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水10公斤可獲利百元 天津注水肉繞過關卡進京

　　生豬注水10公斤可非法獲利百元，新法規有望上半年出臺

　　食品安全事關重大。據知情人士透露，在每天消費1.2萬頭豬肉中，非法進入北京市場的注水肉卻多達近3千頭。

　　2004年9月，北京市對頻頻出現注水肉問題的天津寶坻、薊縣等地的豬牛肉實施封殺。 春節前，記者兩次實地暗訪發現，注水肉通過躲避檢查等手段仍屢禁不絕地進入北京市場。

　　據調查，生豬注水10公斤就能獲利百元，這高額的利潤不僅使抗法事件屢屢發生，更使注水肉非法進京手段花樣翻新，而地方保護主義則是問題豬肉產生的主要原因。

　　商務部官員介紹，1997年頒布的《生豬屠宰管理條例》的修訂稿已經完成，有望今年上半年出臺。

^{1.拿起注水工具。}

^{2.用鐵鉤鉤住豬下巴。}

^{3.豬的頭部被固定后，屠宰戶將一根管子從豬嘴插入。本報記者陳杰攝}

　　北京人口眾多，豬肉消費量龐大。為探訪北京市豬肉食品安全，春節前，記者深入天津調查引起廣泛關注的注水肉問題，發現注水肉非法進入北京仍然屢禁不絕。

　　記者探訪：三四分鐘灌完一桶水

　　2004年12月20日中午，記者在知情人鮑第(化名)引領下，驅車來到天津市寶坻區龐各莊村。

　　剛進村莊，刺耳的豬嚎聲陣陣傳來，地點就在穿村公路旁的一個院子。鮑第提醒：“正灌著水呢。”院門緊閉，透過后門小孔，記者清楚看到，五六頭豬擠趴在一輛機動三輪車上。豬肚大漲，嘴上流著血水。鮑第估算，這些豬至少已被灌了兩遍水。

　　15時30分，三輪車上，一名身著紅外套的男子手握鐵鉤，一把鉤穿豬的下巴。豬尖聲嚎叫，前蹄離地，被掛在車廂邊上的鐵柵欄，“紅外套”拿起一根藍色塑料管，塞進豬嘴，管子另一端連在一個用小塑料桶做成的漏斗。此后三四分鐘時間，他就將一桶水灌進豬嘴。而在三輪車前面的一輛卡車上，兩名男子也正在給豬灌水。

　　16時25分，這兩輛車相繼開出院子，三輪車上的豬已全部轉移到卡車上，足有20多頭，每頭豬肚子渾圓。

　　鮑第說，在家里灌完水后，屠宰戶一般是把豬拉到屠宰場宰殺，每頭豬交納10元左右的“代宰費“。

　　幾分鐘后，記者看見卡車開進附近村莊的一個院子，手工屠宰了注水豬。晚11時，裝運白條肉的改裝廂式貨車駛出院子，開上國道，但又突然拐彎，開回屠宰戶家里。次日凌晨6時，他們驅車悄然來到海淀區一家市場，很快把肉發完。

　　今年1月5日下午，記者再次探訪，在寶坻區丁家套村村北河邊一戶人家院里，看到了此前與龐各莊村一樣的生豬灌水場面。

　　注水豬肉：繞過檢查站進入北京

　　去年9月11日，北京市食品安全辦決定，對頻頻出現注水肉問題的天津寶坻、薊縣等地的豬牛肉實施封殺，但注水肉仍不斷進入市區。

　　北京市大洋路批發市場馬經理介紹，北京市每天豬肉的需求量在1.2萬頭左右，通過批發市場等正規渠道銷售的不足1萬頭，另有兩三千頭非準入肉。鮑第解析，注水肉或非準入肉一般都不具備檢疫證明，要么偽造證明、要么經常性地變換進京路徑，還對車輛進行偽裝。進京后，有的直接聯系客戶，有的把注水肉發往一些自發的街邊市場。

　　據北京市一家肉類批發市場負責人透露，天津市寶坻區一家屠宰場的鮮肉已被逐出北京市場，但每天仍有幾百頭豬從這里發到北京。1月5日下午4時，記者守候在該屠宰場門口，看見一輛津AA29××的廂式貨車開進該屠宰場。熟識該車的鮑第講，里面裝的是注完水的活豬。17時15分，該車開出屠宰場駛上國道，從河北香河入口很快上了京沈高速，開往北京。從貨車后邊的門縫，清晰可見懸吊著的片肉。

　　記者一路驅車尾隨。19時30分，臨近白鹿檢查站時，該車停在高速路邊，從臺湖出口處下了高速，躲過設在白鹿收費處的動檢站，進入北京市區。

　　高額利潤：注水10公斤獲利百元

　　曾靠注水肉“發家”的鮑第對“注水肉”如數家珍：活豬注水一般是3遍或4遍，一頭生豬灌水保有量在10公斤左右。按照10元/每公斤的豬肉計算，每頭豬可額外獲利100元以上。

