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質量報告》：致命的咸蛋

　　【主持人】共同打造有質量的生活，這里是每周質量報告，大家好。

　　江西省上饒市東瓦窯村的吳賢水，今年69歲。老人從年輕時候起，身體就一直很好，很少生病。今年5月31號，也就是端午節的那天，依照當地風俗，他和家人一起吃了粽子和咸蛋�？梢簿褪窃谶@天吳賢水突然病危了。

　　【同期】吳賢水女兒

　　我爸爸說，現在都沒有什么事，就是想吐跟頭暈，過了一下，他就四肢無力了，他的手拿被子都拿不上來了，汗啊，大得很，像下雨一樣，衣服全部濕掉。吐出來，那個水啊，就嘩嘩地吐出來了。

　　【正文】

　　據吳賢水的女兒回憶，她父親是在午飯后3小時發病的，先是嘔吐、腹瀉，一會兒手腳就開始發麻、發軟，很快身子就不能動彈。隨后，吳賢水被送到上饒市立醫院搶救。

　　【同期】吳賢水女兒

　　我就叫醫生，請你盡力把我爸爸搶救回來，醫生說，我已盡力了，我也不知道，你爸爸怎么病，找不出來原因。

　　【正文】

　　6月13日，吳賢水因搶救無效死亡。

　　吳賢水的家人沉浸在痛失親人的悲痛之中，而同樣的不幸也降臨到了鄰村的鄭鳳花身上。同樣是在端午節當天，鄭鳳花午飯后突然一病不起，出現了嘔吐、腹瀉、手腳發軟等幾乎和吳賢水一樣的癥狀。6月14日，也就是吳賢水死后的第二天，鄭鳳花也因搶救無效死亡。同一種突發的怪病，接連奪去了兩條人命。

　　【同期】死者鄭鳳花丈夫 鄭承良

　　太慘了，可以說第一慘。她病的當天，我就想她回來，結果沒有把她搞回來。太慘了，我老婆相當好吶，我對不住她呢。

　　【字幕】

　　姚勝元，江西省上饒市立醫院內二科主任，吳賢水和鄭鳳花生前的主治大夫

　　【同期】

　　第二天，我們反反復復回去前思后想，前思后想都想不出這個病人用一個什么診斷，能夠確定他是一個什么毛病。

　　【正文】

　　他告訴記者，吳賢水和鄭鳳花剛進醫院時，除了嘔吐、腹瀉、四肢無力等癥狀外，經抽血化驗發現，兩人血液里鉀的含量都不到正常人的一半。缺鉀可以引起肌肉松弛、麻痹癱瘓，嚴重的會造成呼吸衰竭，心跳停止，危及生命。正常人每升血液里鉀的含量為3.5至5.5毫摩爾，當這一數值低于2.0時，患者就有生命危險。吳賢水當時的血鉀含量只有1.7，而鄭鳳花的血鉀更低，只有1.2。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立醫院副院長 林黎明

　　我們醫院已經建院51周年了，過了這么低的1.2血鉀的，我了解的也是第一次。

　　【正文】

　　據院方介紹，一般低血鉀癥通過一段時間的補鉀后，血鉀含量就會恢復正常，臨床癥狀會得到有效緩解。

　　然而，通過進一步的超常規補鉀治療，這兩個病人的血鉀雖然升高了，但是臨床癥狀卻并沒有減輕。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立醫院副院長 林黎明

　　到了后面，這兩例病號搶救過來，已經是到了3、4天以后，把鉀都正常了，甚至都偏高了五點多、六點多以后，病情都屬于深昏迷，沒有自主呼吸，瞳孔散大。

　　記者：還采取了一些其他的什么手段？

　　查不出病因的時候，我們只能夠對癥治療，低鉀補鉀。

　　【正文】

　　接連出現兩例類似重癥病人，而且病因不明，這一反�，F象引起了院方的重視。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立醫院院長 鄭耀權

　　特別是不可能同時接踵而來，哪怕是兩例，也不應該，癥狀相同，來源不同，他不是一家人，也不是老病人。

　　【正文】

　　就在上饒市立醫院組織人員查找病因的時候，這家醫院又收治了一例同樣出現惡心、嘔吐、腹瀉、四肢無力、不明原因低血鉀癥狀的病人。按照有關規定，醫院有關負責人連夜向上級衛生主管部門進行了報告。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衛生局黨委書記 童曉航

　　突發病人的臨床癥狀十分少見，病情又非常難以控制，還有群發的跡象，在傳染病高發的季節，接到這個報告，這個時候我們心里是特別著急，害怕是不明原因的傳染病，那后果不堪設想。

