。第四，重組、兼并。第五，破產回收。
3、債權、股權的處置條件。要滿足三個條件：一是對部分債權、股權的證券化。二是充分利用資本市場，包括債券市場、股票市場。三是保證充分的處置權，不管在資產定價，還是在其他方面都要有充分的處置權。
要特別注意培植高質量的客戶群，是要吸引優秀的專業人才，重視員工的培訓。說到底，金融機構要在市場上有優勢，只能靠人才。胡祖六(高盛(亞洲)有限責任公司執行董事，博士)：
目前，中央對發展資本市場給予了高度關注。中國目前最根本的問題，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怎樣來提高投資回報率。中國和其他國家比較，國民儲蓄率非常高，占GDP差不多40%，在世界上排第二或第三位。中國的經濟增長率是比較高的，但經濟增長大部分靠要素的投入，包括勞工、投資，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粗放式的增長模式。中國的投資率是非常高的，大概是38%—39%左右。但真正的全要素的增長在中國還是比較低，改革20多年來有很大的進步，即使這樣，整個生產力的提高在經濟增長中的貢獻還是比較小的。為什么說投資的收益很重要？如果巨額儲蓄并沒有帶來效益的提高，那么整個經濟增長難以為繼。在新經濟學模型下面，資本的投資回報率是遞減的，就是你投得越多，回報率就下跌。
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的成立就是為了處理商業銀行的不良貸款，業務范圍是比較廣的，包括資產處置、公司重組、證券承銷、兼并等等，很多業務就是全方位的投資銀行所能做的，金融資產管理公司都可以做。既然國家非常希望發展資本市場，但目前資本市場100多家證券公司的整體水平都較低，這為資產管理公司提供了一個后來居上的機會。資產管理公司有以下三個方面的比較優勢：
第一，就是有全方位的投資銀行的服務功能。資產管理公司有兩大塊是很有潛力的，在證券承銷、公司的并購服務方面應形成比較強的專業能力和優勢。資產管理公司有一群天然的、獨特的、潛在的客戶群。在未來幾年，資產管理公司在完成資產處置任務的同時，一定要把它們培養成公司長期的、穩定的客戶。要有意識地去培育高質量的企業客戶群，3—5年以后，要在并購等方面爭取形成專業優勢。
第二，在公司重組方面的業務專長和業務優勢。公司重組也是需要一個比較強的業務水平，資產管理公司接管的大量債權，任務就是對債務人進行重組，以扭轉企業的財務狀況，從而使貸款得到回收。公司重組并不是投資銀行的核心業務，但是有了這種專業技能和經驗，就可以贏得很多客戶尊敬，為今后的投資銀行業務帶來很大的幫助。
第三，處理不良資產方面形成自己的專長和優勢，這是顯然的。資產管理公司成立的目的是要處理不良資產。一方面難度大，在資本市場不發達的前提下，大家對處理不良資產方面都沒有太多經驗，尤其是法律環境，如產權制度、破產制度、稅收等方面都不成熟。不良資產處置沒有二級市場，因此難度是比較大的。盡管難度很大，但還是有機遇的。即使十年后，公司階段性的任務完成了，但不是說中國就沒有不良資產了。從長期來看，不良資產每隔3—5年就會大量出現，對不良資產的處置總是會有需求。所以，資產管理公司能夠在不良資產處置方面形成自己的專長與優勢，積累很多經驗的話，那么對未來業務的開展有重要意義。
最后提兩條建議：一是要特別注意培植高質量的客戶群；二是要吸引優秀的專業人才，重視員工的培訓。說到底，金融機構要在市場上有優勢，只能要靠人才，這是人才資本密集的行業。為客戶提供高附加值的服務，如果沒有優秀的人才，就是一句空話。高盛有一句口頭禪：“我們動用的投資都是整10億整10億計算的，但是找員工是一個一個去雇傭的”。高盛錄用人員要一層一層地面試，平均要經過20個人的面試，就是為了吸引全世界最聰明的人才。培訓也是這樣，每一層都要經過嚴格的培訓，在這方面需要花很多資源，但只有這樣才能夠永遠立
于不敗之地。
資本市場的存在和發展需要市場主力的存在，資產管理公司在資本市場中應當更有所為。吳曉求(中國人民大學財金學院副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
怎樣把四家資產管理公司的13000億的資產流動起來，目前還沒有一個有效的途徑。就資產管理公司來看，目前進行市場化的調整還比較困難。如果從市場化的角度來看待，我認為中國的資產管理公司完全可以成為中國最有品牌、最有價值的投資銀行。資產管理公司和證券公司相比有著自己的優勢。目前，資產管理公司已經具備了主承銷的資格。如果允許資產管理公司開展市場化的業務，憑借不斷發展的業務創新、再加上資本金的優勢，做投資銀行業務是有許多優勢的。中國資本市場本身是一個朝陽的產業，在調整經濟結構等方面發揮著積極的作用，資本市場的發展將逐步代替商業銀行的一些作用。資本市場的存在和發展需要市場主力的存在，目前資本市場的主力，有違法的主力，也有合法的主力，資產管理公司在資本市場中應當更有所為。
資產管理公司不能局限于為國有企業、國有商業銀行服務，應當在業務領域方面開拓新的市場業務。余斌(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企業研究所副所長)：
