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儲銅多空之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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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5年11月23日 09:45 中國消費網 | |||||||||
被炒家操控的倫敦金屬交易所主導全球商品貿易的定價,而國內機構屢屢成為其最大圍獵對象,業界寄望此事件成為中國奪取全球定價權的起點 4145美元、4200美元、4215美元;38800元、39100元、38900元。 這是從上周四開始,倫敦金屬交易所(LME)和上海期貨交易所關于3個月期銅的每
看似平淡無奇的兩組數據,卻引起了國際銅期貨市場人士的廣泛關注。一個背景是,目前LME期銅正存在一個多空角力的暗戰,多方是專在國際市場投資并伺機狙擊“獵物”的國際商品基金,空方則是國儲局。而雙方角力的各自陣地就是倫敦和上海。 來自市場的消息稱,專為國儲局在海外操作套期保值業務的劉其兵(一說劉啟斌),在LME下了15萬至20萬噸的期銅空頭部位,這是引起國際基金多頭“圍獵”的主因,也是倫銅上漲的主要動力。 記者獲得的消息稱,神秘人物劉其兵為國家物資儲備調節中心(簡稱“國儲調節中心”)交易員,目前他與中心三名同事正在接受紀檢部門的調查。 有人士認為,國內機構屢次被“圍獵”,已暴露LME的制度缺陷,應結束其歷史使命,使全球有色金融的定價中心移到上海。 “如果這次事件能夠換來更積極更聰明的參與,更有效更全面的監管,也許反倒成為中國崛起于國際商品衍生品市場的契機,成為中國奪取全球定價權的起點。”北京德潤林公司總經理李磊說。 國儲局高調拋銅 11月16日,位于北京木樨地北里的國宏大廈15樓,正在舉辦一場2萬噸銅的現貨拍賣。賣方是國儲局,競買方則是來自全國55家不同的銅需求方。 當天的拍賣異常順利,有1.5萬噸中午之前一售而空,剩余5000噸也在午后很快售出,成交價格在37800元至38700元人民幣之間。 “國儲局的這次拍賣與以前不同,如此高調還是第一次。”北京工商大學證券期貨研究所所長胡俞越介紹,主持拍賣的國儲調節中心此前專門召開了銅行業座談會,邀請國內知名專家和政府宏觀調控部門官員,對國際銅供求形勢和期貨走勢進行分析,并提出相應對策。 國儲局網站對上述兩次拋銅的解釋是,“為緩解當前國內銅供應緊張狀況,滿足國內消費需求。” 但有人士認為,在倫敦市場,一筆和國儲局有關的20萬噸左右期銅的空頭頭寸,實際成為國儲局這次拋銅的主要原因。 來自深圳的消息顯示,上述空頭頭寸的傳聞早在11月初就開始在國內市場流傳,而國儲局拋銅就是為了打壓國內銅價,從而希望對LME的期銅形成聯動效應。 在16日以后,國內銅現貨價格上漲趨勢確實得到明顯抑制。市場數據顯示,中國主要有色金屬現貨市場之一的上海長江有色金屬市場,現貨銅下跌300元,報38950元/噸。雖然此后國內現貨銅仍隨國際市場上漲,但到21日收盤,國內銅現貨市場進一步下降,長江現貨均價減少175元到39150元;華通現貨報收于39000元,也減少300元。 不過,國儲局拋售之舉僅使LME的三月期銅拉出一根短暫的盤中陰線,隨后便繼續著它的上漲勢頭。這個最能體現期銅走向的市場,已經連續41個月走“牛”,其每噸價格從今年初的3200美元上漲到本周一的最高4245美元。而11月之后的快速上漲,已經背離了供需基本面。 但國儲局拋售之舉并未就此停止。11月23日,國儲局將再次在國宏大廈向市場拋售2萬噸銅。“后續是否還會拋售我不清楚。”主持這兩次拍賣的國儲調節中心人士向記者回答。 此前,國儲調節中心負責人王會民表示,國儲局擁有超過130萬噸銅,如果價格繼續上揚,將考慮增加和加快銅的銷售量,“拋銅數量將遠超市場想象”。 神秘空頭部位 受到國際國內金融市場關注的是,交易員劉其兵在倫敦市場陸續建立了共20萬噸左右的空頭部位,合約到期日是2005年12月21日。 正是由于這位交易員的空頭頭寸令國際基金開始亢奮,不斷抬高期銅價格,給賣方施加壓力。 