　　【主持人】

　　3位病人收治時間都差不多，癥狀也基本相同，但是病因不明�？删驮谏橡埵辛⑨t院對他們緊張的進行搶救治療的時候，附近的上饒縣、鉛山縣等地竟然也出現了二十多例類似癥狀的病人。當地醫院先后又收治了8名癥狀嚴重的患者。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信州區朝陽鄉下源村 邱燦國

　　我的手腳通通麻痹，通通麻木，就是睡覺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睡，這樣睡不好，那樣睡不好，不知道怎樣睡，也講不出什么味道，反正很難受。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信州區朝陽鄉青金村 鄭少軍

　　連續7天都打不起精神，這個腳，腳肚，勾不起來。勾不起來，這個腳肚這樣，勾不起來，最多就這樣子，抬不起來了。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信州區朝陽鄉青金村黨支部書記 鄭承炎

　　幾十個人不同程度地受到影響，重的送醫院搶救，死亡的也有。輕的，手腳麻木，都有影響，對這個事，現在村民都幾十年都沒出過這樣的事。

　　【正文】

　　僅上饒市立醫院、上饒市醫院、鉛山縣醫院等醫院在此期間，就先后收治了11個類似的重癥患者。

　　這些病人得的究竟是不是傳染病？如果是，傳染源又是什么呢？

　　上饒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對病人進行了流行病學調查。然而，初步的調查結果發現，這些病人得的不是傳染病。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副主任 彭軍

　　通過流調，我們發現，這個患者之間，沒有共同的生活接觸史，按照傳染病的傳染源，以及傳播途徑，易感人群等幾個要素，這幾個患者之間都不具備，判斷不符合這個傳染病。

　　【正文】

　　在有關部門排除了傳染病的可能后，上饒市立醫院再次組織有關專家進行會診，專家根據“不明原因的嚴重低鉀血癥”的診斷，提出了食物中毒的可能。

　　隨后，上饒市衛生部門對病人患病前的飲食品種和來源進行了排查。吳賢水、鄭鳳花、洪順意等3個病情最重的患者，居住在不同的地方，互無往來，沒有共同的進餐史，是各自在家進餐后才發病的，這就排除了集體中毒事件的可能。

　　調查人員注意到，這些病人發病時間都在端午節后，發病前吃過的食物主要有：粽子、蔬菜、肉、咸蛋。其中，粽子、蔬菜、肉來源各不相同，不具備共性，不太可能造成病人出現相同中毒癥狀；調查人員分析后初步認為，病人食用的咸蛋，都是從同一家市場上批發的，咸蛋最有可能是肇事元兇。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衛生監督所食衛科科長 邱衛華

　　這11個病人，發病前都吃了咸蛋，他們所吃的咸蛋都不是自己腌制的，都是從外面買的。

　　【正文】

　　就在上饒市衛生部門進行食物中毒調查的同時，上饒市立醫院對患者病因進行了進一步的專業排查，結合患者的臨床癥狀，醫院首次提出了鋇金屬中毒的可能。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立醫院內二科主治醫師 沈小忠

　　我們經過大量的篩查，最后鎖定在鋇的中毒，就是可溶性鋇鹽的中毒。

　　【正文】

　　就在醫院推斷患者可能是鋇中毒的同時，上饒市衛生局組織醫療專家會診，專家們也提出了鋇中毒的可能。

　　鋇是一種金屬。可溶性的鋇金屬化合物，除硫酸鋇外，其余都有劇毒，一旦誤食了這種可溶性鋇金屬化合物，就很容易造成神經系統中毒，導致肌肉麻痹和嚴重的低血鉀癥狀，威脅生命。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衛生監督所所長助理 孫志堅

　　一次性攝入0.2到0.4克的鋇，可以造成鋇的急性中毒，一次性攝入0.8克以上，可以造成死亡。

　　【正文】

　　根據對病人食物調查的結果，結合專家臨床癥狀分析的推斷，調查人員對鄭鳳花等患者家中吃剩的咸蛋，提取樣品進行了鋇含量檢測。

　　檢測結果表明，樣品的確含有鋇的成分，死者鄭鳳花吃剩的咸蛋鋇含量高達4575毫克每公斤。含鋇的咸蛋正是肇事元兇。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檢驗科副科長 朱琳

　　當時報這個鋇的結果的時候，我們非常的驚訝！因為它超過了生活飲用水每公斤0.7毫克(的標準)，超過了幾千倍。超過了國標里頭食鹽所允許的20毫克每公斤，超過了幾百倍。

