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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7月25日，海南三亞邊防支隊攔截了兩輛掛部隊牌照的卡車，經檢查，這是兩輛假軍車，在車上，邊防戰士當場搜繳出大量活的野生動物。據調查，這是建國以來我國查獲的最大的活體野生動物走私案，三亞海關走私犯罪偵察局將其定名為7.25案件。在4個多月的偵察之后，一個在海南、廣東等地走私、盜賣野生動物的犯罪團伙浮出了水面。
7.25案件中被走私動物的清單：566只巨蜥、259只蟒、5只穿山甲、168條眼鏡蛇、29 56條灰鼠蛇、4439條滑鼠蛇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稀有蛇種。足可以武裝一座爬行動物館。負責案件偵破的三亞海關走私犯罪偵察局的干警們說從來沒見過這么多的蛇。三亞海關走私犯罪偵察支局副局長林偉認為這在我們國家也是少有的。他說當時上海的一個教授，負責野生動物研究的專家正好來三亞他也到現場看了一下，他說那么大的數量在我們國家也是數一數二的。
為了拍攝被解救的走私動物，海偵局的干警帶我們來到海南甘什嶺自然保護區。甘什嶺管理站的梁站長聽了記者的來意，將我們領到了一片草地上。梁站長介紹，蛇還不停地死亡，死的原因是一是在長途運輸中它們的體質體況很差，再一個是體外傷很嚴重，發現有80%以上的巨蜥都有體外傷，有些腳骨都斷了，有的腦袋上還有槍眼，彈珠。他們發現了一條蟒蛇脊柱骨都已經被打斷，前后兩截都已經腐爛了瀕臨死亡了。為什么這些動物不能被放生，放到野外去呢？梁站長說：“因為這是外來種的，按照我們的野生動物管理條例來講，它們還沒有經過人為的馴化，還不熟悉環境，一般不放生不放到野外，怕它影響本地野生動物資源的生態平衡。”
他說，6015條蛇的尸體被分別埋在3個地方，焚燒死蛇的大火燃燒了兩個小時才熄滅。7。25案件中的動物存活下來的只剩228條巨蜥和215條蟒蛇，不足7%，而且相當多的帶有殘疾。
為搶救幸存的生命，保護站從海口請來了專家。我們到達蛇房時正好趕上他們為蟒蛇灌藥。據說是為了預防可致蟒蛇死命的口腔潰瘍。經過體檢、手術和填喂，傷病動物的情況穩定了下來。
從保護站傳來的也有好的消息，巨蜥產下了一窩卵，它們向著重回叢林邁出了艱難的第一步。
在保護站，等待經馴化后放生的還有孔雀和獼猴，如果不出盜賣者的意外，它們和725案件的受害者一樣都會被端上廣東人的餐桌。
三亞海偵局移交了野生動物后，立刻組成了725偵破小組，連夜突審司機、追查走私者所用的軍車。三亞海關走私犯罪偵察支局偵察科長陳小龍說：“真的車牌是在石家莊陸軍學院正在使用。”軍車是假的，司機也只能描述出了雇傭者的大體相貌和名字，根據這僅有的線索，海偵局的干警7下江門、6進番禺，終于抓到了第一名首犯梁栩生。梁栩生說是那邊(泰國)他們把錢匯過來給他，他是在那邊幫他們買了以后送出公海，他是在公海賣斷給他們的。記者問：“誰把錢匯給你的？”“這個我就不知道，是鄭松昌還是誰把錢匯到我泰國戶頭來的。”
之后的兩個月內鄭松昌、梁會江等15人紛紛落網。
證據和嫌疑人的交代顯示，2000年7月，鄭松昌伙同梁會江、梁栩生兄弟在廣州商量合股出資50萬元，從泰國走私蛇、龜等野生動物回廣東販賣，盈虧三人平分。三人分工由梁栩生負責到泰國收購貨源并運到泰國灣東經102`.20`，北緯11`.42`的公海，梁會江負責租船到泰國灣把貨接回海南，再用假“軍車”拉到廣東的菜市和餐廳銷售。一年來已經作案10多起。
三亞海關走私犯罪偵察支局副局長徐進介紹：“在他們的犯罪過程中除了一般的對講機、手機、小靈通、電臺甚至使用了當前代表著通訊高科技手段的衛星電話。”
