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朋榮
今年6月份以來,股市經歷了較長時間的深幅下跌,擠出了股價中的大量水份。但是,股價與企業實際效益相比,還是太高。
股票價格高于企業的實際效益,有兩層含義:一是股價與企業賬面效益相比已經偏高
,二是企業賬面效益與實際效益有很大差異,股票價格與實際效益相差就更大。上市公司賬面造假已是公開的秘密,盡管也有不造假的公司,但大量事實證明,造假的面很大,銀廣夏就是一個造假的極端例子。
買股票就是買企業。股票價格取決于企業的實有價值。從中國上市公司的實有價值看,股票價格仍然偏高,還應當繼續下跌。只有讓這種被炒高的股票價格徹底跌下來,中國的股票才真正具有投資價值。中國的股市才能真正成為大眾投資的場所,而不是炒買炒賣的賭場。
但是,股票價格太高是歷史形成的,是經過多少人倒手逐步積累起來的,就像一個大廈經過了幾百個臺階一級一級爬上去的。因此,現在的股指不能一下子跌得太多,不能讓現在持有股票的人消化所有泡沫。一是消化不了,二是消化了也不公平,還可能造成不穩定因素。就像人們經過幾百級臺階上到了樓頂,不能把樓梯拆掉逼著他們一下子跳下來。而是要給樓梯,讓他們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下。在這一過程中,讓更多的人分擔損失。
在中國的股市上,政府扮演著雙重角色:一方面是管理者,另一方面是大股東。作為管理者,政府可以通過變化擴容速度,通過調整利率、稅率,甚至通過發社論和領導人講話,來影響股市;作為持有整個股市60%以上股份的超級大股東,可以通過股票的買進和賣出來影響股市。以前,政府對股價的干預和操縱,主要是以管理者身份,通過政策手段實現的;而這次政府對股價的影響,主要是以超級大股東的身份,通過拋售股票(國有股減持)實現的。
現在股指已經跌得比較多了,一些市場人士希望政府出來托市。我一貫反對政府托市,一是因為中國股市泡沫太多,不應該托;二是因為政府托市會造成負面影響。而這一次股指下跌與以往有一個重要差別,即政府不是通過發社論、調利率或調稅率等方式使股指下降,而是政府作為股市最大的股東,集中拋售國有股(按比例減持),給市場帶來很大沖擊,造成了股指猛跌。所以現在不是要政府托市的問題,而是政府拋售股票要慢一點,國有股減持應該分步實施,建造一個一個臺階,讓人們通過樓梯一步一步從樓頂上走下來。
國有股減持喊了多年。人們呼吁國有股減持,其主要目的是解決國有股一股獨大的問題,真正實現國有企業的轉制。而按現在這種辦法進行國有股減持,一方面打擊了股市,另一方面又達不到企業改制的目的。因為國有股的比重太大了,減持十幾個百分點,根本不能解決問題。按現在這種辦法進行國有股減持,惟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政府在股市上圈錢。
怎樣才能既實現上市公司真正改制,又不會對股市造成過重的打擊?不妨考慮再開辟一個市場,即國有股轉讓市場,或稱國有股減持市場。這種市場的賣者是國有控股或參股的公司,以及尚未上市的國有企業;買者是企業法人,交易對象是國有股存量。對于已經上市的國有控股企業來說,國有股的減持比例就不是10%或20%。按照有所為,有所不為的思路,多數企業的減持比例應在50%以上,最高達到100%,即國有股一次性出讓。由于這一市場是獨立體系,股價與A股市場的價格也不一樣,一般都會低于A股價格。因為A股市場的價格是被人為炒上去的,含有大量泡沫,而這種國有股轉讓市場的價格,則是企業真正價值的體現。這一市場的買者都是理智的投資者。
還應指出一點,在目前這么高的價位上進行國有股減持,并非同股同權,而是對廣大股東利益的損害。現在的股價炒得這么高,不是因為上市公司有這么多價值,而是成千上萬的股民用自己的資金托上去的。在這個過程中,股價的上漲和下落都是股民資金的相互循環:今天我賺你賠,明天你賺我賠,到頭來,多數人都是打平手,只有一部分人凈虧,一部分人凈賺。在股價炒到這么高之前,國有股袖手旁觀,沒為股市上漲作任何貢獻,即沒有經歷虧的過程;現在突然冒出來拋售,其結果是讓絕大多數股民都虧,實際上是讓股民變相交稅。這對股民,特別是對現在持有股票較多的股民是不公平的。也就是目前誰持有的股票越多,誰變相交的稅就越多。
鐘朋榮:著名經濟學家,北京視野咨詢中心主任,兼任中央財經大學、中南財經大學和西北大學教授,兼任誠成文化和北京裕興等5家公司的獨立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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