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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張娜
“大學排行榜”收費就上榜 操作主體資質遭質疑
● 在眾多大學排行榜中，武書連所發布的排行榜最知名。
● 本報記者在采訪武書連的過程中，和新華社記者遭遇類似，武書連接通電話稱自己在火車上，然后關機。
● 中國管理科學研究院辦公室工作人員： “ 排行榜是武書連和別人合作搞的一個項目。我們都聯系不到他。 ”
● 浙江大學大學排行榜即將出爐，校方表示這與學校無直接關系。
“我當初從西北老家考到湖北一所知名的高校，就是因為它在大學排行榜中靠前。由于愛好使然，我報的是廣電專業。本以為到一個好學校，又學一個自己喜歡的專業，被錄取后，我著實高興了一陣子。但是，到了學校一和師兄師姐們打聽，我就后悔了。”
“原來，這個學校部分專業比較好，而廣電專業剛剛成立，還在摸索狀態。我的心一下就涼了，有一種受騙的感覺。”
正在讀大一的小喬在接受采訪時，不斷埋怨自己上了“排行榜”的當。“這個大學排名對我誤導挺大的，這些綜合類的排名并沒考慮到各個學校的專長，排名很好的學校，一些專業可能很爛。”
而今年高考之后，比較往年，“大學排行榜”更是多如牛毛，讓無數考生和家長眼花繚亂。
尋找排行榜出爐機構
在眾多大學排行榜中，武書連所發布的排行榜最知名。
在新浪等大型網站上都能查到武書連的簡介：“武書連是我國大學評價和排名領域知名專家，《中國大學評價》課題組組長，中國管理科學研究院科學研究所研究員；其在核心期刊發表的有關大學評價的論文數量居國內同行第一名，其有關大學評價的論文被引用次數居國內同行第一名，其研究成果被其他學者在學術期刊專題評論的次數居國內同行第一名。武書連也是國內第一個將中國大學排名的歷史和現狀系統整理出來介紹給公眾的專家。”
一百多字的簡歷中就出現了四個“第一”，自然，提到大學排行榜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武書連。
按照武書連在網上留的電話打過去，一直沒人接。通過 114 查到中國管理科學研究院的電話，被告知找辦公室。找到辦公室后，詢問科學學研究所的聯系方式，一位女士卻說： “ 找科學學研究所還打這個電話就可以！ ”
科學學研究所連個電話也沒有嗎？正當記者納悶時，她開始問什么事情。當記者提到“中國大學排行榜”幾個字時，電話那頭忽然換了另外一位女士的聲音說：“這個事你問科學學研究所也沒用，他們都不清楚，只有武書連一個人最清楚，因為這個事是他做的。”
“不清楚？武書連不是科學學研究所的研究員嗎？做了十多年的排行榜，所里怎么會不清楚呢？”
“武書連是科學學研究院的研究員，這是事實”。
這位女士接著說：“但排行榜是武書連和別人合作搞的一個項目。而且，武書連在廣東，我們都聯系不到他。”
后來，她終于告訴了一個 133 的手機號，稱這是武書連留在單位的唯一聯系方式。
而這唯一的聯系方式一下就斷了線索，竟是空號。
無奈，第二天，記者通過 114 查到了他們所登記的 “ 中國管理科學研究院 ” 的地址：朝陽區西大望路。在一個居民區里，記者找到了 801 房間，進去一問，工作人員卻說這只是研究院的一個部門。并且，他耐心地講： “ 我們研究院共有 30 多個研究所，都在北京的不同地點辦公，至于科學學研究所的辦公地址，根本沒聽說過。 ”
至于媒體報道中所稱的“廣東管理科學研究院”，工作人員對記者證實說：“這個機構名稱是不對的，中國管理科學研究院以前是在全國各地有分院的，但 2000 年以后就都取締了。而研究員卻是遍布全國各地的。 ”
