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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報記者 李早/文
36歲，千萬身家，“少女游戲”里讓人不解的大膽獻丑。她是真的要秀出自己還是暗地被人操縱？本報記者趕赴綿陽、成都追蹤這個一夜成名的“超級女生”……
“紅衣主教”突然隱身
“就當我是一陣清風，拂面而過/就當我是一股花香，沁入心扉/就當我是一支煙花，剎那燦爛。”這是一首飄逸且美麗的小詩，但落款卻是黃薪。
這個曾經(jīng)因為在“超級女聲”上一跪成名的“紅衣主教”于2005年6月8日晚上11點在網(wǎng)上發(fā)表聲明，正式宣布退出“超級女聲”成都賽區(qū)淘汰賽階段的比賽。
在百度上輸入黃薪或者“紅衣主教”等文字，會出來上百條“黃薪海選”、“黃薪論壇”的信息。大多數(shù)網(wǎng)民因為受到黃薪的“勇氣”的感染，而強烈要求將她保留到“超級女聲”最后的決賽。在海選的當天，黃薪“驚人的一跪”成就了紅遍全國的夙愿，同時也奇跡般地將自己帶進了第二階段的淘汰賽。不管當時包括像音樂人順子及常寬這樣的評委是出于什么樣的考慮，而將唱歌明顯跑調(diào)的黃薪保留了下來，然而黃薪還是做出了“退出比賽，將名額留給50號以后的選手”這樣的決定。
對此，她解釋道，是因為某些媒體不實的報道損害了自己的形象及尊嚴，因此不能繼續(xù)比賽下去。
6月7日，記者撥通了黃薪下榻的成都金川賓館的電話。一個沙啞的、甚至是有些憤怒的聲音在彼端響起：“我怕你們，行了噻！你們這些記者嘴上說一個樣，寫出來以后就變味了。對不起，我現(xiàn)在不敢也不能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了。”隨即便掛斷了電話。
當再次打電話過去的時候，電話被進行了設(shè)置，外界的任何電話通通打不進去。
一位成都《天府早報》曾采訪過黃薪的同行介紹說，“她現(xiàn)在心情很不好，就因為我寫了她一篇報道，她現(xiàn)在天天打電話來煩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應付她了。”
當全國各地的觀眾及網(wǎng)民紛紛追捧著這樣一個來自民間，依靠“海選”而迅速躥紅的36歲女子時，她卻沒有了剛剛進入了人們視線里的那種張揚，僅僅是在網(wǎng)上發(fā)表了退出比賽的聲明，準備從此靜悄悄地離開了人們的視線。
當記者發(fā)短信給她，對她“退出比賽”的決定表示遺憾的時候，她甚至一改往日潑辣的作風，溫柔地回復，“謝謝關(guān)心，希望我們永遠做朋友，歡迎來綿陽玩”之類的客套話。
一跪成名的“經(jīng)歷”
5月18日，隨著成都電視臺33頻道工作人員的介紹，今年36歲的黃薪身穿一襲紅色的緊身背心、長褲閃亮登場。
黃薪唱的一首《我熱戀的故鄉(xiāng)》，她的聲音極具穿透力，一開口，就將現(xiàn)場的3位評委震得目瞪口呆。著名音樂人順子甚至一直輕輕地幫她合著拍子。
然而，就在這時發(fā)生了非常富有戲劇性的一幕。當黃薪唱到“故鄉(xiāng)、故鄉(xiāng)……”時，居然唱破了聲，在場的3位評委寂靜了約3秒鐘后，終于暴笑出聲。隨即，黃薪重唱了該段，卻仍然唱破聲，順子等人笑得前仰后合，而黃薪繼續(xù)用她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向現(xiàn)場評委解釋道：“我今天一早從綿陽開車過來，敞了風，我平時真唱得上去的，你們相信我。”