據走私者稱725案件中動物的收購價為人民幣10萬元，運費10萬元，走私成本只有20萬而專家分析這批動物的市價會達到幾百萬元，完稅并罰款后的資金更是高達900多萬元。比如，在泰國眼鏡蛇和巨蜥的價格都是每條30元人民幣，到了廣東眼鏡蛇就變成每公斤196元，而巨蜥的價格能番幾十倍以上。
暴露在前臺的梁會江急須有人關照，他找到了謝紹京，海南海警第二支隊副支隊長。
記者問：“在選擇船只靠岸的時間和地點上，你給他們提供過什么樣的幫助？”走私犯罪嫌疑人謝紹京“沒有，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進來的，我這個錢是借他的，有寫收條給他。”
但海偵局的干警向記者提供了當時突審時的錄象，上面記錄著謝紹京的供述。
每次船從泰國接貨返回海南，離三亞有100海里左右時，梁會江就按雙方約定好的打電話給謝紹京，詢問能否靠岸卸貨。謝紹京根據海警活動情況，安排靠岸的時間。就這樣，案發前謝紹京共從走私嫌疑人手中得好處費9萬元。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在有關部門的嚴厲打擊之下，這起建國以來我國查獲的最大的活體野生動物走私案很快就宣告破獲。除了個別銷售人員在逃外，90%的涉案人員都已歸案，目前，此案已移交當地檢察機關。這個走私團伙被打掉了，是不是走私活動就會因此而有所收斂呢？三亞海關走私犯罪偵察局的干警說，走私分子之所以敢冒大險，是因為暴利的誘惑，而這后面又是有一個需求旺盛的市場。只要有人出錢買，就會有人敢于鋌而走險，去走私那些野生動物。那么，這個市場有多大呢？由于7.25案件中負責銷臟的人員在逃，我們無法知道販賣窩點的具體位置，但據已經被抓獲的走私分子交代，這些窩點都在廣州大型的交易市場中。記者來到了廣州最大的野生動物交易市場增槎路市場暗訪。出忽我們意料的是，這里不是黑市，而是7、8家在工商注冊登記了的市場，首尾相連已經形成了規模。記者一行暗訪來到這個市場。“這是飛鼠吧，怎么賣啊？”“170元一個。”“這個多少錢？”“這個(眼睛王蛇)一斤一般話130元、120元。”“這個有多少斤？”“今天早上我賣出了1200多斤，早上來了1200多斤(眼睛王蛇)賣完了。”
這位老板遇到了大客戶，一次就買走了30多眼鏡王蛇，為證實自己的誠意，他正當著買家的面擠出蛇的糞便。但他擠不出蛇腹腔的水。諳熟此間道的人說，商販們都會用注射器在動物的腹腔內注水，這需要技巧，針頭要準確地刺入內臟、血管和腹膜之間，這樣才能既增加了貨物的重量又不會使它們即刻死亡。被打了針的動物不吃不喝，最長也只能掙扎3天。
對于大多數內地人來說，這些市場更象是動物圓，我們暗訪了4家增槎路的市場，拍攝到了野豬、箭豬、鼯鼠、鷺鷥、鬣蜥和眼睛王蛇、眼鏡蛇等13種野生動物，它們的名字被分別記錄在《廣東省重點保護陸生野生動物名錄》和《國家保護的有益、有重要經濟和科研價值野生動物名錄》上。那么這些交易是合法的嗎？我們在4家市場暗訪了2天沒有見到一個工商人員，于是找到市場管理處問訊。“三有(野生動物)可以(賣)嗎？”市場管理員說：“三有的也可以。”“進多少都可以嗎？”“經過批準。”“是哪里批準，是你們這里嗎？”“我們這里沒有權利批，要到當地的林業部門申請。”“批完以后就可以在這個市場賣了嗎？”“我們這個市場是有牌照的合法經營，這些是都可以賣的，只要他們可以批，這里就可以賣。”
有了林業主管部門的批準，就可以合法經營受保護的野生動物了。那么什么人才具有這種資格呢？記者以打算開辦野味餐廳為由找到廣東一個地級市的林業局咨詢。