　　【主持人】

　　當地在端午節這一天都有家家吃咸蛋的風俗習慣，可沒想到這咸蛋倒成了兇手，鋇是一種金屬，經常用來作化工原料，可這鋇怎么會進到咸蛋里面去？這含鋇成分的咸蛋在市場上又會有多少？上饒市衛生、工商、質監等部門立即對含鋇咸蛋進行全方位的調查。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衛生局黨委書記 童曉航

　　上饒本地人幾乎都有吃咸鴨蛋的習慣，毒蛋生產點在上饒的銷售，據我們了解至少有2500個涉嫌含鋇的毒蛋，一二個(含鋇毒)蛋，就可以危及到一個人的生命安全，所以這么多蛋銷售出去，如果不及時地回收，那就意味著上饒有更多人的生命安全將受到威脅。所以，當務之急，壓倒一切的任務就是盡早地查封生產點、回收已經銷往市場，進入家庭，進入餐館的這些有毒的咸鴨蛋。

　　【正文】

　　死者鄭鳳花的家屬告訴調查人員，鄭鳳花生前所吃的咸蛋是從鄰村的楊水花那里買的。

　　執法人員找到了楊水花，她承認，鄭鳳花在端午節這天的確從她手中買過12個咸蛋。

　　據楊水花講，她賣給鄭鳳花的咸蛋是從上饒市八角塘市場的批發商那里買的。隨后，執法人員找到了那家批發商。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江湖禽蛋批發店批發商 劉五秀

　　我是說句良心話，人家的生命也是生命，我自己的生命也是生命，我確實是不知

　　道，從來也沒聽說過咸蛋會中毒。

　　【正文】

　　根據這個批發商提供的線索，執法人員又找到了這種有毒咸蛋的生產廠家

　　設在上饒市內的一個中轉批發倉庫。經過取樣檢測，倉庫中的咸蛋同樣含有劇毒

　　的鋇。

　　情況緊急，執法人員順藤摸瓜，在上饒市鉛山縣鵝湖鎮，找到了隱藏在

　　一個村莊里的非法咸蛋加工廠。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衛生監督所食衛科科長 邱衛華

　　這個加工廠，沒有衛生許可證、也沒有工商執照，也沒有質監部門的檢驗報告，所以它這個是一個地下加工廠。

　　【正文】

　　執法人員找到這家非法廠家時，廠里的人已經不見蹤影。用來加工咸蛋的黃泥漿擺放在廠門口。車間里堆放著一箱箱成品咸蛋，齊腰高的大缸里面是還沒有來得及加工的蛋，浸泡蛋的灰黑色液體散發出一陣陣刺鼻的氣味。

　　執法人員對咸蛋生產用到的水、黃泥等原料以及咸蛋成品進行了取樣送檢。最終檢測結果表明：生產現場抽取的咸蛋樣品鋇含量高達300毫克每公斤。

　　【同期】上饒市衛生監督所所長助理 孫志堅

　　將患者鄭鳳花在家中當時吃剩的蛋進行檢測，以及這些蛋在銷售商和這些咸蛋的生產廠家的加工現場中采集的樣品，檢測的結果都表明，含有大量的鋇，最高的一個樣品中，鋇的含量達到了5590毫克每公斤。

　　【正文】

　　執法人員對這家非法咸蛋加工廠和已經加工好的4萬多枚咸蛋進行了查封。

　　然而，奇怪的是，從生產現場抽取的水、黃泥、鹽等原輔料樣品中并沒有檢測出鋇。那么，這家廠咸蛋中的鋇到底從何而來呢？

　　在這家咸蛋廠附近公安人員抓獲了非法廠家老板、犯罪嫌疑人謝星遠。據他交待，這家咸蛋廠用過一種工業廢鹽來加工咸蛋。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衛生局黨委書記 童曉航

　　他是用他弟弟在樂平進的一些下腳料(工業廢鹽)來做的。

　　【正文】

　　在鉛山縣看守所，記者見到了已經被刑事拘留的咸蛋廠老板謝星遠和負責銷售的謝順練父子倆。

　　謝星遠承認自己的確使用過七八百斤來路不明的鹽。

　　【同期】

　　記者：你那天的鹽是從哪兒進的？

　　謝：是從那個收破爛的那里，那個收編織袋收過來的；鹽反正是這樣的，鹽還是鹽，鹽吃了咸的就可以了。

　　記者：你怎么想到從樂平去進七八百斤的下腳料(工業廢鹽)？

　　謝：那是我弟弟帶過來的。

　　記者：你弟弟從哪帶過來的？

　　謝：他講是樂平，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

　　【正文】

　　據了解，目前，咸蛋廠老板謝星遠的弟弟，也就是負責購進非食品鹽原料的謝星近在逃。

　　經上饒市有關執法部門初步查明：非法咸蛋加工廠用來路不明含有劇毒鋇金屬化合物的工業廢鹽代替食用鹽，加工有毒咸蛋，流入市場，造成了這起鋇中毒事件，并導致2名重癥患者死亡。