　　據媒體報道，今年1月19日夜，通州區甘棠鎮岔道村王某等人正在給生豬注水時，被通州工商分局查處，60頭活豬被暫扣。如果未被查獲，那么光靠注水，王某將非法獲利6000元。

　　與活豬灌水相對的是死豬打水，用水管接上自來水或潛水泵，順著豬心臟血管，直接打水，還可控制水分流向，整個過程只需幾分鐘。正因利益驅使，即使在北京城區周邊及遠郊區縣，個體戶私屠濫宰豬肉的現象屢見不鮮。

　　1月5日，記者來到位于朝陽、大興、通州三區交界附近的北神樹村。“自己宰的，沒注過水。”記者從私宰肉攤位得到的幾乎是一致的推銷。整個市場共有12家豬肉鮮肉店鋪或攤位，其中5家銷售的均是私宰肉，而私宰肉卻比批發肉的價錢高出1元/公斤。私宰肉攤主稱，從營業執照到健康證等，他們一應俱全，且按時交納管理費等各項費用，一般沒人來查他們，“就是來查，我們也能提前得到通知。”鮑第說，有些屠宰場為了招攬豬源，對注水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只能保證屠宰場送來的絕大多數鮮肉是合格的。”朝陽區一家鮮肉市場負責人坦言，市場批發大廳共有11個廠家的豬肉，但他只允許6個品牌廠家的肉可在市場零售大廳銷售，一方面要吸引豬肉進市場，另一方面還要保全市場聲譽，只得“委曲求全“。

　　執法部門：查處難屢遭暴力抗法

　　不可否認的一點是，執法部門打擊注水肉的努力有目共睹，但收效甚微。

　　據報道，去年12月30日凌晨，海淀區徐莊冠云莊園西北側馬路兩旁，幾輛冷藏車正在交易注水肉，被海淀工商、公安等部門查獲，查收注水豬肉4000公斤。

　　1月19日上午，通州區有關部門聯合執法，搗毀了馬駒橋鎮樣田村一非法加工病死豬窩點，查獲病死豬肉1000公斤。

　　對此，通州區馬駒橋工商所負責人深感頭疼。他講，郊區農村的鮮肉市場治理一直是工作重點，曾幾次把屠宰統一起來，但均無疾而終，“定點屠宰、集中檢疫”對于交通不便、地域廣闊的郊區來說很不現實，檢查人員也只能定期或不定期到市場攤位上對鮮肉進行抽檢。

　　而通州區動檢站萬站長更是一肚子苦衷：隨著生豬定點屠宰的嚴格規范管理，一般屠宰廠不敢在廠內注水，但受“注水肉”高額利潤的誘惑，一些生豬販賣戶和屠宰廠就搞起了“廠外注水，廠內屠宰”，且在場外交易，對檢查、執法帶來了很大難題。執法隊員通宵熬夜，設卡堵截，但經常無功而返。

　　商務部相關人士告訴記者，在相關部門打擊私屠濫宰的同時，執法之痛始終困擾著他們。一些不法分子暴力抗法行為不斷發生，甚至有組織地圍攻、毆打執法人員，造成執法人員傷亡的惡性事件。去年五一期間，浙江玉環縣生豬屠宰管理聯合執法隊在執法時，該縣經貿局副局長陳朝陽被屠宰點老板捅了6刀，搶救無效死亡。

　　商務部市場運行調節司邢文凱分析，執法之痛造成的隊伍人員不穩，缺少常年專職的執法人員，地方保護主義加上人情管理，造成監管力度不強，是問題豬肉產生的主要原因。

　　商務部：新法規有望上半年出臺

　　去年，四川發生的一起執法部門查處注水肉反成被告而敗訴的案例，讓注水肉的查處陷入法律的尷尬境地。

　　去年8月5日，成都市郫縣貿易局生豬屠宰監察管理大隊成功查獲一處特大生豬注水窩點，但涉案農民卻以自己是在“屠宰場外“注水、監察大隊處罰沒有法律依據為由，把監察大隊告上法庭。去年12月，郫縣人民法院一審宣判屠宰監察大隊越權執法，撤銷此前監察大隊作出的行政處罰決定。

　　目前，全國性的屠宰管理辦法只有1997年頒布的《生豬屠宰管理條例》，相關的國家立法僅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動物檢疫法》。北京市大洋路批發市場馬經理分析，相關部門針對食品安全問題雖已下大力氣研究和采取整治措施，出臺了一系列行業管理辦法，但因涉及面廣、法規不健全、多個部門管理相互交叉、職責不明，造成畜禽屠宰加工和流通環節管理混亂，注水肉等事件時有發生。

　　郫縣“8.5”生豬注水案發生后，商務部曾召集人員針對《條例》的修訂征求意見。商務部市場運行調節司邢文凱明確，《條例》的修訂稿已經形成，正在征求相關部門的意見，樂觀估計今年上半年可能出臺。

　　本版采寫：本報記者公冶祥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