資產管理公司運作觀念要適應發展環境的變化。經過20多年的改革開放，中國的內外部環境都發生了很大變化。這就要求政府、企業都要作出相應的調整來適應環境的變化。像資產管理公司這種承擔著特殊的歷史使命的公司，更應該是適應環境的變化來調整經營觀念和發展趨向。目前的經濟增長已經走過了超高速的增長階段，進入了平穩增長的這樣一個階段。不良資產能值多少錢，到底有沒有人買，能不能賣出去？值得考慮。收入分配的格局發生了重大變化，在資產處置方式的選擇上，要更多地考慮社會的承受能力。
從資產管理公司的設立來看，主要是收購商業銀行的不良資產，為國有企業的改革發展服務，但從未來的發展趨勢來看，金融體制改革已經提到了議事日程。可以預計，在不久的將來，現在這種以國有商業銀行為主體的金融體系將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很顯然，資產管理公司不能局限于為國有企業服務。因為未來國有經濟的比例將大幅度下降，如果局限于此，路子會越走越窄。同時，也不能局限于為國有商業銀行服務，應當在業務領域方面開拓新的市場業務。從資產處置的方式上，對債權，股權的處置主要應該采取市場化的做法。從資產管理公司的內部管理來看，在國有獨資的情況下，如何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如何建立有效的法人治理的問題，需要足夠關注。
通過資本市場運作來處置資產。在債券市場，以重組后的資產為主體發債。在股票市場，可對國有法人股進行轉讓，或塑造幾個上市公司。
林義相(華夏證券公司副總裁兼研究所所長)：
我認為不良資產處置的方式和手段有以下幾種。一是對已成呆賬的不良資產抓緊核銷。二是積極參與國有企業改革，實施債務重組、企業重組。從不良資產的形成來看，債權人的權益沒有得到有效保護。債轉股后，資產管理公司作為企業股東的權益能否得到有效保障，股權如何處置和國有企業改革密切相關。在出賣股權的時候主要是要賣控制權，控制權出讓給市場主體以后，它們就可以對企業進行重組。三是通過資本市場的運作來處置資產。在債券市場上，利用資產管理公司的優勢，以資產管理公司為主體，以重組后的資產為主體發債。在股票市場上，可以對國有法人股進行轉讓，或塑造幾個上市公司。四是建立一種靈活的投資機制，把資產委托其他市場主體經營等。五是稅收問題，國家應明確對企業重組能否享受稅收優惠，對投資者能否給予稅收優惠等問題。
企業重組是件十分復雜的工程，怎樣正確維護和行使股東權利是個重要課題。金建棟(國泰君安證券公司董事長)：
資產管理公司的定位問題很重要。要辦好資產管理公司，不僅要有工作熱情，而且要有工作水平。對于資產的處置方式上，不僅要積極使用商業銀行的有效辦法，還要學習國際成功做法。在具體運作當中，要大力開拓一些投資銀行的業務，包括主承銷、資產重組、上市兼并、基金業務以及把一些資金委托證券公司進行管理，等等。
張文軒(中國華融資產管理公司專家咨詢委員會秘書長)：
金融資產管理公司作為債轉股企業的投資主體和股東，怎樣正確維護和行使合法的權利，是個重要課題。我認為，要樹立股東權威，防止“內部人控制”問題，必須制定和完善公司章程，健全和完善董事會制度，實行股東權利和責任的統一，建立健全獨立董事制度，建立和完善監事會制度。
武捷思(粵海企業(集團)董事長)：
從粵海重組的實踐來看，企業重組是件十分復雜的工程。
粵海重組從1998年12月到2000年12月，歷時兩年。涉及債權銀行包括全部境內銀行和270多家境外銀行，涉及其他債權人數千家。要把不同的股東、債權人的利益集中到一個目標上來，難度可想而知。我認為，企業重組當中，各方要有共同的重組愿望，一定的約束條件和必要的法律支持是必不可少的。重組內容要包括管理層次的調整、業務方向的重整、經營機制的重組等多方面。
目前資產管理公司處置不良資產的法律限制較多，需要有關方面盡快研究解決，如向外商出售股權的法律和政策限制較多。李曉陽(美國翰宇律師事務所北京代表處首席律師，博士)：
我個人認為，目前資產管理公司處置不良資產的法律限制較多，需要有關方面盡快研究解決。一是處理不良資產的手段方面，包括債轉股后不具有企業經營管理權，但是否具有公司總經理和財務的主管人選的推薦權，現在沒有明確說法。二是出售股權的限制。比如說國有資產的定價。三是向外商出售股權的法律和政策限制較多。有禁止類，有限制類，還有一些雖沒有明確限制，但在實踐中往往很難獲得批準。四是向外商出售債權時會遇到外匯管理的限制。五是如果想通過破產程序獲得資產，會遇到企業能否被宣布破產的問題。六是公司發行債券的法律程序。七是能不能成立子公司來管理一些特殊資產，比如說房地產等。八是再融資的限制。九是投資者、購買者或管理者再處理或經營不良資產時是否享有減免稅的優惠。十是對國有資產的評估權是否有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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