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李振華 北京報道

　　德隆系命懸一線。

　　8月26日，華融資產管理公司與新疆德隆、德隆國際、屯河集團簽訂《資產托管協(xié)議》，全面接收三家公司合法擁有所有權的全部資產。8月29日，德隆旗下的金新信托發(fā)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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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金新信托也列入托管行列。

　　華融重組德隆的工作本周已經開始。9月2日晚上9點多，記者來到位于北京市西城區(qū)白云路10號的華融大廈，見到多個辦公室依然燈火通明，負責清查德隆資產的工作人員正留守加班。

　　來自華融的一位知情人士表示，華融已經成立“第一重組辦公室”，委任資產業(yè)務二部總經理楊芳擔任第一重組辦公室主任，負責重組事宜。

　　德隆旗下資產眾多且盤根錯節(jié)，包括實業(yè)資產、金融資產以及眾多股權投資。德隆集團董事局主席唐萬里曾表示，德隆資產總共有222億元，但德隆有效資產到底有多少、負債多少，沒有人說得清楚。這成為擺在華融第一重組辦公室面前的首要問題。

　　知情人士說，華融已經從資產業(yè)務一部、二部和三部抽調數(shù)十名人員，清查德隆債權債務。但這僅僅是人員的一部分，“還包括證券業(yè)務部人員，但究竟抽掉多少，現(xiàn)在還沒決定下來”。

　　顯然，證券業(yè)務部門的介入考慮到了德隆未來重組的方式。

　　對于如何重組德隆旗下資產，華融一位管理人士面露難色。他說：“簽訂協(xié)議后，最要緊的就是著手深入調查德隆的家底，現(xiàn)在只能進行這一步。”

　　可以肯定的是，面對德隆龐大而繁雜的產業(yè)和股權投資，現(xiàn)在談重組細節(jié)為時尚早。“至于重組的方式，我也只能說，將按照市場化的手段處理，”華融這位管理人士說。

　　托管為了“贏取時間”

　　當?shù)侣〕霈F(xiàn)金融危機時，人們最為直接的冀望就是監(jiān)管層著手清盤，對德隆旗下資產進行清查，“有多少償還多少”。

　　但監(jiān)管層最終沒有選擇上述方式，同之前某些“出事”的金融機構一樣，選擇了行政托管。不同的是，之前托管的都是國有金融機構，這一次則是一家包羅眾多的民營企業(yè)。

　　華融的介入，被市場普遍認為是金融監(jiān)管部門拯救德隆的開始。

　　“誰說我們要救德隆？你們認為華融托管德隆就是救德隆？”華融一位管理人士這樣反問道。

　　顯然他有另外一種看法。對于華融托管德隆的真正用意，他出言謹慎。不過，他終究給出了一個答案，“托管德隆只是為了保護公司的穩(wěn)定”。

　　風雨飄搖的德隆在華融這位管理人士眼中，好似一枚倒計時的定時炸彈。“只有保護德隆公司的穩(wěn)定，才能保護公司的價值，才能保護債權人的利益。”他說。

　　這也許是監(jiān)管層當初做出華融托管德隆決定的緣由。一位接近監(jiān)管高層的人士分析，對于監(jiān)管層來說，他們認為德隆問題亦并非自身能夠解決，華融的托管表明，監(jiān)管層對德隆管理層基本的信任已消失殆盡。

　　“托管只是為解決問題贏取時間，怎么可能會救德隆，這只是一種過渡。”這位接近監(jiān)管高層的人士說。

　　北京嘉富誠資本研究公司總裁嚴曉建稱，人們對德隆的擔心來自兩個方面。其一是德隆旗下產業(yè)眾多，德隆系突然坍塌，將會使德隆旗下生產性企業(yè)陷于停頓，“影響多達10萬人的就業(yè)，并波及全國各地”。其二，德隆依靠股權投資控制金融機構甚多，德隆問題處理不當，可能引發(fā)金融風險。

　　對于第一點擔心，唐萬新曾經有所論及。在唐向國務院提交的重組方案建議中說，“德隆相對控股的生產企業(yè)年銷售收入超過400多億元，員工5.7萬人，為社會提供27萬多個就業(yè)機會，解決了包括新疆農牧民在內100多萬人的生計。”

　　不過這一觀點沒有得到廣泛認同。嚴曉建認為，唐萬新的說法有些夸張。“德隆的產業(yè)投資龐雜而無序，在匯源果汁股權出讓之后，旗下已經沒有像樣的企業(yè)。”嚴說，“這些產業(yè)即使出售也賣不了多少錢。”

　　在嚴曉建看來，德隆產業(yè)問題解決起來相對簡單，華融完全可以一售了事，甚至根本不需要整合。“旗下產業(yè)根本形不成完整的產業(yè)鏈條，有什么整合的必要？”

　　他認為，華融對德隆的重組重點不在產業(yè)，而在于如何厘清德隆在進行股權運作和二級市場炒作股票方面制造的資金黑洞。

　　“德隆通過資本運作，控制了多達10余家的金融機構，但德隆基本沒有付出現(xiàn)金，因此導致金融機構之間的鏈條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嚴曉建說。