下午，記者又撥通了中國管理科學研究院辦公室的電話，一位女士說：“昨天告訴你電話的那人沒在，武書連的事情只有她知道。”而隨后，這個聲稱關于武書連的事情全然不知的女士告訴記者了一個 138 的手機號。
當撥過去后，對方確是武書連。他稱自己在火車上不方便接聽電話，讓把問題發到他的郵箱。
無獨有偶，新華社的記者在文章中寫到：“聯系到 武書連 先生時，他說正在開車不方便接受采訪，記者按 武書連 先生留下的郵箱發去了一封信，但到截稿時，記者也沒有收到回信，撥打手機時，對方已經關機。”
這與本報記者的遭遇如出一轍。
中國民間大學
排行榜如牛毛
據有關部門提供的統計資料表明， 1987 年至 2000 年間，中國共有 13 個單位發布了 30 多個大學排行榜； 2000 年后的排行榜雖沒有具體的統計數字，但新近增加的不下 20 個。
排行榜版本之多、發表速度之快和影響之大，都遠遠超出此前的一二十年。
目前影響較大的有三家：網大、《中國大學評價》課題組和中國校友會。他們分別于 2001 年、 1999 年和 2003 年推出了各自的大學排名。這三家機構都是民間性質：《中國大學評價》課題組自稱是 “ 民間學術排行機構 ” ；網大是 “ 一家在大中華區域發展教育產業及相關教育技術產品的專業化集團公司 ” ；中國校友會則是 “ 一家綜合社區門戶網站 ” 。這些都是與高校毫無關系的民間機構和網絡媒體等。
排名機構還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是來自高校，武漢大學中國科技評價中心和上海交通大學高教所就是例子，而且越來越多的高校都想進來蹚這道渾水，就連一直名列三甲的浙江大學也在電話中向記者透露：“我們的排行榜將在 7 月 10 日 公布并召開新聞發布會，這是我們第一次發布。 ”
武漢大學的中國科學評價研究中心的 徐 小姐對記者說 :“ 我們已經做了 3 次排行了 , 每年做 3 個方面的評價 , 今年剛做了國內本科生的 , 還有國內研究生和國際性的兩種沒做。 ”
提到是否要開新聞發布會，浙江大學新聞辦公室的單主任笑著對記者說：“這只是我們學校幾個老師做的科研項目，至于要不要通過媒體向外界公布，學校的態度是不適宜隨便公布。現在社會上的大學排行榜太多了，這幾個老師做的和別人的有什么不同，是否更有權威性還有待考察。”
對于這些大學排行榜，教育部有關人士表示：“第一，我們不搞任何排行榜；第二，我們不贊成任何對大學進行排名的活動；第三，我們尤其不贊成不實事求是的、沒有科學基礎的大學排行榜。”
大學排行榜無標準
排名幅度年年“變臉”
每年，排名中都會有大的變化。有些高校上升速度很快，以致于他們自己都感覺不到，而有些高校卻急速下降，甚至掉出前 100 名。于是，有專家提出了質疑：一所學校一年間的變化如此之大，令人難以置信。例如，河海大學從 65 名變成 81 名，北京林大居然從 90 名掉出 100 名。
個別評價指標也存在改頭換面的現象，可實際上指標數據采集卻沒有任何變化，如去年評價指標叫學術聲譽，今年就改叫學校聲譽，但調查對象卻沒有任何變化。
采集數據的不可信
排行榜依仗的是大量的數據。而所采用的數據有的是用公開數據，即各大學對外公布的數據，以及在公開檢索平臺上可以采詢的數據。而更多的大學排名都不同程度地采用了不能公開的內部數據。由于內部數據不能公開，這就為大學排名中的“黑箱作業”提供了可能。
網大的 2005 年排行榜剛出爐時，就有高校提出 “ 所用我校數據，未直接向本校征詢，或在進行排行前可否發來核對一下 ” 的質疑。