上述空頭部位的虧損據信已達到2億美元左右。實達期貨運作部副經理李松哲分析,空頭部位應該是在今年5月前后倫銅價格達每噸3200美元時開始建立的。 但瑞富環球期貨有限公司市場部高級副總裁丁世民表示,“倫銅期貨交易90%以上都以三個月期為主,4、5月份劉其兵所做的交易應該是更早時候交割的合約,12月21日交割的這20萬空單應該是9月份開始建倉。” 被外界認為與劉其兵相關的國儲調節中心,正是為國儲局運作海外套期保值的機構。此前,《中國日報》引述國儲局一位官員的話稱,劉其兵并非該局雇員,其交易行為與國儲局無關。 目前尚無法證實劉其兵的交易是否代表國儲局。據媒體報道,本次事件中,共有8家國際期貨經紀或基金公司牽涉其中:斯邁爾能源下屬的斯邁爾金屬公司、瑞福期貨、倫敦標準銀行、巴克萊銀行、曼氏集團、AMT、薩頓公司以及一家總部在法國里昂的基金公司。業內人士透露,這8家經紀商已派代表趕赴北京,與國儲局交涉。 “他們主要是怕劉其兵的空頭頭寸不被國儲局承認。”實達期貨的李松哲分析,如果劉其兵的交易未經國儲局授權屬于個人行為,到期無法交貨的損失將由上述幾家經紀商承擔。 根據交易制度,一旦出現違約損失,經紀商就會承擔責任,故經紀商均要收取客戶的保證金。 據了解,由于倫敦方面的要求比較寬松,經紀商對信得過的大機構客戶提供超量頭寸,可以不收取足夠的保證金。 李松哲認為,劉其兵的空頭頭寸完全由其私人操縱的可能性很小,因為如果沒有大機構的授權,國外的大經紀商不會輕易將大筆頭寸給個人。 劉其兵與國儲調節中心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因劉其兵而起。可靠消息稱,劉其兵10月1日開始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部分媒體甚至以“人間蒸發”來形容他的失蹤。 11月21日,記者探訪了位于北京復興門外劉其兵的住所。聽到有人喊劉其兵的名字,一名中年婦女打開了劉其兵的家門,但得知記者的真實身份后,未說一句話就關緊了房門。 該樓物業處人士告訴記者,劉的妻子已有一段時間不住在該處了,目前家里僅留保姆一人。他不能斷定前述開門者是劉的妻子。 “劉其兵在期貨業內也算名氣很大。”深圳一位業內人士介紹,劉現年不到四十歲,已經在市場里十幾年,“現在能在市場里做十幾年的人已經算是非常資深了。” 據其介紹,劉其兵是國儲調節中心進出口處的負責人,主管銅金屬交易。接近過他的人士回憶,劉其兵黑發、濃眉,同時是一位彬彬有禮的熱心人。老家在湖北省孝感市,在武漢獲得了經濟學學位。 國儲調節中心是國家發改委所屬全民所有制事業單位,該中心的職能范圍是“負責調節儲備物資的定貨、收儲、投放市場及經營業務,通過管理和經營調節儲備物資,積極參與國內外市場。”中心下設辦公室、業務處、財務處、進出口處、綜合處五個處室。 值得關注的是,該中心還“受國儲局委托,代理儲備物資的輪出及處理物資等業務,使儲備物資保值增值”。其與國儲局的關系由此可見一斑。 期貨業內幾乎人所共知的事情是,國儲局的期貨業務均由國儲調節中心來做,其中國外業務與大的進出口公司合作,國內業務則依賴于中糧期貨的席位。 套保業務是期貨市場的常用手法,國內銅供給方一般都以跨市套保降低價格波動的風險,為此多在LME建立空頭頭寸。LME價格一旦高于國內出現價差,銅供給公司將會用現貨對部分頭寸平倉,而現貨的價格升水會彌補剩余頭寸的損失。 失誤還是投機 業內人士對劉其兵此次做空手法表示不解。 首創期貨的黃曉認為,慣常的操作原則應該是按照本國的貿易模式,確定期貨方向;按自身的規模確定自己的交易頭寸;按時間選擇相應的合約。 這次做空顯然違背了第一點。中國作為最大銅進口國卻在國外做空,與自己的貿易模式不符。而國際基金炒家正是利用中國對銅的大量需求支撐銅市,開始狙擊劉其兵的空頭頭寸。 前述深圳期貨交易員認為,國儲調節中心去年在國內的大半年時間里做多銅市,在國內市場的呼風喚雨,充分建立了自己的信心。 據該人士透露,去年國儲調節中心在國內市場獲利頗豐,進賬金額在7億至8億元人民幣之間。