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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則柯
問：王先生，您好。先說一個有趣的新聞，雖然它對于當事人來說并不讓人開心。
波音公司剛剛解聘了他們快70歲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哈里·斯通塞弗。讓斯通塞弗丟掉這個年薪110萬美元飯碗的原因，就是因為斯通塞弗(跟妻子長期分居)跟48歲的波音公司
行政副總裁黛布拉·皮伯迪(離異，單身)之間的曖昧關系，隨著一封電子郵件的泄漏而被曝了光。
國內很多媒體說到他們的關系，用的字眼是“不正當男女關系”，盡管男方寫給女方那封電子郵件的一些內容據說極盡挑逗之語，而且談到了性事，但這似乎沒有妨礙到其他人呀，有什么不正當的？
請問王先生，您對此事是怎么看的？難道身處同一公司里的男女之間就不能發生男歡女愛的關系了嗎，還是說同一公司的高層男女同事之間就禁止發生那樣的關系？這是行規嗎？對于波音公司來說，解雇一位領導著波音公司剛剛擺脫了20個月前一樁道德丑聞的陰影、使公司與五角大樓的關系初現曙光，并且領導公司與空中客車在新型噴氣機訂單上的競爭取得一系列重要勝利的總裁，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我在一個網絡論壇上看到一項調查，認為“不應該因為此事解雇斯通塞弗”的人占了61%，剩下的是支持解雇的。當然我也知道，波音是個擁有16萬員工的大公司，這么做應該有它的道理，但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樣的一個道理，期待您的解惑？
——劉非(廣州)
答：很抱歉在收到你的問題以前，我對于波音公司的這則新聞一無所知。幸虧好心的編輯附帶發來出自國內媒體的若干背景材料，可以幫助我嘗試分析這個問題。
在這些材料提到的因素當中，我猜想能夠成為斯通塞弗被解雇的直接原因的，是那封“赤裸裸地談到男女性事”的、“據說極盡挑逗之語”的電子郵件。這首先是不符合起碼形象要求的問題。像波音公司這樣的大企業，不能不對它的高層官員有一定的形象要求。
至于說是否妨礙別人，問題也不那么簡單。本來，對于兩個孤立的成年男女，男歡女愛可以說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但即使是這樣，也不能毫無顧忌，為所欲為，因為所謂孤立，只是法律關系方面的孤立，并不真的是跟別人毫無關系。如果行為不檢點，就會給別人帶來負面的影響。
一些人的行為對他人的生活環境和工作環境造成影響，這種情況在經濟學中叫做“外部性”，我們也可以通俗一點把它叫做外部影響。如果缺乏必要的規制，外部性的施主，不必承擔外部影響的責任。這是外部性問題全部癥結之所在。
空氣污染、水源污染、噪音污染、景觀污染等等，固然是典型的外部性問題，風氣污染這樣的外部性，也日益提上人們的議事日程。比方說，在公眾場合暴露過多，看起來好像完全是當事人自己的事情，其實不然，我們不能說它沒有妨礙別人。如果斯通塞弗喜歡講下流話并且皮伯迪容忍或者樂意，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但是現在斯通塞弗讓公眾知道波音公司的總裁和首席執行官喜歡講下流話，他就要承擔責任。何況，當事人還是有婦之夫呢，這多少也是一個砝碼。
許多報紙讀者和電視新聞觀眾記得，曾經有一位著名球星因為在盛怒之下對賽場觀眾做出下流動作，而受到球會的嚴厲懲罰。什么動作呢？原來，在一些人看來，他“只不過”是對觀眾伸出中指“而已”。可是在他們的文化里面，這是非常嚴重的挑釁和污辱。正是因為現代社會講究對于外部性要有適當的規制，所以他受到懲罰。這里，是否造成外部影響，是問題的關鍵。如果那位球星不在公眾場合那樣做，那么哪怕他私下還要下流得多，恐怕別人也懶得管他。
明白人們不能向公眾暴露過多，明白球星不能在公眾場合表現下流，我們就不難理解當公眾發現波音公司的總裁和首席執行官會洋洋得意于那些下流語言的時候，公司老板的尷尬。
有人可能會說，下流話并不是他故意公諸眾人的。這就應了一句話了：如果你連自己的文字都管理不好，你怎么管理波音這樣的公司？
(本欄目由中山大學嶺南學院經濟學教授王則柯主持，歡迎讀者提問，如有問題或反饋意見，請發到gaofeng＠21cbh.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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