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卓 嚴婷

　　“我們不過是把罐頭踢得更遠了點。”在美國國會最后時刻投票通過結束政府關門以及提高債務上限議案后，去年大選副總統候選人、眾議院預算委員會主席保羅·瑞安(Paul Ryan)如此宣稱。

　　美國國會參眾兩院16日晚分別投票通過議案，給予聯邦政府臨時撥款，同時調高公共債務上限。白宮17日凌晨宣布，美國總統奧巴馬已將議案簽署成為法律，標志著美債危機警報暫時解除。

　　根據這一議案，聯邦政府各部門將獲得預算運營到2014年1月15日，同時把財政部發行國債的權限延長至2014年2月7日。這就是共和黨大佬、預算強硬派代表瑞安所謂的“把罐頭踢遠點”——明年同樣的政治秀還將重演，演員、劇本和臺詞也不會有什么變化。

　　正如多名觀察人士所言，美債危機本質上是政治問題，而不是經濟問題，全球市場已經開始習慣賓夕法尼亞大街兩端(意指白宮和國會)政客們的表演。本輪博弈期間，道瓊斯指數最多僅跌3%，周三大幅攀升后又于周四低開。而在“買入謠言，賣出事實”效應、惠譽降級傳言，以及美聯儲可能推遲縮減量化寬松(QE)計劃的影響下，截至發稿時美元指數跌破80，黃金漲逾30美元，美國10年期基準國債收益率周四創下近10日新低。

　　直擊國會最忙星期三

　　國會參眾兩院的幾棟大樓永遠都是繁忙的，但這個星期三的忙碌非同尋常。往常聚集著大量美國主流媒體做出鏡和直播的佳能[微博]大樓的三樓比以往要擁擠得多，過道里站滿了不斷和各大電視臺連線的記者和接受采訪的議員們。

　　最有意思的是，在意見完全相反的兩個電視臺分別邀請兩黨陣營中的代表人物接受直播采訪的時候，兩位意見不同的議員不僅能夠在不受對方說辭干擾的情況下自圓其說，更能坦然地對著電視鏡頭攻擊一下就在距自己不到一兩米處的對手，說完之后還能淡定離開，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應該說國會自9月休會以來一直處于“半散漫”狀態，也就是在敘利亞化武危機期間曾經忙碌過幾天。自政府關門以來，國會山也顯得空蕩蕩的，直到本周舉債大限到來的最后時刻才認真起來。

　　“今天和昨天的區別就是，昨天感覺一切都是不確定的，今天感覺一切都是戲劇性的。”參議院共和黨的一名重量級議員告訴《第一財經日報》記者，“盡管最終通過的這個議案不一定符合兩邊的預期，但在最后一刻到來之前，在新達成的這個期限內，兩黨將有更多的時間進行討論，可能會是很多之前重復過多次的討論。”

　　“但如果今天沒有投票通過這兩項決定的話，國會也很難想象會發生什么后果。政治性的后果我們難以想象，對經濟產生的嚴重影響我們更難估計，所以就這點來說，我相信兩邊的人都應該感到松了一口氣。”這名議員說。

　　不過需要指出的是，這一“美式政治皮球”不過是被踢到了明年，問題遠未解決。聯邦政府新的運營大限是在明年1月15日，財政部發行國債的權限則被延長至明年2月7日。盡管新債務上限到期后財政部仍可使用非常規融資手段，但這也不過是讓國會兩黨有了喘息的時間，包括聯邦撥款項目的修改以及稅法改革等問題的分歧依然嚴重。

　　參眾兩院預算委員會的成員已經決定周四會面，討論兩黨的預算分歧。“我認為我們會在1月份的時候回來繼續討論相同的問題。”標準普爾主權評級委員會主席約翰·錢伯斯(John Chambers)表示，“這是我們預算程序中的一個常態特征。”