若以在LME的空頭始建于今年5月計算,彼時正值國儲調節中心在國內做多剛剛結束,同時建立空頭持倉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除了信心膨脹之說外,對于這筆飽受詬病的空頭部位的建立,另有人分析認為是對國內宏觀市場調控的誤判。 這類聲音認為,做空的動機可能源于對今年年初國家宏觀調控的預測,我國建筑市場將出現下滑,銅的需求將會出現一定程度的停滯。而目前銅價處于幾十年的歷史高位,也可能是劉其兵等人判斷銅市將會達到頂端的依據之一,做空的巨大利潤想象空間已成為難以抵擋的誘惑。 “這筆交易明顯是一個錯誤,與我國的消費結構不符。” 首創期貨金屬分析員宋立波認為,中國是一個銅進口國,2004年全國銅產量在203萬噸,凈進口是107萬噸,這樣的進口大國,只有買銅才是正常,賣銅未免有投機之嫌。 現階段的期銅市價已經嚴重扭曲。上周五,倫銅再次強勁上漲,而國內方面的滬銅則呈現出明顯的被壓制局面。“目前只好觀望,很難做出選擇。”李松哲認為,目前多數市場人士都處在進退兩難的境地。 做多的老鼠倉 “此次事件,可能將劉其兵利用為國儲局操盤之便從事私盤活動的舊事也一起曝光。”記者從權威信息渠道獲知,11月中旬,劉其兵以及他在國儲調節中心的三名同事,正面臨紀檢部門的調查。 據透露,上述四人出事,并非是簡單源于此次在LME所建立的20萬噸空頭部位,“這次事件很可能是一個導火索。” 一位業界知情人士回憶,從2003年開始,國儲調節中心在國內就通過中糧期貨的通道做多,而銅價的行情也的確是在不斷上漲。按運作方的實力,完全可以對市場產生足夠影響,所以它在國內市場獲利超過7億元人民幣。 另一種聲音認為,在國儲獲利的同時,顯然另有高人搭上了國儲做多的順風車,通過設在華夏期貨的老鼠倉,“估計也會賺三四億元人民幣。” 前述資深人士分析,國儲調節中心在國內的操作都是通過中糧期貨的席位,但每次都是在華夏席位最高價位時賣出,而從最低價位買進,賣出的貨多為中糧期貨席位接盤。即使是倫敦市場的價格下跌,但國內銅價格卻能撐住不跌,直到華夏的席位出貨,國內價格才跌下來。 該人士回憶,去年的一個下午,從當時技術形態看,LME市場的銅要下跌,奇怪的是國內銅市卻逆市上漲,收到最高價。華夏期貨的一個席位顯然看出這一趨勢,該席位的四五千手多單在當天下午在高位時全部平掉,而且都是中糧席位接單。 “短短一個下午,四五千手的量已經很大了。”該人士慨嘆,“當天晚上LME市場大跌,中糧席位顯然承擔了不小的損失。” 據了解,來自華夏席位的老鼠倉,與劉其兵及他的三位同事關聯度最大,相比在LME的20萬噸左右空頭頭寸,顯然老鼠倉的事情更為嚴重。 國儲調節中心負責人不愿就劉其兵事件發表任何看法。占據國宏大廈整個21層的國儲調節中心,21日下午有數個辦公室均緊鎖房門。 現貨交割的可能 針對這場期銅風波,業內人士預計國儲局有三種選擇:一是有合適的理由認為在LME的20萬噸左右的空頭頭寸與己無關;二是選擇調配國內的現貨銅,爭取在合約到期前在LME市場交付現貨;三是多個渠道來處理空頭持倉,如,一部分直接跟基金公司協議平倉,一部分組織銅出口到倫敦市場交割。 此前國儲局已有官員放風,稱劉在LME的合約與己無關。但市場消息稱,國儲局已經向國務院申請20萬噸銅的出口。這個數量與在LME市場傳聞的空頭頭寸相符。 來自深圳的一位業內人士透露,從11月上旬開始,國內幾大銅廠預期的11月、12月產量有一部分被有關方面攬在手里,國內現貨市場的銅很緊張,小的銅消費企業很難拿到現貨銅。 11月22日LME的庫存數據顯示,設于釜山的銅庫存21日增加了3000噸,達到66325噸。上海金源期貨的贠輝此前斷言,一旦釜山庫存出現增加,很有可能是來自國儲局的出口銅。 實達期貨的李松哲分析,國儲局如真的出口銅,首先要考慮倉庫問題。目前倫交所在亞洲只有韓國釜山和新加坡有倉庫,但LME銅庫存僅有6萬多噸,不夠用于履行該空頭部位的交割,且不大可能及時將銅交付入庫并生成倉單。 事實上,從國內運往釜山的時間大約需要一周,而運往歐洲還需三周多。即使現貨入庫,還要檢驗是否達到交貨標準。 與此相關的消息稱,目前國儲局正借國內宏觀調控壓低國內銅價。10月26日,國家發改委發文《抑制銅冶煉行業盲目投資,促進銅工業健康發展》,對銅行業預警。來自商務部的最新消息稱,我國正考慮2006年1月取消進口銅精礦稅收優惠,降低精銅出口。