　　目前對德隆的資金黑洞，沒有人給出準確的數(shù)字，由于原始財務資料或是散落或被查封，連德隆國際總裁唐萬新自己也難以數(shù)清。按市場的普遍預計，這一規(guī)模可能在300億元左右，如果以其擁有的資產作低償，最后造成的窟窿可能也就是100億元左右。但這需要等待華融清查的結果。

　　央行再貸款之說

　　“德隆的資金運作形式，一部分利用銀行管理漏洞，套取銀行資金；但大部分通過信托公司、證券公司等委托理財、挪用客戶保證金來完成對股權的一系列收購，支撐上市公司的股價。”嚴曉建說，“這些錢是誰的錢？都是個人的資金。”

　　上述接近監(jiān)管高層的人士估計，這部分資金大約占到德隆資金窟窿的40%～50%。“如果華融不接管，先兌付這一部分資金，可能造成全面的恐慌。”

　　如何兌付這部分資金顯然成為監(jiān)管層考慮的重點。

　　“德隆危機的重災區(qū)是中小金融機構，德隆控制的這些金融機構并非集中于一家，而是分布在新疆、上海、昆明、河北等多個地域，并且涉及信托、證券和地方城市商業(yè)銀行，如果啟動破產程序，屆時局面可能難以控制。”嚴說。

　　預計到可能引發(fā)的市場危機，央行和財政部決定對一家民企進行“救助”。

　　“德隆雖然是民營企業(yè)，但如果按所有制來處理，那就簡單化了。現(xiàn)在問題是，德隆造成的資金黑洞都是老百姓的錢，已不僅僅是德隆企業(yè)的問題。”華融上述管理人士說，“實施重組計劃，是保障老百姓這些權益，減少國家的損失。”

　　此前，有消息稱央行將提供70多億元再貸款重組德隆。根據中國人民銀行統(tǒng)計，央行為清理違規(guī)金融機構提供的再貸款至少有1400億元，而這部分款項絕大多數(shù)沒有得到償還。

　　對于央行將提供再貸款的說法，央行金融穩(wěn)定局的一位人士斷然否認。“誰說央行要提供再貸款？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現(xiàn)在需要對德隆資產進行清查，看資產是否嚴重少于債權，如果是這樣，央行如果沒有再貸款，肯定會增加重組的難度。”華融管理人士說，“有沒有支持，只是解決的程度不一樣。”

　　另一種涵義的清算？

　　德隆命運在數(shù)個月內，幾經波折。

　　唐萬新似乎從來沒有對他一手創(chuàng)建出來的“金融帝國”失去最后的希望，他在東南亞逗留不久，在大約一個月前回到北京。

　　德隆國際的一名前員工說：“唐從倒賣照片沖擴機開始，積累到如今的數(shù)百億資產規(guī)模，其中付出的心血，外人共知。”在他看來，唐萬新執(zhí)著于企業(yè)，只要有一絲機會，唐決不會放棄，“這也是他回國的原因”。

　　唐回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草擬市場化解決德隆問題的整體方案，他希冀能最后借助央行的支持，修復德隆殘破的戰(zhàn)車。報有希望的不僅僅是唐萬新一個人，他的追隨者同樣在等待最后的一絲光明。

　　但隨著華融的介入，他們的希望正愈來愈渺茫。唐萬新此時在等待最后的結局嗎？

　　對于德隆重組的結果，目前無人得知。但華融未來重組的程序，今天還是能隱約嗅出一絲氣息。

　　華融對重組的說法是“要依照法度，保證社會穩(wěn)定”。從這一點出發(fā)，華融未來首先要做的是對自然人的債務清償。

　　上述接近監(jiān)管層的人士表示，此前國內對于解決金融機構破產問題的程序并沒有明確的規(guī)定，但中創(chuàng)和廣信等金融機構債務的解決就是首先從自然人清償開始的，這種順序已經成為通例。

　　“對德隆的股權和產業(yè)，華融只能采取從速的原則，該賣掉的就要賣掉。用于清償個人債務，華融不會拖而不決。”他同時表示，“對于機構債權，要看清償個人后的權益多少。”但他對兌付的情況難以樂觀，“到最后，可能先掛在賬面上，隨后解決。”

　　“華融對德隆的重組，實際上是另一種涵義的清算。所有的東西都賣掉了，德隆還有什么機會？”嚴曉建說。

　　德隆的故事遠沒結束。一位知情人士說，德隆已有部分資金轉移至海外，公安部正會同國家外匯管理局組成聯(lián)合調查小組徹查德隆資金外逃的問題。不過，這一消息沒有得到公安部和外管局的確認。華融這位人士說：“依據追查結果，這部分資金將會用于清償?shù)侣�債務。�?

　　“我們還需要德隆嗎？”上述接近監(jiān)管高層的人士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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