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溫暖送過了頭 北京供暖問題調查

　　以下為中央電視臺《共同關注》節目腳本：

　　近一個時期以來，燃料緊張一直威脅著北方城市居民家的暖氣溫度。在這歲末年初的數九寒天，我們將分三天和您聊聊，聊聊冷暖，還有那些和冷暖有關的故事，并且衷心的祝福您，2005，有一個溫暖的冬季。

　　現在，在北京市有不少這樣的生活小區，因為開發的時間不長，所以住的人也不是很多，但是每到冬天的時候，無論樓里有幾戶人住，甚至沒有人住，都要給整棟樓供暖，就這樣，大量的熱能被白白的消耗掉了。

　　(字幕：2005年1月26日，北京，室外最低溫度：零下5.4度)

　　這是北京一處新房很多的小區。沒住進多少人，但許多空房子里暖氣卻都燒得挺熱。一方面熱能在白白消耗著，另一方面，供暖費還得照交。其實不論是什么樣的小區，都多多少少的存在這樣的問題。有的時候，就算有人住，供暖一樣有可能被浪費掉。

　　老爺子姓田，是北京市國棉三廠的離休干部。老田說的是他們家以前過冬時取暖的情況，雖然熱得有點過頭兒，這還算是好的，因為畢竟，這些熱量大部分都用上了，浪費的，只是一小部分。但是還有一種是幾乎完全用不上的，就是家里暖氣特別熱，可是沒人享用的那種。

　　老田有兩套住房，以前的一套老房子現在已經有人在住了，這應該算作是物盡其用，免得留著空房子，空有一屋子的熱乎氣兒。這就是我們今天要說的話題，冬天供暖的浪費問題。在正式開始我們的節目之前，我先客串一次老師，給各位介紹兩個概念。聽明白了，節目能看的津津有味，聽不明白，看完節目您也能明白，總之一句話，看完這期節目，您會覺得受益非淺。

　　集中供熱對熱量計量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統一的計量方式，另外一種是分別計量。而分戶供熱的計量方式只有一種：就是分別計量。目前在我國使用的，絕大多數還是集中供熱的統一計量方式，也就是每個樓只有一個供熱閥門，打開它，整個樓都熱，關掉它，我就得問您一句了，您家有電暖氣之類的東西么？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您這個冬天還真不太好過。這是跟您開個玩笑，然而，它給我們帶來的問題卻絕非玩笑，那就是：浪費。

　　前些年，老田還住在五樓，因為舊有的供熱方式是樓層越高，水溫越熱，所以冬天的房間里也能有二十四五度的溫度，但在冬天，這樣的溫度，對于老年人，絕對是暖和的有點兒過了頭兒，不但出門兒容易感冒，就是呆在家里，老是這樣的溫度，也有點兒受不了，要打開窗戶對流。

　　老田：我們前幾年住在五樓上面，太熱了，沒轍，開窗子，特別高的沒轍，就得開窗子。

　　五樓住了一段時間后，老田搬到了一樓。雖然老爺子省去了的爬樓之苦，但一樓的暖氣也不像五樓那樣熱了。不久以后，也就是搬家后的第一個冬天，問題又來了：不是太熱，而是不夠熱。通常是一個晚上，整排的暖氣片連一條秋褲也烤不干。

　　老田：我在這個樓也有七八年了，因為這個老樓原來是一種老式的供暖的方法，這個方法實際上是被動的送暖，接近管道的地方，上邊的地方特別熱，它想冷也冷不了，而我這個房子在下面，離管道比較遠，非常冷，最冷的時候，只能達到9度左右。連起碼的16度都達不到。

　　無論是五樓還是一樓，每到冬天，老田就要對付這或冷或暖的室內溫度，這讓老爺子有點兒煩。盡管一樓不夠暖和，但是從節約的角度來講，至少房間里還有人在利用這點兒熱量，這就比那些沒有人住，但是仍然在供暖的房子好了很多，而這樣無效供暖的房子在北京還真不在少數。

　　老田的老伴：沒人住的話，那也沒用，他照樣送暖。

　　老田：沒人住他照樣供暖。

　　老田的老伴：那就浪費了。

　　老田住的這棟樓是北京市國棉三廠眾多宿舍樓中的一棟，有數以萬計的居民住在這里。在50年前，能夠在這樣的樓里擁有一套住房絕對是令人羨慕的，而50年后，它們卻成為眾多問題與麻煩的起因，因為原有設計形式的弊端，供熱中的浪費成為不可避免的問題。

　　李銳(北京建筑工程學院副教授)：現在北京市基本上，就說新建的小區它就完全要求，按照分戶熱計量采暖系統，都要求按照這個系統形式來建，那么就是說舊有的建設還都是傳統的形式。