這里的官員清晰地告訴記者取得許可證后，每年交納2萬元的資源管理費就可以在指定物種內，經營一定數量的野生動物。但他拿不出任何文字材料能說明取得許可證所需要的資格。那么，上級主管廣東省林業廳發放許可證是否也是跟著感覺走呢？廣東省林業局工作人員說：“我們正在制定一個經營許可證管理辦法和蓄養許可證管理辦法，兩個辦法按照一定的條件，比如說場地資金，遵紀守法的情況這樣來進行制定。”“這個辦法什么時候出臺？”“這個辦法現在還沒出來。”
省廳的官員稱，今年7月1日起，廣東所有經營野生動物的單位要重新申請，等候審查批復，目前，省廳沒有發出任何許可證，所以嚴格地說，現階段廣東所有市場、餐廳有關野生動物的交易都不是合法的。他解釋說，這只是過渡時期的非常現象。而負責稽查此類案件的廣東森林公安說，即使是許可證發放到位了，他們也不好監管。廣東省森林公安局局長蘇榮春告訴記者：“沒有經營許可證就違反了國家的有關規定了。”記者問：“這個經營許可證上是不是要表明經營的物種和數量？”他說：“這是要的，你這個單位國家行政主管部門允許你經營什么物種、每年允許你經營多少？這是有規定，超出了這個范圍也是違法的。”記者問：“比如說我被授權經營每年出售1000條眼鏡蛇，但1000條這個數字怎么統計，也許我超出了這個范圍做了2000條到3000條這個怎么監督？在監督問題上來講，有一定難度。還有我看到一些偷運的(現象)他們私下交易買進來，但是我賣的時候有合法證件，這種情況怎么辦？”他說：“這種情況是比較困難了，那么怎么來監察市場上出售的三有動物是野生的還是養殖的，就目前來講的話，根據我們知道的情況，要區別野生和自養的話，這個難度比較大。”
由于，監管市場存在著這么多的困難，那些合法的市場就不免做寫非法的買賣，這在廣東不是什么秘密。除此之外，廣東還存在著另一個看不見的地下市場系統，其結構呈金字塔形，分層設經銷商，他們單線聯系，電話定貨，絕不越級交易，并且交易無發票，無記錄。向我們提供線索的餐廳老板說，只要有關系，肯花錢，什么都能弄到，為證實所言不虛，他撥通了一個電話。30分鐘后，有人送來了一個口袋。
這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穿山甲，烹制時要放血、割舌并剝鱗才能去掉腥味。這只穿山甲開價3600元。餐廳老板以客人不滿意為由退了貨，事后他說，價格不貴，但穿山甲至少被打了一斤水，怕是活不過明天。
通過10天的調查，記者了解到，除了725案件中涉及的泰國動物要走水路以外，福建、江西、湖南、云南、廣西甚至緬甸、越南等地的野生動物都能從陸路直接運抵廣州，廣州成了全國乃至東南亞野生動物的集散地。
今年11月21日到25日，國家林業局、公安部、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聯合發起了一個"獵鷹行動"，對獵捕、販賣、運輸野生動物的違法行為進行嚴厲打擊。應該說，這次活動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保護了野生動物資源。但是，對野生動物的保護光靠一次、兩次突擊的行動肯定是不行的。從我們記者調查的情況來看，野生動物的地下交易市場依然十分猖獗，而有關部門的監管依然難以令人滿意。但問題并非如此簡單，我們的記者在調查中感到，捕殺和狂吃野生動物屢禁不止，還有一個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有太多的人認為，野生動物除了供人食用補養身體之外，再也看不出有什么價值。至于保護生態平衡，維持生物多樣性等說法，離這些人的生活似乎是太遙遠了。
經濟半小時記者/王曉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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