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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一級市場中簽比中彩票還難”。炒了快十年股票的呂先生最近兩年沒有中一只新股簽，“沒想到連發行28億股的‘航空母艦’中石化也會中不上。”為力保一級市場的不敗神話，機構承接了中石化15億股的配售量，最后中石化申購資金突破6000億元，中簽率出奇的低，但近期二級市場暴跌之后，一級市場資金的風險也陡增。8月8日中石化上市，專家認為，在大盤狂瀉之后，市場信心遭到沉重打擊，滬市成交量不過五六十億，中石化一級市場申購資金能否勝利大逃亡受到考驗。
一級市場資金總量像個無底洞
“它的游戲規則是比誰的錢多”
7月25日，在北京金融街附近的一個咖啡館，一雙手在緩慢地旋轉著一杯充滿泡沫的啤酒，眼睛注視窗外，這已經是記者第三次與他接觸了。中石化龐大的流通盤發行新股中簽率居然只有0.6%，鎖定資金高達6000多億元，一級市場汪洋般的資金到底從何而來？
“一級市場資金到底有多少？這是股市的幾大謎底之一，但這個結不難解。商業銀行現在競爭很激烈，與銀行給企業的固定資產投資貸款和流動資金貸款相比，一級市場打新股，貸款周期短，客戶一周之內就可以回款，資金沒有任何風險，銀行之間一直暗地爭奪得很厲害。”來自銀行的Z先生對記者終于開口說話，“一級市場打新股的游戲規則是比誰的錢多，當然錢最多的是銀行，誰要是獲得銀行資金，一年內可以輕松使自己資產翻番。要獲得銀行資金也不難，一是內部人關系，二是要有一定的利益。”
中石化發行之后，近期6只新股發行又鎖定9000多億元的資金，一級市場資金隨發行規模水漲船高，達到近萬億的資金量。而在新股發行中，券商和基金一直是一級市場最活躍的機構投資者，經常能看到證券公司和基金成為上市公司十大股東席位的座上嘉賓，目前最大的證券公司注冊資本金不過50億元，證券公司和基金既申購又配售，左右逢源，他們的錢從哪兒來呢？
“證券公司在銀行的戶頭有5000億元的客戶保證金，一家大的券商手上的客戶保證金就有幾百億元，這是商業銀行爭奪的存款大客戶，證券公司為何要把保證金存在這家商業銀行，證券公司的要求就是新股發行時，銀行能夠提供短期拆借資金，這有一個比較響的名稱叫銀證合作。有時券商為不得罪爭搶客戶的商業銀行，經常是把客戶保證金分成幾部分，在商業銀行之間搞搞平衡，這樣拿著客戶的保證金做‘誘餌’，券商融資沒有任何的障礙。”Z先生負責銀行對券商的融資，對銀行和券商雙方的需要都非常了解。
“現在證券公司客戶保證金和自己的賬戶沒有分設，很難分清是自己的資金還是客戶的保證金，證券公司挪用保證金打新股也是一級市場資金來源的渠道；券商一般在申購的最后一個交易日臨收盤時挪用客戶保證金申購。為了解決券商挪用客戶交易保證金的問題，今年4月證監會通過了3號主席令，要求券商明年1月1日開始把自有資金賬戶和客戶保證金賬戶分設，而且客戶保證金只能在證監會備案的賬戶中運動，屆時挪用客戶保證金就難了但估計分開賬戶也不可能完全解決問題。不過讓券商難受的是以前挪用的客戶保證金必須在今年年底之前還回來，這個窟窿堵起來也不容易，肯定對目前的行情還會產生影響。”
“按照共同基金的制度設計，商業銀行作為基金的托管銀行，代表出資人進行監督管理基金公司，但實際上銀行得罪不起基金管理公司。為什么呢？現在的基金管理公司往往就是基金發起人，托管銀行是它選擇的，而銀行每托管一只基金，每年都可以得到幾百萬的托管手續費、存款利差收益以及其他中間業務收入。基金管理公司活躍在一二級市場，在新股發行時，一方面通過法人配售獲得好處，申購資金經常通過銀行間同業拆借獲得。”
長期以來證券公司和基金公司在銀行間同業拆借市場一直扮演著向商業銀行融入資金的角色。目前，銀行同業市場成員共有465家，其中基金和券商共有43家，去年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累計成交6661.18億元，同比增長108.19%。證券公司和基金公司拆入資金最為活躍，國信證券、國通證券甚至進入同業拆借成交量前十名。
7月16日，中石化發行新股，本來并不看好的巨型大盤股，認購資金卻創下6000多億元的新紀錄，中簽率也只有0.6%。記者發現7月16日～20日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與債券交易系統成交量比上周增加33.8%，共成交903筆，成交金額達到1385.69億元，其中7天的信用拆借和債券回購占85%以上。
嚴查資金違規進入股市
一級市場的神話面臨破滅的危險
7月中旬中國人民銀行就下文要求各商業銀行檢查是否有銀行資金違規進入股市，7月下旬，商業銀行開始落實央行的通知精神，對各分行給證券公司發放的貸款進行清查，這以后券商也陸續得到商業銀行分支機構發出的落實資金用途的通知。“央行一直再查違規資金，只不過這次動真格了，當時看到這個文件第一反應就是股市下半年不可能再有行情了。”Z先生感覺這次與以前的查處有些不一樣。