　　所謂傳統的形式，其實就是和老田家的一樣，也就是把開關一擰可以控制整個樓的冷暖，而不是按照樓房的入住率自我調節供熱的多少。目前北京，乃至全國城市居民居住的宿舍樓，絕大多數是采用的這種熱計量方式。根據2003年國家有關部門統計，像這樣的居民樓在北京所占比例高達78.2%，而在全國則高達67.1%。

　　在集中供熱的統一計量方式下，我們幾乎無法統計出被浪費掉的熱能到底有多少，而新式的分戶供熱則可以很好的解決這一問題，對于新式的供熱方法，老田的一句評論說的很到位。

　　老田：這個鍋爐挺好，挺主動，想熱馬上擰一下就可以加熱。

　　老田的老伴：加多少度都可以。

　　這就是老田說的鍋爐，在老田現在居住的新小區里每家都有一個，它可以根據房屋的大小選擇安裝不同的型號，它還設有不同的溫度，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兒，都可以非常方便的進行調節。

　　老田：加多少度都可以。如果中午比較暖和了，不想溫度太高，想降低一些，馬上就可以降低，而且還省電。

　　除了在供熱方面可以節省以外，老田和老伴兒還特別喜歡這種供熱方式帶來的其他便利，那就是熱水。

　　老田：洗澡也很方便，隨時洗澡的話，給里面的水倒的多以后，馬上就可以。

　　老田：就用這個水。

　　老田的老伴：都用這水，它主要是煤氣燒的。

　　無論是供暖、洗澡或是洗衣服，所有的熱水都從這個小小的鍋爐里來，這大大的方便了日常的生活，老田自然是非常滿意，他給記者算了筆帳。

　　老田：它這個省多了，這個你看一千個字才一千九嘛，我用500多嘛，一千多塊錢，一千多塊錢包括做飯、洗澡，刷碗熱水，都在里面。

　　老田在舊房每年應該交納的取暖費是兩千多塊錢，新房的面積比舊房要大，老田又是去年初冬就搬到了這個新家，將近兩個冬天的取暖，一千多塊錢的費用讓老田覺得，值！

　　老田的日子越過越紅火，住上了新小區，又用上了新的供暖鍋爐，不但方便，還能省錢。但是，像老田這樣的用戶還是太少太少了，在老田居住的生活小區附近，還有大片的居民樓使用的仍然是傳統的集中供熱和統一計量，加上是新建的生活小區，入住率不高，往往是一棟樓，十幾戶，他們就代表整個樓的居民享受著這多余的熱量。

　　除了生活小區以外，學校的學生宿舍也是值得我們關注的地方。在北京，記者走訪了幾所高校的學生宿舍，因為供熱和收取熱費方式的不同，我們看到了大學生們完全不同的冬季生活。

　　在北京理工大學，走進學生宿舍，一股暖流迎面撲來。

　　北京理工大學學生：溫度比外面暖和多了，所以就是進來寢室覺得挺舒服的。

　　在宿舍里的一個溫度計上，我們可以看到室內的溫度是攝氏22度，在這樣的環境里，學生們大都是一身春秋的打扮，甚至在有的宿舍，只要T恤和短褲就已經足夠了。

　　北京理工大學學生：挺熱的，像平時人多的時候，就人沒回去的時候，穿短袖，穿褲衩都行，晚上上鋪蓋被子出汗。

　　冬天還能讓人熱到出汗，這樣的供暖實在是不容易。但是，問題仍然突出，就是每到寒假，學生們陸續回家過年，沒有幾個學生會留在學校，而宿舍樓仍然照常供暖，它們一下就從溫暖的歸宿變成了巨大的耗能機器。

　　北京理工大學學生：寒假像我們寢室一般都回去吧，基本上沒有人在寢室一直住一個寒假的。

　　每年留在學校過寒假的，大多是大四的學生，他們要為即將畢業以后的工作奔忙，能夠住在學校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

　　北京理工大學學生：雖然整個樓人比較少吧，但是學校供暖方面還是有保障，基本上不會因為人少了，所以就斷了供暖了，只要寢室或者這個樓有人，基本上每天都供暖，所以住的話，還是比較暖和。

　　在寒假期間，確實應該給仍然住校的同學們一個溫暖的歸宿，可是如果只是因為為數不多的留守學生就全樓供暖，又實在是嚴重的浪費，學生小劉想出了個辦法，或許這還真是個好主意，值得推廣推廣。