　　盡管輿論普遍認為奧巴馬和民主黨是這場博弈的勝者，但共和黨人仍舊不肯示弱。“沒有遺憾。”一名共和黨眾議員在周三夜晚走出眾議院大樓時告訴本報記者，“你在華盛頓內可能聽到的是我們打輸了這場戰斗，但走出華盛頓之外可能聽到不一樣的聲音。我們是為原則而戰，有人會認為，終于有了能夠和奧巴馬政府對抗的聲音，反對政府無休止地在各種項目上支出，我們是為民意而爭，所以還會堅持下去。” 

　　美聯儲可能推遲縮減QE

　　此前由于投資者在為美債違約風險未雨綢繆、避免買入美國政府債券，美國國債面臨了一定的拋售壓力。但投資者并不一定是對美國經濟的基本面狀況有疑問。

　　隨著美國國會財政僵局化解，周四亞洲交易時段投資者重新開始買入美國國債。1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從紐約交易時段周三尾盤的2.670%降至2.654%。投資者在美國達成債務協議后買入美國國債意味著，市場對美國的信心依然較強。

　　在美國就預算僵局達成協議之后，包括中國在內的海外“債主”們稍稍松了口氣。中國外交部昨日表示，美國是世界最大的經濟體，妥善處理有關問題符合美自身利益，有利于世界經濟穩定和發展。我們對美方處理有關問題取得進展表示歡迎。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北京時間周四下午，中國評級機構大公國際將美國信用評級由A調降至A-，維持負面展望。國際評級機構惠譽則在15日發布報告稱，由于擔憂美國無法及時調高債務上限，將美國“AAA”主權信用評級列入負面觀察名單，同時維持評級展望前景為“負面”。此后市場甚至一度傳言惠譽將給美國降級。

　　經濟學家們警告稱，美國財政穩定相關不確定性可能促使中國更加迅速地削減并分散對美投資。美國政府的數據顯示，截至7月份，中國持有1.277萬億美元的美國國債。最近幾年，為了增加收益并降低對美元的風險敞口，中國方面已開始努力實現外匯儲備資產的分散化。

　　事實上，這一延續兩周多的政治僵局已經對美國經濟和消費者信心構成了很大負面影響。標準普爾稱，美國政府關門將拖累美國第四季度GDP年化增長率至少0.6個百分點。這可能會進一步影響美聯儲未來的貨幣政策，美聯儲下一次貨幣政策決策例會將于10月29日~30日召開。

　　今年9月的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會議上，美聯儲決策者出乎外界共識預期，沒有決定開始縮減QE，而是維持每月850億美元的債券購買計劃，因美國經濟仍需要支持。本月公布的9月FOMC會議紀要顯示，美國經濟面臨的風險和不確定性是其決定維持購債計劃的主要原因。

　　圣路易斯聯儲主席布拉德(James Bullard)近日表示，華盛頓財政問題改變了美聯儲在10月29日~30日會議上縮減QE的概率。布拉德在美聯儲9月會議上支持維持每月850億美元資產購買的意外決定。他表示，鑒于華盛頓財政僵局的影響，不縮減刺激措施的決定是合適的。

　　即便是美聯儲內著名的鷹派成員——達拉斯聯儲主席費舍爾(Richard Fisher)也表示，美國的財政僵局令他也很難做出支持縮減購債計劃的決定。費舍爾稱，政府關門影響了許多數據的統計，包括9月失業率數據，這也將影響美聯儲對當前局勢進行判斷。他預計這樣的情況還將持續幾個月。

　　不少市場投資者也認為，這場政治“鬧劇”對經濟的負面影響將改變QE退出節奏。美國資產管理巨頭貝萊德(BlackRock)與全球債券基金中的佼佼者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PIMCO)均預計，美聯儲會推遲減少購買資產的計劃。

　　貝萊德首席投資策略師斯特里奇(Russ Koesterich)周三表示，財政僵局帶來的干擾和不確定性，可能會讓美聯儲放慢縮減QE的速度。

　　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CEO埃爾-埃利安(Mohamed El-Erian)也預計，美聯儲可能別無選擇，唯有將寬松政策保持得更久。他認為，全球央行將被迫重新估計美國政府關門對美國經濟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