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美國
大衛·伊格內休斯
(David Ignatius)
作者:美國《華盛頓郵報》專欄作家
曾任《國際先驅論壇報》主編
美國總統大選中的電視辯論成了近來最熱門的“真人秀”。一直受競選宣傳和攻擊性廣告操縱的大選運動終于從罐筒中被解放了出來,被帶進了全國人的客廳里。人們終于有機會用自己的頭腦來判斷是非。
在公眾連續和喬治·布什以及約翰·克里呆了三個晚上之后,要輕易地左右選民的意見變得困難起來。我們已經看過了他們如何在高壓下回答問題;我們還窺視到他們如何痛苦、皺眉頭、洋洋得意,還有兩人偶爾的笑容;我們甚至聽到了他們如何談論自己的家庭和個人的宗教信仰。對于二人的了解,我們有一種只有電視才能給你的獨特的親密感,我們甚至可以模仿他們談話時的手勢和微妙的語氣。
肯定每一個候選人都有演講教練陪他們無數次地演練:克里似乎對所有的情形都有所準備;而布什似乎無時不忘記說他的工作是多么的辛苦,他對帶領這個國家是多么的有準備。令人驚喜的是,所有的辯論中候選人都沒有念演講稿——這似乎是一個政治版的“生存者”或者是“我愿意做一切”游戲(這是兩個美國真人秀電視節目的名稱——譯者注)。
克里的收獲在于他有了一個自由表白的機會。一個月前,布什的支持者幾乎可以隨便將克里攻擊得無地自容。他們可以說克里是一個膽小鬼,為了獲得獎章在越戰中自己打傷自己,接著,媒體就會一本正經地來評價這里面的方方面面,似乎它是一個競選中的重要議題。這樣膚淺的討論在我們看過了克里本人的表現后便很難能夠繼續下去了。
布什在辯論中輸掉的是他控制人們的感覺和印象的能力。他雖然可以繼續說克里是一個前后不一的人,或者把他歸為一個危險的自由主義者,可是公眾現在會把布什的指控和自己的看法做一個對比。布什雖然可以指控民主黨把美國的命運托付給法國的一票否決權,但克里現在就在旁邊提供立即反駁。現代政治運動的宣傳武器被競選策劃人磨得鋒利驚人,甚至可以隨意雕塑人們的意見。但至少在這個270分鐘的辯論場上,這種操縱能力被有效地中和了。
直到第一場辯論的那一天,克里的競選仍然是死水一潭,或者說是“一艘擱淺了的快艇”。頭一遭辯論的力量因克里之前的弱勢而顯得尤其明顯。當他用早就操練好的回答使布什一籌莫展時,整個競選起了化學變化。在接下來的兩場辯論中,克里都沒有失去他答辯中的機敏。他似乎對所有問題都胸有成竹:一個伊拉克方案、一個醫療方案、一個就業方案。布什在三場辯論中每場的對策都有所不同:在首場辯論中他似乎糊涂,次場辯論中似乎憤怒,而在末場辯論中似乎有點注意力不集中。大家紛紛認為克里在辯論中展現了“元首式”的莊嚴。
電視永遠也沒有辦法使克里變得可愛;同樣,電視也永遠無法把布什變得不可愛。這是為總統工作的人三場辯論后能夠得到的惟一安慰。就算在他最發瘋的時候(克里諷刺布什擁有木材公司的股票之后,布什說:“你要買木頭嗎?”),布什看上去都像一個最樸實的人。一個從安多夫、耶魯和哈佛畢業的花花公子如何能做成這樣,至今還是一個謎,而這個謎是布什能夠成為政治家最關鍵的天賦——他居然可以把自己的結巴變成一個美德。
不久前的布什在談論祈禱的時候是那么引人入勝,你可以感覺到它的靈魂就坦白在你的面前,你可以看見使他成為一個堅定的領導者后面的更堅定的宗教信仰。看了他的發言以后,你再也不能懷疑這個人的信仰,他認為自己將成為下一屆美國總統是上帝注定了的計劃。克里在形容他自己的信仰時也很動人。他心目中的要以“行動”來實現的社會福音,雖然沒有布什的表演親切,但感召力仍然很強。
一系列的辯論使克里成為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候選人。他的勝負要看人們如何消化他們所看到的和聽到的東西,以及兩邊競選隊伍能否最大限度地說服選民去投票。操縱輿論的人現在會開始扭曲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內容,不過他們要說服選民卻不太容易了,因為我們對候選人的了解增加了許多。
現任總統們從來就不喜歡辯論,這個事實一點也不奇怪。他們有可能會失去一切,而沒有任何可乘之機。承諾接受辯論的挑戰,他得放棄所有國家元首的光環——從一個總統的特權位置走向了和對手持平的舞臺。他放下了自己最得力的武器,讓對手攻擊自己的要害。這才是他們開始說話之前的利害關系。如果11月份布什失利,我懷疑還會不會有另一個總統會同意在三塊90分鐘長的現實中,把自己交給電視來審判。
(本文由《華盛頓郵報》提供中文版權。張一帆/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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