　　小劉(北京理工大學學生)：其實學校應該在這方面進行一下管理，比方說一些樓學生特別少的話，把這些人放到另外一些人比較多的，大家集中起來住宿，這樣子再對這個樓進行供暖，另外這些基本上沒人，就可以把供暖斷掉，這樣合理利用資源嘛，也不會浪費。

　　北京大運村是2001年世界大學生運動會留下的運動員公寓，為了在賽后還能夠充分利用，物業公司把它分別租給了周邊的大學，完全采用商業化的管理模式，冬季供暖采取電熱的形式，學生們要根據用量的多少提前購買電量。

　　大運村學生：招行一卡通，也不用出錢了，有張一卡通，有張電卡，轉一下帳，轉到后插上就可以用電了。

　　在大運村，每個宿舍都有一個電表，單獨計量各自屋內的供熱狀況，因為要自己當家，所以絕大多數的學生都熟知電費的變化。

　　大運村學生：電費四毛八。

　　大運村學生：北京市統一調價了，以前是四毛四，現在是四毛八了。

　　用住在大運村里同學的話說，在這里取暖，燒的既不是氣，也不是電，而是錢。所以，當我們走進大運村學生宿舍的時候，根本感受不到像在北京理工大學學生宿舍的那股暖流，而是看到在室內依舊一身冬裝的同學們。和住在理工大學的學生們比，大運村的同學們才是真正的進入了冬季。他們有時也會談起在學校里面的宿舍，而且，還會談到暖氣。

　　大運村學生(一)：學校最便宜，他們那有暖氣，屋里特暖和，他們在學校里面就穿個內衣。

　　大運村學生(二)：特別暖和，你想象不到那種暖和。

　　大運村學生(三)：就是進去以后，熱的頭有一點暈的那種感覺。

　　當取暖和省錢不能兼顧時，住在大運村的同學們選擇了后者。

　　大運村學生：我們一個冬天都沒開，其他屋有開的吧，反正我和他都不怎么怕冷，就他怕冷，北方人怕冷一點，我們兩個南方的還好。

　　記者：為什么不開呢？

　　大運村學生：省電。

　　整個一個冬天都不開暖氣，說老實話，有點兒走極端了。不過，大運村學生的節省可以說在北京高校中間已經是遠近聞名了，受益于互聯網，其它校的學生們也多少知道一些關于在大運村冬季取暖的情況。

　　即使在冬天最冷的時候，住在大運村的同學們也寧愿把高功率的電熱膜打入冷宮，而換用功率較小的電暖氣，并且每天只在睡覺前用上一到兩個小時，再加上自身的熱量，和快速的鉆進被窩兒，從而最大效率的利用這不多的熱量。

　　學生(一)：一個電暖氣原價318塊錢，然后120塊錢出售，就是在大運村宿舍里可以用的，比較暖和，但是，因為這個是用電熱膜取暖，還說一下原理，他們晚上睡覺很冷。

　　學生(二)：我聽說有些人發貼子在網上，說那邊大運村的生活就是，他們用電來供暖的嘛，就看著表，精確到秒來計算的，就是一旦超過這個時間，就趕快停掉，要不然這個錢就多了。

　　盡管看上去大運村冬天的生活過得有些艱苦，但是學生們節省的意識實在是其他學校沒法培養的，學生們意識到從自己的口袋里掏錢是一件多么不情愿的事情。哪怕冬天再冷，他們也要想盡辦法節省，是為自己省，也是為國家省。

　　最新統計顯示，中國的能量消耗目前僅次于美國，排在全球的第二位，然而在消耗了相同數量的能量時，我們的產出卻大大低于能耗排名第一的美國，和后幾位的日本以及一些西歐國家。大量的能量被浪費，這對于任何一個國家來說，都是一個不能被忽視的大問題，而對于原本就并不富裕的中國來說，就更需要引起高度的重視。在被浪費掉的能量里面，或許有些就是從你的身邊悄悄的溜走了。

　　從大運村回來，天已經黑了，我們再次來到北京理工大學的學生宿舍樓前，零星的燈光告訴我們已經沒有幾個宿舍里有人住了，來到三樓一個亮著燈的房間，學生小張剛剛回來，他決定今年的寒假和春節在學校里過。

　　小張(北京理工大學的學生)：以前放寒假回去，就今年沒回去。

　　從宿舍的燈光可以知道，今年寒假陪小張在學校里過年的學生不會很多。外面的天氣很冷，但只要回到宿舍，就立刻能夠感到溫暖。

　　小張(北京理工大學的學生)：我們這供暖一直都是一樣的，沒有變化，沒有因為放假有變化。

　　相關情況：目前，北京市燃料儲備量只有供暖總量的一半，三大供熱廠的供熱能力均已達到極限，2005年1月9日，北京市19年來第一次啟動了供暖應急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