得到評委的許可后，黃薪深吸一口氣，重新扯起嗓子，憋紅臉終于把“故鄉(xiāng)，故鄉(xiāng)”飆了上去。也許是太興奮，最后她干脆單膝跪地，豪情萬丈結(jié)束了整個表演。“我唱過川劇、演過戲，我來參加比賽就是想秀出自己！”黃薪雙手捧臉作花朵狀，綻放出天真的笑容。還沒等評委們回過神，她竟然指著評委面前的飲品問道：“我能喝你的酸酸乳嗎？”得到順子的同意后，黃薪吐吐舌頭拿走了飲料，欣喜的樣子就像個幾歲的小孩。
而這一幕成為本月以來電視節(jié)目中最經(jīng)典的一幕，黃薪這“經(jīng)典的一跪”，通過先進的衛(wèi)星傳送技術(shù)，在國內(nèi)迅速躥紅。一夜之間，各大媒體蜂擁而至，其風頭并不亞于任何一個當紅的歌星。《天府早報》一位姓吳的記者坦言，“這段時間，各個媒體的記者都在想盡辦法找黃薪的手機號，甚至連中央電視臺都驚動了。”
當記者在詢問黃薪此舉是否有炒作之嫌時，黃薪非常憤慨地說：“我只是自然流露好不好？我公司的一塊地皮就值上千萬元，還要靠這個來嘩眾取寵？我的公司不是皮包公司，是做實業(yè)的……”
那么，一個有著上千萬身家的女強人，何以前來參加一檔以娛樂受眾為目的的節(jié)目，并與妙齡女子競爭？
對此，黃薪自己的解釋是“前段時間因為公司被騙十幾萬塊錢，所以前來放松一下，讓心情好一些。”并一再強調(diào)，“自己是三十幾歲的人了，忙生意都忙不過來，不會與小姑娘一爭高下。”
她真有千萬身家？
根據(jù)黃薪自己的報料，記者查到，在綿陽確有一家名為創(chuàng)能科技公司，目前正在與綿陽產(chǎn)權(quán)交易所合作一項名為“高效率低成本無源對日跟蹤光伏組件系統(tǒng)”的項目。
從資料上提供的電話號碼，記者了解到，黃薪的公司坐落在綿陽市政府旁綿陽市技術(shù)局所在的科技大樓里。
如重慶的許多電腦城一樣，在科技大樓的底樓是眾多的小商家在買賣電腦配件及軟件。
一個擁有上千萬資產(chǎn)的高科技公司必定在這棟大樓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和影響力。正是帶著這樣的信心，記者挨著問了每一個攤位的老板，然而得到的答案均是“沒聽說過這個公司；不知道”等等，有的攤位老板甚至反問道“創(chuàng)能？你聽錯了吧？我只聽說佳能比較出名，產(chǎn)打印機、數(shù)碼相機什么的，這個創(chuàng)能是產(chǎn)什么的？”
無奈之下，記者只好逐層樓進行“拉網(wǎng)式”的搜索。行至第五樓時，向一位從樓上下來的小姐詢問“創(chuàng)能科技”，這位小姐也是一臉茫然。
最后，終于在第九樓的一扇鐵門前看到了張貼的提示，上面分明得寫著：“911 綿陽市創(chuàng)能科技有限公司”。
下午2點剛過，整個走廊里顯得靜悄悄的。所有辦公室的門都緊閉著，看不到一個人影，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在門牌為“911”的辦公室門口，張貼著一張白紙，其上赫然印著“創(chuàng)能科技公司”幾個字。整個公司只有一間不到15平方米的辦公室，靠一張大班臺隔為兩半。一位小姐正埋著頭在睡午覺。這位創(chuàng)能公司的員工信誓旦旦地對記者保證“創(chuàng)能科技，僅此一家，別無分店”。談到“黃董事長”前往何處時，這位小姐狐疑了半天才說：“黃總?cè)コ啥汲霾盍耍恢朗裁磿r候回綿陽。”
隨后記者前往綿陽市工商局了解創(chuàng)能科技公司的相關(guān)資料。當問及工商局的工作人員是否知道黃薪其人時，人人都表現(xiàn)出一臉的茫然。只有一位檔案室的工作人員在看到記者了解的公司法人代表為黃薪時，感慨了一句：“原來就是她嗦？”
