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假醫生:9年8勝卻笑不起來 靠親友接濟度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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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6年02月27日 15:27 新華網 | |||||||||
艱辛舉報過程中,陳曉蘭破了“潛規則”丟了工作,全靠親友接濟度日 現年53歲的上海女醫生陳曉蘭近日收到了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寄的掛號信,答復她國家已依法查處她一年前舉報的山東一廠家生產的“(靜輸氧)醫用自動輸氣器”,并感謝她對藥監工作的支持。
9年舉報:促查8種假劣醫療器械 這是陳曉蘭9年來舉報的第8種假劣醫械被證實、查處。但她卻無論如何笑不起來,因為“到現在,我還看不到假劣醫藥器械徹底滅絕的盡頭,也看不到自己厄運的盡頭。”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陳曉蘭憂傷地說。 1997年,當時是上海虹口區廣中醫院理療科醫生的陳曉蘭,偶然發現本院在使用一種叫“光量子氧透射液體治療儀”(簡稱“光量子儀”)的醫療器械。醫院鼓勵醫生積極開展使用這種儀器的所謂“激光針”療法,每次收費40元,每開給病人一次,醫生都有大約7元的提成。該儀器的說明書稱,以輸液用葡萄糖或生理鹽水為載體,經紫外線照射、高壓充氧后輸入人體,能提高血氧飽和度和機體免疫力。 但陳曉蘭發現,沒有人能回答“藥物在經過充氧和光照之后,藥性是否會產生變化?這種變化是否會造成危害?”這些問題。在醫院里,這種“激光針”被大部分醫生宣傳成包治百病的“神仙機器”,而病人也對此深信不疑,因而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隊打針。陳曉蘭后來發現,多數打過針的病人,都沒有留下病史記錄,這意味著永遠無法證實這種針是否會對人體造成潛在危害。 不久,她又發現,跟“光量子儀”配套使用的“一次性石英玻璃輸液器”的生產許可證編號、產品登記號等都是假的。1998年,在陳曉蘭多次舉報之后,上海市有關部門取消了這種療法。 時至今日,經陳曉蘭舉報而被查處的假劣醫療器械和治療方法包括:光量子透射液體治療儀、石英玻璃輸液器、鼻激光頭、光纖針、半導體假冒的氦氖激光血管內照射治療儀、血管內激光和藥物同步治療等。 “我可以肯定地說,還有很多假劣器械在繼續害人。”近日,陳曉蘭應約接受記者采訪時,手里拎著的是一只鼓鼓囊囊的大旅行袋。看到記者驚奇地看著這個大旅行袋,她嘩地一聲拉開了拉鏈,原來里面裝滿了她從各種渠道收集來的各種尚未查處的假劣器械。 以身試針:獲取假劣醫械證據 在9年不懈的艱辛舉報過程中,陳曉蘭曾兩次無奈地使自己成為受害者。 1998年,經她反復反映,她原來所在的上海市廣中醫院被有關部門勒令停止使用“激光針”。但上海還有很多醫院照用不誤。陳曉蘭為此再次找到了上級部門,結果她被告知:其他醫院沒有人投訴,所以不能禁。 “他們還告訴我,只有受害者才可以去投訴,我既不是受害者,也不是該醫院的職工,我根本就沒資格投訴。”陳曉蘭說,為了打擊層出不窮的假冒偽劣醫療器械,她決定自己先成為受害者。 此后,陳曉蘭一連在上海的四家醫院打了四針“激光針”。在這個特殊“患者”的努力下,1999年4月15日,上海市衛生局才會同醫保局、藥監局,作出禁止使用“光量子儀”和石英玻璃輸液器的決定。 2001年10月,陳曉蘭開始反映上海一些醫院使用的另一種假劣醫療器械:“氦氖激光血管內照射治療儀”(簡稱“激光儀”)和配套的“口鼻腔光纖頭”(簡稱“鼻頭”)。這種儀器收費也是一次40元,通用于40余種疾病的治療。治療時,“鼻頭”通過石英玻璃光纖與“激光儀”連在一起,導入病人的一側鼻孔進行激光照射,由于照射時鼻子外面能看到紅光,病人通常稱之為照“紅鼻子”。這種“紅鼻子”一下子就在一些基層醫院流行開來。 她很快證實,“鼻頭”的注冊證同樣也是盜用了其他產品。她又通過在上海的全國人大代表李葵南向上海市主管衛生工作的副市長寫信反映,才使得“鼻頭”在2002年初被藥品監管部門取締,部分經營單位和使用單位被處罰。 然而,“鼻頭”被取締之后,“激光儀”并沒有被查。與之配套使用的另一種所謂“輸藥的同時輸送光”的醫療器械——插入患者體內的“光纖針”又進入市場。光纖針插入人體后,其發射的“激光”遠遠大于“光量子儀”所使用的紫外光,因此藥物變性的可能性大大加強了。看到這種危險,2003年1月起,陳曉蘭開始赴京向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反映這一問題。 2004年5月21日,經陳曉蘭七次“上訪”,國家藥監局終于發布了“緊急通知”,嚴禁醫院對患者采取激光同步輸液治療。然而在此之后,受利益驅動,上海許多醫院仍在用此種療法。無奈之余,陳曉蘭從2004年6月起三次在包括宜川路醫院在內的三家地段醫院“以身試針”,并將三家醫院告上法庭。 “打假英雄”成“另類”陷困境 陳曉蘭在調查中發現,每一種假劣醫械一冒出來,總是很快進入數以百計的醫院,其手段主要是以高回扣打入醫院,醫院借醫生之手,以“治療費”的名義開給病人,最后又大都以醫保資金結算。假劣器械的使用造成了大量醫保資金的流失。 陳曉蘭雖然對國家和社會作出了貢獻,被不少人譽為“打假英雄”,但卻被醫療界不少人視為“另類”。1997年她因舉報“光量子儀”而難以在原單位正常工作。她的年終評價中被寫上“不服從組織的統一決定,反對把光量子說成激光”。陳曉蘭的理療科室不久被拆除,她本人也被院方通知“全脫產自學”,后來院方還作出了“陳曉蘭自動離職”的決定,1998年10月,陳曉蘭就被迫下崗。 不得已,陳曉蘭破例為個人的事向上級反映。2001年2月,上海多個部門聯合作出了對陳曉蘭問題的處理意見,肯定并獎勵了陳曉蘭積極舉報和反映醫療行業使用假冒偽劣產品等問題的行為,作出了補發她全部工資和恢復待遇的決定,并重新安排陳曉蘭到閘北區彭浦地段醫院工作。 但是,2002年12月30日,在反映“激光儀”問題期間,時年50歲的陳曉蘭得到彭浦地段醫院負責人的口頭通知稱,她“原有的干部編制無用,必須作為工人編制退休”。然而,院方又表示,因為她的“四金”問題無法解決,無法為“必須作為工人編制退休”的陳曉蘭辦理退休手續。陳曉蘭這才去上海市醫保局咨詢,結果被告知自己的“四金”分別于1999年7月和2001年4月被“強制封存”。她的工資單顯示,那幾年單位一直沒有停止扣繳相關保障費用。 在這9年中,為了制止醫院內的假劣醫械,陳曉蘭調查搜集證據和反映情況就耗去幾萬元的積蓄。近兩年,為反映情況她往返京滬多達17次,但卻因為破壞了行業的“潛規則”而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生活來源。不僅如此,還沒有退休金和醫療保險。目前這位醫療器械打假醫生,全靠親友接濟過著艱難的日子。 (記者 張奇志 黃庭鈞)(新華社專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