直到7月30日之前，市場都一直在觀望央行的動靜，大盤一直持續5天陰跌，而此時盡管影響股市的國有股減持方案開始實施。7月30日央行公布查處沈陽四家銀行分支機構違規進入股市資金，對市場發出強烈的信號，大盤立刻暴跌180多個點，近1000億元的資金瞬間被蒸發掉。整個7月份國內股市蒸發掉的資金達到7000億元。
與過去有些反常的是，盡管股市出現罕見的暴跌，但證監會并沒有公開出面平息市場的恐慌情緒，只是在7月30日晚，中國證監會私下召集10家券商參加的電話會，聽取了市場的意見，近期證監會又連續公布6只新股發行，表明管理層的態度。倒是國家統計局副局長邱曉華8月1日出來說話，股市波動跟宏觀經濟沒有什么關系，從上半年所公布的主要經濟指標來看，宏觀經濟所有指標除了一項出口增幅下降以外，其他指標都是呈現一個比較穩定增長的趨勢。
那么，為何證監會一反常態保持沉默呢？沉默是一種認同，還是無聲的抵制。業內人士分析，中國股市存在多頭監管，這是股市動蕩劇烈的原因。影響股市的不僅僅是證監會，還有央行和財政部，社保基金本來應該是財政資金解決，財政部看到股市很活躍，上市公司從股市圈錢很容易，于是搞一個國有股高價減持套現充實社保基金。當然這不是證監會和市場愿意看到的方案，中國證券業資金規模不過幾百億，股市流通市值達到1萬多億，央行心里明白股市里大部分都是銀行資金，銀行的資金不能變現為社保基金，所以這次要堅決查處銀行違規資金，防范金融風險。
國有股減持和查處銀行違規資金兩把利劍同時出擊，股市頓時狂泄，資金抽逃。
“年初就有一批機構堅決要出來，看看基金二季度持倉情況就知道了，其實，大家已經不看好這個市場了，當然什么時候都有人看多，還有一批機構在戀戰。”長城證券公司研發部總經理張后奇博士告訴記者，“天下沒有不散的延席，二級市場的不斷下跌，也將給一級市場資金安全帶來風險，一級市場資金獲利靠的是次新股的永恒行情，二級市場不斷下跌，次新股的行情也不會存在，目前還沒有跌破發行價的股票，一旦產生第一只，一級市場的資金就不會如此瘋狂。”
機構投資者無奈被套牢
1590家機構投資者難以勝利大逃亡
“銀行與股市真正接通的是股票抵押貸款，商業銀行在證券交易所有自己的專門席位，這個席位上的股票只準賣出，不能買進，這兩天股市跌了，有一只抵押的股票市值跌破貸款金額規定的120%，我們通知客戶增加了抵押物。目前，很多商業銀行都開展了股票抵押貸款，但按照規定商業銀行貸款規模不能超過券商注冊實收資本的80%，券商整體規模500億元，最高能夠獲得400億元的股票抵押貸款，不過令人擔憂的是商業銀行違規開展對企業和個人的股票抵押貸款也很多，具體數字很難掌握，這很可能演變成系統性金融風險。”Z先生所在的金融機構股票抵押貸款規模只有幾個億，由于業務關系，他經常往來于上海、深圳交易所。
“目前，市場套牢的券商、基金和機構投資人很多，多數證券公司和基金都不掙錢。”一著名券商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最可怕的是公司自營業務量達到幾百億元，而公司資本金不過幾十億元，一個跌停板，公司就跌沒有了。如果銀行緊縮對券商融資的銀根，二級市場很多券商都無力自救。”
一些分析人士認為，二級市場的糟糕表現將直接威脅一級市場發行的資金安全。目前的市場環境下，中石化上市無疑將遭受劇創，接下15多億股中石化的1590家機構投資者難以實現在二級市場的勝利大逃亡，中石化很可能成為第一只跌破發行價的股票。
“券商、基金參與一級市場法人優先配售，而企業則爭取成為戰略投資者，中石化有1580家法人和10家戰略投資者參與配售，這種優先配售被認為是白送的‘餡餅’。這些法人和機構投資者不惜動用大量銀行信貸資金和企業自有資金，動用無數的賬戶來參與申購，股市有一半以上的賬戶是假的。”Z先生對二級市場券商的運作非常熟悉，“一級市場得到大量便宜的籌碼，券商和基金在二級市場操作也比較容易，一級市場發行新股，發行市盈率高的達六七十倍，低的也在30倍以上，不合理的發行價并沒有給二級市場造成壓力，這些發行價奇高的股票進入二級市場通常還有50%到100%的上漲空間，次新股總有永恒的行情，一級市場資金總能輕松出貨。但目前二級市場持續下跌，7000多億的資金被蒸發，次新股的行情不復存在，一級市場利潤縮水，風險增大。持有中石化股票的機構能否順利出貨面臨考驗。”
據估計，股市的資金情況大致構成是基金500多億，券商500億元的資產，券商委托管理資產的總量在1800億元左右，私募基金有6000億元～8000億元，銀行信貸資金在5000億元左右。銀行信貸資金大部分集中在一級市場申購新股，二級市場資金主要是保底付息的私募基金和企業資金。
由于二級市場資金來源復雜，銀行資金抽逃后將影響到券商、企業、私募資金，引發一連串的拋售。一位券商透露，實際上大多數機構投資者出不來了，現在，往上漲也沒人跟，往下砸又沒人接，基金已經出現虧損，機構的資產眼見一天天“消瘦”，大盤一天成交五六十億元，誰還能消化“航空母艦”中石化。《金周刊》記者李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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