在綿陽市工商局的電腦里，記者看到這樣的信息：創(chuàng)能科技有限公司，經(jīng)營期限為2003年3月27日至2007年10月8日，注冊資金為100萬，股東共有5名，黃薪及另一名為大股東，分別出資30萬。
記者又咨詢了部分私營企業(yè)主。在成都開了一家名叫景麗廣告公司的老板告訴記者，注冊資金與實際擁有的資產(chǎn)有很大出入。以他的公司為例，注冊資金500萬，而現(xiàn)在真正在賬上可供流動的資金卻只有幾十萬而已。
背后有媒體操縱？
“超級女聲”成都賽區(qū)的活動由成都電視臺33頻道主辦，由于開播以來受到了蓉城市民的高度關(guān)注，同城的成都電視臺第5頻道對這一檔節(jié)目進行了全程的跟蹤報道。
一位姓徐的攝像記者在采訪中對記者說了這樣一段頗有深意的話：“我們拍了大多數(shù)海選的選手，有的可能唱得不是很好，但是像黃薪這樣搞笑的還是頭一次看見。相比之下，覺得那些人，哪怕跑調(diào)了都很正常了。而且，在報道了這個新聞以后，我始終有個感覺。黃薪都36歲了，而且又是開公司的，照理說經(jīng)歷的事很多了，那些小女孩都知道比賽的時候盡量避免有丟臉的情況發(fā)生，她卻很大膽地做了這些行事，而且事后還自己報料說有上千萬的身家，這不得不讓人對她的來歷產(chǎn)生懷疑。作為同行，這些話本來不該由我們說，不過始終覺得她像是被刻意安排的……”
隨后，記者又撥通了成都電視臺33頻道制作該節(jié)目的一位編導的電話。這位姓李的編導稱：“黃薪是自己來報名的，按照一切正常的程序，她現(xiàn)在情緒很差。關(guān)于她的負面報道太多了，我們電視臺方面是絕對不同意任何媒體對她進行任何報道的，她自己也表示了堅決反對。她現(xiàn)在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環(huán)境，然后就等著被淘汰而已。其他的選手？其他的選手都非常正常，沒有這么搞笑的。”
同時，這位編導提供了該頻道的一份該時段的收視率表。在“超級女聲”開播以來，這個時段的平均收視率為2.7，比起平時有相當明顯的上升趨勢。他承認：“超級女聲開播以來，收視率肯定要高很多，你也是同行，肯定也明白受眾的心理，圖的就是自娛自樂而已，有這么搞笑的人，觀眾怎么不看嘛……”
33頻道在成都頗有知名度，其成名主要靠的是那些“有創(chuàng)意”的節(jié)目，比如“狼狗咬美女”——讓狼狗去追咬那些據(jù)說是自愿報名參加的妙齡女孩，以刺激的鏡頭博取收視率。不過本報記者在此前的一次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這些參加者都是頻道制作者的朋友。
那么，“千萬富婆火暴超級女聲事件”，是否又是一次由商業(yè)時代的媒體自導自演、自娛自樂的游戲呢？
不過，面對媒體暴炒和大眾的質(zhì)疑，黃薪本人似乎十分受用，此前她對記者說過：“進入50強的第二天，其他選手就開始喊我‘老大’了。看得出，她們是真心喜歡我，因為我很照顧她們。即便是選出了20強——那些被淘汰的選手還是說要支持我。也許，現(xiàn)在有許多人確實是戴著面具在生活，但我不想那樣。我的原則是想說就說，想做就做，沒必要干什么都瞻前顧后。”
截至記者發(fā)稿為止，黃薪已經(jīng)回了綿陽——然而接下來的生活，她又該怎么過？在大幕落下之后，面具摘去之后，媒體的炒作和大眾的喧囂如潮汐般退遠之后，那個曾經(jīng)裹在“紅衣主教”的馬甲中被人尊為“老大”的“中年女生”，還能認得出自己的模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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