上述政策均體現出對國內銅價的利空影響。 在國內期貨市場,國儲局早就開始釋放銅庫存。11月7日下午,國儲局在國內期貨的主要通道中糧期貨席位的CU512和CU601兩個品種上空單陡增3817手和4155手,累計8000余手,每手5噸,累計拋空期銅4萬噸。 另一方面,上海期貨交易所國儲天威和其他倉庫銅庫存大量增加。至上周五上期所庫存增至63405噸,當周增加9875噸。 李松哲表示,國際基金有幾萬億規模,而國際期銅市場只需400億美元即可完全操控,國際基金的資金實力非常強大。在資金比貨多的情況下,國際炒家已經把貨變成了一個符號。 “只有等,讓事實發生才能知道真正的結果。”首創期貨的吳征對局勢的進展也難下斷言。 通道之困 無論結果如何,此次事件將使國內投資者再一次認識到海外市場的兇險,多數市場人士均聯想到去年中航油陳久霖在新加坡的慘敗。 “這完全是一次人為操縱,正常的交易行為被國際基金亂扣帽子。”11月21日,午后的陽光射進金融街投資廣場9層的寫字樓。一抹陽光照在中國農業大學期貨與金融衍生品研究中心教授、中國期貨業協會副會長常清的臉上,略顯一絲憂慮。 “這是國際炒家人為操作,使用非‘常規’手段讓我們陷入尷尬境地。在我看來背后是有陰謀的,有國際基金或其他機構故意擾亂市場。” 從去年中航油事件到現在的國儲調節中心,再追溯至1997年株洲冶煉廠期鋅合約被逼倉虧損1億多美元,為何中國公司屢屢在LME失手? 實達期貨的李松哲分析,主要原因是國內公司在LME沒有通道所致。由于我國企業在LME操作期貨均無席位,只能通過當地經紀商席位。這意味著信息渠道的嚴重失衡,一旦經紀商會和基金公司合謀,信息保密制度完全失靈,這時很容易被國際基金盯住并圍獵。 通道制成為目前國內投資者投資海外期貨的最大痛處。一位期貨公司的副總經理向記者表示,人為因素加大中國投資者在境外的風險。如果通道制完全按市場規則來辦,不但能達到和國際市場完全接軌,也能更好避免借助“通道”帶來的風險。 中國期貨協會副會長常清認為,此次國儲銅遭到“圍獵”是無辜的,國儲局拋售并不是和國際基金進行利益博弈,而是從國家經濟安全角度考慮。畢竟銅價高企不下,將嚴重損害中國加工業。 定價權之爭 “LME的歷史使命應該結束了。全球有色金融的定價中心,應轉移到上海。”常清說。 中國是目前世界銅第一消費大國,占世界總消費的20%以上,但又是世界第一進口國,長期的高價位使中國銅貿易逆差劇增。據海關統計,2004年中國各類銅產品進口額高達127億多美元,逆差105億多美元;僅2005年1-9月進口額就已經達到120億美元,逆差103億美元,相當于2004年的逆差總額,中國已成為高銅價的最大受害者。 常清的理由是,LME的誕生是在歐洲工業革命時期,當時的歐洲是原材料集散地和貿易中心。而現在,中國成為原材料集散地和貿易中心,但中國并未成為定價中心。 中國農業大學期貨與金融衍生品研究中心研究員劉仲元舉例說,LME的屢次違規事件已經充分暴露出倫交所的制度存在嚴重缺陷。 1988年至1989年,美國當時的一家大公司在倫交所由于被國際炒家抓住機會也以失敗告終;1995年至1996年,日本住友商社前有色金屬交易部部長、首席交易商濱中泰男的世界金融丑聞,正是在LME不規范的交易制度中發生的漏洞。 劉仲元解釋,從表象看,在LME發生的事故最多。在這個游戲規則不健全、不透明的市場里,很多機構都極易操縱,以致于其價格的合理性都受到懷疑。“這里監管很松,是違規者和冒險者的樂園。” LME的黑暗顯然已經引起其管理者的注意。在今年的LME年會上,倫敦金屬交易所主席SimonHill也再一次公開譴責個別基金組織操縱銅市,呼吁業內各方聯合起來共同向操縱者宣戰。 資料顯示,英國本土在LME的交易很少,僅占5%.相反,遠東地區尤其是中國卻成了交易的主體。在這個背景下,無疑中國的商品將成為眾機構捕食的目標。 “這應該是中國投資者應該注意的,風險很大。有人認為LME繁榮的背后,是因其游戲規則的不規范,因為不完善的規則有利于國際基金的操縱。”記者面前的常清,在不大的辦公室里不停地走動著。(編輯:盛秀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