　　咸蛋中毒事件發生后，上饒市緊急啟動了《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預案》以及《突發事件應急醫療救治緊急預案》，當地醫療衛生部門在搶救中毒患者，追查有毒咸蛋的同時，通過媒體發布公告，警示市民防止有毒咸蛋繼續造成危害。

　　【同期】江西省上饒市副市長 胡漢平

　　但是也很痛心，就是我們有兩個(中毒)病人由于多臟器的衰竭已不幸身亡，所以我也感到很痛心，這也使我們更清楚地認識到，食品安全的監管任重而道遠。要堅決對這次案件進行查處，一定要查明事情的真相，一定要給我們的患者有一個明確的交待，給我們的老百姓也有一個明確的交代。

　　【正文】

　　目前，這起“咸蛋中毒案件”還在進一步偵破中。上饒市11名送往醫院搶救的重癥鋇中毒患者，除2人死亡外，其余均已康復出院。

　　上饒市咸蛋中毒案件發生后，江西省有關部門對蛋制品等食品小作坊生產企業開始進行集中整治，重點打擊規模小、生產隱蔽性強的 “地下作坊”，消除潛在的食品安全隱患。

　　南昌市工商部門在進一步的調查中，又查獲了一個用工業鹽酸等非食品原料加工生產劣質蛋制品的生產廠家，共封存了質量不合格的劣質蛋制品近2萬枚。

　　主持人：根據我們的了解，目前對于像腌蛋這類傳統小食品大多是由一些中小企業，甚至手工作坊來生產，根據一項權威的食品企業專項調查表明，在全國17.7萬家食品企業中，十人以下的小企業占到了72%，也就是說有十二萬七千多家，這其中還不包括我們剛才在片子里看到的，這種什么手續證明都沒有的手工作坊�？磥砣绾渭訌妼�這些手工作坊的監管，確保食品安全正是這個發生在江西上饒的事件對我們再次敲響了警鐘。那么在夏天由于天氣炎熱，像咸蛋、皮蛋等等這類產品的銷售量還是比較大的，如果單是從外觀上想鑒別這些腌蛋類食品的好壞的話，是不太好辨別的，那么在選購的時候，我們究竟該注意些什么呢，我們來聽聽專家怎么說。

　　【正文】

　　專家介紹說，加工咸鴨蛋的主要原料是鴨蛋和食鹽，有一些不正規的加工點追求低成本或者為了縮短生產周期，所使用的食鹽的質量達不到有關標準的要求，劣質食鹽里的氯化鋇、亞硝酸鹽等有害物質會滲透到咸鴨蛋里面，而一些不正規的加工點生產的松花蛋里含有國家明令禁止的鉛元素，食用這些食品都會對人體造成損害。因此專家建議消費者在選購腌蛋制品的時候，一定要選擇正規廠家生產的產品，另外，專家還給消費者提供一些選購腌蛋制品的小竅門。

　　【同期】中國肉類協會肉類禽蛋專家 鄧富江

　　選咸鴨蛋，它就有一條，就是一定要外皮很完整，無破損并且無異味。如果用光照的話，蛋清和蛋黃有很明顯的分界線，蛋黃呈現金黃色，而且有油感。松花蛋的選擇，松花蛋本身一定是很有一定的彈性，如果你感覺到里面有水的感覺，那么有彈性的就是優質，有水的感覺可能就是次品。

　　主持人：專家還提醒夏季是一年當中腸道疾病的高發期，如果因為誤食含有有害物質的食品之后，出現嘔吐、腹瀉、腹痛、頭暈等等這些癥狀的話，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到醫院檢查治療。另外，在夏天銷量比較大的蛋制品、奶制品、熟肉、冷飲，還有水產品在生產儲存銷售的環節比較容易受到污染，所以在選購的時候最好選擇正規廠家，大品牌的產品，還有生產日期，您一定要看好。好今天的節目就是這些，如果您有好的新聞線索，請給我們來信來電。共同打造有質量的生活，這里是每周質量報告，下周同一時間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