“據了解，排行榜的有些數據是由一些大學自報的，比如‘畢業生平均年薪'這個數據，聽學校的自報，缺乏可信度。這自報的數據，其中的貓膩不少。因為我們發現，有的學校自報的數據，與教育部內部統計的數據相差很多。所以，我們不能不對有的機構的公信力產生懷疑。”復旦大學黨委書記秦紹德也提出了質疑。
排行缺乏科學的標準
排行是否有科學的標準和依據，是所有校長懷疑的問題。
就連一直名列榜首的清華大學也提出了這樣的質疑：“中國現在的大學排名花樣太多了，我沒有仔細研究過他們排名的指標體系是否科學。”
2004 年就發生了北京大學校長許智宏院士和香港理工大學校長潘宗光等中國頂尖級高校的領導在公開場合炮轟中國大學排行榜的事件。
綜合排名不符合實際
各排行榜都是采用綜合排名的方式，于是，有專家提出，這種排名就像是“要在一個著名文學家與一個著名數學家之間分個誰高誰低”。
復旦大學黨委書記秦紹德說：“按照排行榜，今年的清華、北大以 30 分之差位居一、二。這兩所名校一個以工科見長，一個以文理科見長，雖然都是 “ 名校 ” ，卻是風格迥異，怎么能夠硬性將其排個高低呢？ ”
以文科優勢而聞名的中國人民大學在網大和中國校友會的排名中只能位居前十和前二十，在武書連的排名中更是排在三十幾位，讓人不可思議。為此中國人民大學畢業生還將“網大”告上法庭，要求禁止其排名活動。
大學排行榜濫局始于利益
“牙防組事件被曝光，給全社會提了個醒兒，但是由此聯想到大學排行榜，我覺得更值得關注，這些排行榜比牙防組還要濫啊？出臺一個會影響到很大群體的排行榜，沒有正規授權，沒有嚴謹的標準，甚至沒有法律依據，利益受到影響的人的權益就很難得到保證。何況，其中必然夾雜著商業利益。”
一種議論說，個別機構搞大學排行榜的商業動機明顯。
利益點一：賣書掙錢
有的評估機構趕在學子填報大學志愿之前，推出一些書籍，去作為“應屆高中畢業生高考填報志愿時參考”。這難免會使人提出這樣的問題：有關機構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榜'”？
武書連的課題組出版了《挑大學選專業》，于是有網友提出“以贏利為目的”。
對此，武書連的解釋是：任何一項科學研究都需要經費。獲得經費無非有兩種方式：一、有贊助者，國家、企業、個人贊助都可以，我歡迎這種方式。有人提供科研經費，我們每年完成大學評價后，在互聯網上免費提供給網友；對沒有條件上網的，印出書來，免費送給愿意要的考生，大學評價成為慈善事業。二、將科研成果推向市場，接受市場的檢驗，向市場要經費，實現課題經費自給，我也歡迎這種方式。
《挑大學選專業》含全國 591 所本科大學 11 個學科門、 258 個本科專業的排名， 16 開， 452 頁， 70 萬字，售價 43 元。目前雖然沒有具體的銷售量統計，但是，業內人士估計，以武書連的名氣，利潤肯定不菲。
利益點二：拉贊助
“牙防組”盈利的方式就是一邊搞認證，一邊由企業“自愿捐助資金到牙防基金會”，而基金會和他們是同一批人馬。
之前，武書連一直對外宣稱自己的排行是不收大學一分錢的，但是他歡迎“企業、個人的贊助”和“向市場要經費”又該如何解釋呢？
又如浙江大學校方稱，他們學校的排行榜是兩位老師自己搞的，由此來看，學校不可能給他們提供經費。那么，他們的項目將如何啟動？總不應該自己掏腰包吧？
《聯合早報》曾對中國大學排行榜的現象進行過報道，稱“黑箱操作多”。該文稱，“有意的學校，花 50 萬元人民幣可以進入某些排行榜的前 100 名。 ”
雖然目前記者無法調查出排行榜操作者具體的盈利模式，但如果“拉贊助”，學校不會成為被拉對象的話，又應該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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