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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報記者胡錳上海報道
12月31日的晚上，在淮海路19樓一間辦公室里，作為惟一一個從本土培養晉升為世界“五大”會計師事務所的合伙人的虞滌新收到了最好的新年禮物。
根據當天發布的《公開發行證券的公司信息披露編報規則第16號———A股公司實行補
充審計的暫行規定》，從新一年的第一天開始，每一家意圖在國內證券市場融資的公司，都被要求成為安達信或者“五大”的另外四家外資會計師事務所的客戶！新的機遇和新年的鐘聲一起降臨了。
請“狼”入室
這份由中國證監會給“五大”奉上的“大禮”規定，今后公司在首次公開發行股票上市，或上市后在證券市場再次籌資時，在聘請具有執行證券期貨相關業務資格的國內會計師事務所，按中國獨立審計準則對其法定財務報告進行審計的同時，還要聘請獲得中國證監會和財政部特別許可的國際會計師事務所，按國際通行的審計準則，對其按國際通行的會計和信息披露準則編制的補充財務報告進行審計。
“沒想到這近似一刀切的規定，還是如此迅速堅決地執行了。這種做法在某種程度上確實對國內所形成了一種打壓，對那些執業很好的國內所來說還是有些不公平。”面對突如其來的消息，虞表達了對國內所的同情。意外不僅僅來自虞滌新，在采訪虞的兩個小時里，談話不停地被虞滌新手機的鈴聲所打斷，來電的是他的眾多同事和其他合伙人，第一個問題通常是“怎么了”，第二個問題就是“那怎么辦”。
盡管普遍的第一反應是意外和驚訝，然而大多數的業內人士能夠很快平靜地接受這一現實，畢竟，這些專業人士也有了一定的心理預期———10天前，國內一些會計行業的泰斗已經向海外媒體透露過類似的消息，稱“這是繼今年年中，中國證監會要求內地金融機構上市時必須由國際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帳目之后，再次指定這類中介機構對中國企業提供專業服務”。
也有專家在更早的時候就未雨綢繆，這一時間甚至可以鎖定在銀廣夏事件發生的同時。就在2個月前，在上海財經大學舉辦的首屆“中國會計與資本問題國際研討會”上，眾多業界專家認真地探討了外資事務所下一步攻城拔寨的可能性和時間表。在銀廣夏事件和中天勤垮臺的同時，中國會計師執業界意識到了一場危機正在逼近，“中天勤倒下后，公眾對國內會計師的信任已經降低到零”，復旦大學會計系的博士生導師李若山說。
面對這種對國內所會計審計的信任危機，證監會的一紙通知，外資會計師事務所占領市場時，客觀上實現了兵不血刃！
“狼”來了，而且是被請進來了。
細則未定一頭霧水
通知雖然發了，但塵埃并未落定。
首先是《規定》里面語焉不詳，什么是國際會計師事務所，是“五大”，還是也包括其它規模較小的外資事務所；是“五大”的成員所，還是合作所或是代表處；“五大”在香港分支機構授權的可以不可以？其次是隨之而來的會計責任問題，對同一家上市公司進行的審計，審計的次序怎么樣，出現偏差后由哪一方面做出解釋，如何分攤應承擔的責任，等等。更深層次的問題是：如此可以避免上市公司做假嗎；上市公司將增加多少額外的負擔；很多公司的發行、增發和配股是否會夭折；外資所真得可以信賴嗎；會計師行業的“民族代表”們會不會集體倒下？
這些問題成了業內專家們彼此問候“新年好”后必談的話題，也是虞滌新和他的朋友們反復希望辯明的問題。
長期以來，一直呼吁規范國內會計師行業的李若山教授分析認為，當前的“國際會計師事務所”，暫時可以圈定在“五大”的范圍內，或者是成員所，或者是其它得到“五大”授權的合作所；按照以往的慣例，國際所和國內所在審計同一家上市公司的時候，國內所審計次序在前，國際所審計在后，國際所應當對兩者審計結果之間的差異做出解釋，從這個意義上說，國際所承擔的責任相對更重一些。而上市公司無疑將增加一定的負擔，無論是在金錢還是精力上。
而在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上，虞滌新和他的同事們另有看法，那就是“五大”在中國合作所的“身份”問題。幾家合作所在內地執業已近10年，既能做為“國內所”依照國內會計準則進行審計，也能依照國際通行的會計準則進行審計。如果一家上市公司目前已經是“五大”的客戶，假若這家上市公司準備增發或配股，它到底應該再找誰來做雙重審計：一個國內所，或者“五大”中的另一家合作所，還是它們在香港的另一個事務所？這是一個令人傷腦筋的問題。
上市公司兩次買單
一紙通知固然造成了市場的震蕩，但放眼WTO的大背景，會計服務市場的重整，其實已經啟動了，而且涉及的層面相當深刻。
根據中國和歐盟的雙邊協定，入世后，國際會計公司不必和中國的會計師事務所合作，也能在中國開展業務。而根據WTO的規則，這也意味著國內市場向WTO所有成員國開放。國內對外資所保留的一些限制，全部取消只是早晚的事。
作為ACCA(英國特許公認會計師公會)全球兩名榮譽會員之一，在國內業界享有崇高聲譽的大華事務所主任湯云為介紹說，環顧世界各國的情況，國際“五大”依靠實力品牌縱橫全球。“五大”占領某國50%市場的情況屢見不鮮，甚至占領90%市場的情況也并不少見。“五大的品牌是上百年塑造的，時間對我們非常不利”。
只是，在國內會計界最低迷的時候，又出臺這樣的一紙通知，豈非令人有“船破又遭頂頭風”之感。
虞滌新分析說，這個規定的確有些“一刀切”，對立信長江、蛇口信德第一批經營和品牌都不錯的國內事務所尤其顯得有些“不公平”，但他同時也認為，從對國內所而言，這個規定并非完全是負面影響，也許是個“長期利好”。
“首先有利于幫助國內所完善執業環境”，虞說，“個別事務所、個別會計師出具虛假的審計報告，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受方方面面的因素制約后，向被審計單位妥協了。而兩個所一起執業，“五大”所不會在原則問題上讓步，上市公司也會逐步理解和習慣，國內所會最終因此受益。”
“其次有助于制止當前國內所之間的低價競爭，上市公司的審計費用會相應提高。”依照一些業內人士的分析，一旦外資所高于國內所1倍甚至數倍的收費標準能夠得到市場普遍認可，國內所也有機會搭上便車。
“再說這個通知也沒有直接減少國內所的市場，通知依然要求每家相關的上市公司對應一家國內所”，這也給了國內所一段調整和適應的時間。畢竟，“國內所、國際所都是中國的注冊會計師，彼此需要共同控制風險、共同培育市場。”
相對外資會計師事物所業務的“特許”增長，上市公司就要對財務報表的真實與否兩次買單，不知他們會怎么想。圖為曾翰／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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