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桑的肺腑之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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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6年01月08日 17:53 21世紀經濟報道 | |||||||||
戴新偉 亨利·米勒在他一本專門寫“我生命中的書” (The books in my life)的書——臺灣譯名為《生命的谷倉》——里,對法國作家讓·吉奧諾(Jean Giono)備加推崇。據他自己說,曾經多次慫恿美國的出版人翻譯出版讓·吉奧諾的著作,把他的小說推薦給別人。讓·吉奧諾在那個時代大概屬于比較暢銷的作家,美國人赫伯·里德(Herbert Lead)贊美他,稱
亨利·米勒,讓·吉奧諾,這兩個名字是何等的不搭調。亨利·米勒是被貼上了“情欲”標簽的作家,而這位法國人讓·吉奧諾,他熱愛的是鄉村故事,大地上發生的事情,包含了云雀、夜鶯、畫眉的樂音(他讓我想起另外一位法國作家馬塞爾·帕尼奧爾,《山泉》的作者,電影《泉水邊的瑪儂》即改編自這部小說。他們都生長于法國南部普羅旺斯地區)。我的好奇正在于此。讓·吉奧諾最為著名的小說《屋頂輕騎兵》(1951年),在他百年誕辰(1995年)時讓·保羅·拉帕諾拍成了同名電影,和那位25歲的帥哥“昂杰諾將軍”搭檔的是朱麗葉·比諾什。但事實上讓·吉奧諾一輩子都在努力遠離愛情題材。在他的《人世之歌》、《龐神三部曲》、《一個郁郁寡歡的國王》里愛情微不足道。就在《人世之歌》里,讓·吉奧諾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大家在作品里競相播種形形色色的愛情,長出來的苗子正在一天比一天退化……” 如果我是亨利·米勒,我看到這句話心里會痛,很痛。 讓·吉奧諾還多次借助小說人物來表達他的愛情觀。比如《屋頂輕騎兵》里面他經常寫到的一句是:昂杰諾感到幸!@是無關愛情的。所以讓·吉奧諾把目光投向了大江大河,要為它們寫作。 在《人世之歌》里,孿生子貝松誘拐了農場主的女兒吉納,并且打死了吉納的未婚夫,農場主四處捉拿他,無奈之下只好躲在舅舅杜桑的家里。貝松得到這個女人是如此容易,在吉納看來,這個紅頭發盜賊貪圖的不過是她年輕鮮活的肉體而已,她質問貝松:你從來沒有聽過我內心的聲音,我的渴望,你是一個自私自利的聾子,只會畏縮在舅舅的庇護下……在貝松未得到吉納之前,杜桑站在外甥這一邊?僧斔弥馍蛩懒饲閿持,他的態度變了。尤其是他聽到那個可憐的情敵臨終前的愿望,這一切引發了這個一直渴望愛卻又不敢去愛的“羅鍋醫生”的陣痛,把他帶到了許多年前的愛情面前。作為情感的失敗者,杜桑傾吐了他的肺腑之言:我真希望帶走吉納的是他而不是你。 英國人喬治·吉辛在《四季隨筆》里假借亨利·賴伊克羅夫特之口說:“我滿懷同情,思念那些幸運的陽光照不到的不幸者!倍@不幸者之中就有一個是吉辛。邦達列夫在他著名的《瞬間》里表達過類似的思想:愛情那陣風并非吹著每一個人。 直到現在,愛情仍然是最為常見的故事,而讓·吉奧諾自然離我們越來越遠——只有在非典時期,《屋頂輕騎兵》和加繆的《鼠疫》、馬爾克斯的《霍亂時期的愛情》同時被提到。終其一生,讓·吉奧諾可能都是一個外省作家,但他小說的美妙會讓人無視他是一個什么地方的作家——他永遠在寫其他人寫得最少的部分。他不寫愛情,但他深知愛情的本來面目,他深知很多東西的本來面目——很多種“人之常情”。亨利·米勒的筆下千言,是生為一個“這樣的作家”對“那樣的作家”的羨慕。 在讓·吉奧諾的小說《藍童》里,垂死的父親和兒子在菩提樹下進行一場安靜的談話。“我犯錯誤的地方是,”父親說,“我想要表現得善良,你會犯錯的,就像我! 小說家讓·吉奧諾知道,對于任何一位讀者而言,這都是一碗人生的心靈雞湯。而我們也就不難想像,為什么讀者亨利·米勒讀到這里,會心碎得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