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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孫欣 北京報道
從暴風驟雨到風向突變，這一切僅發生在一天之內。
10月19日的中超會議上，以大連實德俱樂部董事長徐明為首的中超俱樂部老總們出人意料地向足協示好，表示以后將繼續支持足協的相關工作。俱樂部高呼的“革命”陣前倒
戈，徐明干澀的笑容似乎暗示了這位33歲的商界奇才終究還是低估了玩中國足球的巨大風險。
中超陷入惡性循環
首都體育學院的韓勇教授向記者坦陳，俱樂部現在之所以對足球怨聲載道，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中超的體制決定了每年幾百萬的分紅遠遠彌補不了他們每年數以千萬計的投入。按足協規定，俱樂部入選中超的指標中最重要的兩點是，俱樂部的凈資產達到5000萬元人民幣，每年的營業收入達到3000萬元人民幣。東北某俱樂部曾表示，如果把今年所有的營收項目，包括冠名權、門票、場地、胸前胸后廣告等加起來，也就勉強能到3000萬元。更有某俱樂部老總表示，一個俱樂部一年的支出不可能低于3000萬，盈虧甚至無法平衡。
進入中超元年之后，足協手下的福特寶公司幾乎壟斷了中超運營和市場開發，更列出19項嚴格禁止俱樂部涉足的市場開發項目。幾家全球最大、與體育運動最密切相關的廠商也成為福特寶的“私有搖錢樹”。俱樂部的投資者在產業運營上卻沒有發言權，這引起俱樂部老總們巨大不滿。而中超的三部分主要收入——廣告、電視轉播和門票在福特寶的一手調理下也未有起色，今年的經營更是陷入歷史最低谷。因為觀眾稀少，商家不愿做廣告；福特寶和龍頭老大中央電視臺也很難談出好價錢；至于空蕩蕩的看臺更是整個中國足球界難以啟齒的痛。當記者去福特寶公司了解其近幾年的運營情況時，福特寶公司的相關負責人聲稱太累要休息而拒絕接受采訪。
而最令俱樂部無法平衡的是中超利益格局的陳舊。韓勇教授說，足協在中超擔當三重身份：社團、企業法人及行使部分行政權力的機構。雖然足協在職業化改革初期功不可沒，但是在目前的市場環境下，足協不應直接干涉足球的經營。北京奧組委執委魏紀中也坦言，從中超利益格局的設置到《中國體育法》的某些條款，或多或少都是在維護體委的利益，從市場經濟的角度看有些不妥。
韓勇教授為記者演示了中超最現實的狀態：經營不佳導致俱樂部資金匱乏，球員發不出工資，繼而引發球員賭球，而因為賭球、假球泛濫，觀眾不愿意再看不真實、不公平的比賽，這又直接導致中超收入銳減。而相關人士也大膽地指出，有些俱樂部其實踢的是“政治球”。一些投資足球的企業主要目的是打廣告，而有些在人們腦海中根本不需做廣告的企業，其目的就更加耐人尋味。韓勇教授大膽猜測這次俱樂部的“反擊戰”可能不僅僅和中超本身有關，還可能牽涉到這段時間銀行貸款緊縮和國家宏觀政策的變化。
錯失職業聯盟最佳時機？
長期研究中國足球的韓勇教授鋪陳了中國足球發展的近代史。1994年體育界選擇足球作為改革開放的試點是響應鄧小平南巡講話的精神，并考慮到全世界足球職業化程度較高，有很多可借鑒的地方；而中國足球本身水平不高，改革成功與否不會直接影響中國競技運動的整體水平。然而，足協自上而下硬推的改革顯得很匆忙，產權不明晰成為中國足球職業化的硬傷。同時，足協的主要工作目的是提高競技體育水平，而職業化講求的是利益最大化，這本身也充滿了難以妥協的矛盾。
曾經，足協經費緊張到由于沒錢買飛機票連主客場都沒法打，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具有經營權的足協將商業推廣權賣給了國際管理集團。誰料五年合作期滿之時，中國足球已身價倍增，風云變幻的各個俱樂部也日漸成熟。俱樂部與贊助商的關系在長期的實踐中得以調和，而足協與俱樂部的關系卻隨著利益的不斷擴張而逐漸惡化。
1995、1996年期間堪稱“金牌球市”，球迷們甚至雇民工連夜在賽場外排隊買票。韓勇教授坦言，如果當時改革成所謂的職業聯盟可能是最合適的，但實際情況與此相反，在維護足協利益的基礎上，1995年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進一步確立了足協在足球職業化進程中不可撼動的地位。
由甲A變為中超，實際的利益格局并沒有發生變化，既出錢又出力的俱樂部所承擔的責任更重，收獲與付出卻成反比。于是，“產權要明晰，足協不應一家獨大”的呼聲日益高漲。
足球市場風險重重
業內人士指出，足球走勢的不盡如人意也多少反映了中國企業在投資風險估計上的不成熟。盲目投資的企業大多無功而返，經濟學里的“風險投資”是最好的解釋。
在當時的生意人看來，既有國家足協鼎力支持，又有呼之欲出的市場潛力，足球無疑是看似風險最低的投資。然而投資的風險包含了諸多方面：如項目的外部環境、內部環境、技術風險、財務風險、市場風險、管理風險等等。
從客觀上看，中國足球在九十年代中期足球的外部環境總體是好的，整個世界包括亞洲足球熱都在不斷升溫，球迷的瘋狂程度足以讓沖動的商家冒險。但中國足球的內部環境卻危機重重。中國足球隊員的球技長期難以提高，技術風險不言而喻。由中國足協一手把關的財務對外界完全不透明，中國第一個足球博士張廷安教練坦言，“這似乎是他們的隱私，很少讓別人知道。”市場風險則顯得更加撲朔迷離，球迷們從希望到失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悲壯和球迷漠不關心的平靜同樣震撼著偌大的足球場。管理風險的產生則源于投資者的高要求，投資人最關心的除了財務之外便是一個潛力巨大的市場和一支高素質的管理隊伍。而業內人士笑言，面對兼具三重身份的足協和績效令人汗顏的福特寶，很難想像其管理隊伍有怎樣的高素質。
在近十年的實踐中，“風險”已漸漸成為資本涉足足球最難逾越的屏障。中超元年以來，贊助商幾乎銷聲匿跡，福特寶“千萬美金招商”最終只收到佳能的90萬美金。俱樂部投資人無奈更甚，因為有規定加入中超的俱樂部不得轉賣。于是，人們很容易理解實德和國安希望建立新游戲規則的迫切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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