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陳輔

　　最近的種種跡象表明，日資銀行在上海及周邊地區正醞釀新的擴張步伐，而前期鋪墊似早已有之。一度收縮海外陣線的日資銀行是否已度過潛伏期？瑞穗實業銀行董事、上海分行行長赤松清茂接受本報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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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2月下旬，日本最大銀行集團瑞穗金融集團下屬瑞穗銀行國際業務部負責人前往紹興調研，謙恭的工作作風掩飾不住開拓業務的信心。而在一年前的2003年年初，這家銀行在日本金融改革的大風浪中正忙著宣布裁員，減撤國內分行。

　　從海外媒體發布的信息看，2000年9月由第一勸業銀行、富士銀行和日本興業銀行合并而成的瑞穗金融集團，是當年全球資產規模最大的金融集團；2003年初又以2.38萬億日元(約203.5億美元)的年度虧損數額，創下日本公司發展史上的虧損記錄。

　　瑞穗金融集團旗下有兩家商業銀行機構：瑞穗銀行、瑞穗實業銀行，后者在海外的常駐機構也是整個集團海外活動的主要平臺。瑞穗實業銀行早在去年就明確了計劃在江蘇無錫設點的意圖，并且向監管部門直接申請設立無錫分行。而在通常情況下，在華外資銀行一般先獲準設立代表處，至少等待2年才有資格晉升為分行開展實質性業務。

　　今年2月，瑞穗實業銀行上海分行成為中國銀監會批準向中資企業提供人民幣服務的首批4家外資銀行之一。這家銀行保持一貫的低調姿態，沒有就此向媒體表露任何信息。“先做再說，做了也不說”是他們的處事哲學？該分行專門負責外聯的高管剛剛到位不久，與記者見面時著實努力地想用中文說上兩句，困難較大于是作罷，自稱與當地媒體打交道還缺乏經驗，但還是十分爽快地安排了本報3月9日專訪瑞穗實業銀行董事、上海分行行長赤松清茂。

　　上世紀70年代初，24歲的赤松清茂從京都大學經濟學系畢業，隨即進入日本興業銀行就職，1996年來到上海擔任興業銀行上海分行行長時已近知天命之年，2002年瑞穗實業銀行重組成立時延任上海分行行長。

　　鎖定長三角目標城市

　　瑞穗實業銀行首先向記者說明的是，瑞穗銀行與瑞穗實業銀行有一定關聯但有所不同。作為瑞穗金融集團的成員，瑞穗銀行主要服務個人和日本國內中小企業，以零售業務為重，而瑞穗實業銀行的主要客戶是大企業。瑞穗銀行在海外沒有分行，瑞穗銀行到上海及周邊城市考察，瑞穗實業銀行提供積極的幫助。

　　赤松清茂用一組數據作介紹：瑞穗金融機構所有的銀行客戶數量高達20萬，分別是瑞穗銀行客戶數量18萬，其中30%為大企業客戶，瑞穗實業銀行的客戶數量為2萬，其中大企業占90%。日本所有上市企業中70%與瑞穗實業銀行建立了聯系。瑞穗實業銀行上海分行1000多客戶中，50%是大客戶，分行所有收益的70%由這些大客戶貢獻。

　　瑞穗實業銀行在中國內地有4家分行和5家代表處，分別位于北京、大連、上海和深圳的這4家分行是并列地位，其中上海分行為主報告行，比如說在銀監會對外資銀行并表監管的規定下，上海分行負責綜合并表報告的工作。上海分行的業務覆蓋范圍包括上海、江蘇、浙江、安徽及其他周邊省份。

　　2003年12月，瑞穗實業銀行行長齋藤宏在接受日本媒體采訪時，就中國的業務表示“打算集中國際業務能力的50%左右盡早將分行數量翻倍”。

　　赤松清茂此次向記者稱：“是的，計劃沒有改變，我們希望按照這樣的目標實行。但是有一個時間問題。目前我們在中國內地的分行是4家，如果要翻番就需要再開辦4家分行。按照中國政府的銀行監管機構的一般規定，一家外資銀行每年只可以申請開辦一家分行�！闭f到此處，他不覺謙虛地笑了起來，“那么我們即使以最快的速度，也需要用4年時間開辦4家分行。”

　　瑞穗實業銀行認為，“由于日系企業相對集中在蘇州、無錫，瑞穗實業銀行當前在長三角更緊要的目標城市是蘇州和無錫。目前在蘇州大約有1000家日資企業，無錫的日資企業大約有800家�！�

　　2003年3月無錫市政府在日本開展“無錫旅情”招商活動時，與瑞穗實業銀行簽訂了開辦分行的協議。瑞穗實業銀行稱，“至今已有大約1年的時間，可能是長了點，我們還在等待中國監管部門的批復�！�

　　瑞穗銀行這次到浙江調研，與日本中小企業來華投資有關。事實上，瑞穗實業銀行也注意到在浙江的外商投資正在上升，并且也開始進行了調查工作。

　　推薦數百家企業落戶

　　赤松清茂在上海工作8年，前后推薦500家日資企業到上海落戶，推薦到無錫落戶的日資企業大約有100家。瑞穗實業銀行上海分行每年接待2000多家日本企業來華投資考察，平均每個工作日接待5家以上。其中大概有10%的企業真正考慮來華投資。

　　不少負責招商引資的地方政府高官到上海來，赤松清茂是他們的主要拜訪對象之一。在分行所在地、陸家嘴匯豐大廈25樓的會議室內，成列著周邊地方領導拜訪后留下的紀念品。赤松清茂還擔任上海松江區對外經濟顧問、南匯區顧問、江蘇無錫新區國際咨詢顧問委員會委員。

　　赤松清茂承認，日資投向某些城市，“日資高地”的形成與地方政府的積極表現有很大關系。

　　同時，銀行與地方簽訂合作協議是雙贏方式。2002年瑞穗實業銀行與上海外高橋保稅區簽訂投資業務合作協議，2003年先后與大連市、無錫市簽訂全面業務合作協議。如今赤松清茂很自豪地說：“在無錫新區1/3的日資企業是我們的客戶�！�

　　銀行以什么樣的姿態服務客戶，“企業貸款難，銀行朝南坐”的現象在日資銀行看來又如何呢。該行稱：“銀行的放款需求和企業的貸款需求是雙向交流的，但總的來說，絕對沒有自動送上門的客戶，都要挖掘培養才能成為銀行的客戶�！�

　　赤松清茂稱：“確實，行業競爭確實很激烈。瑞穗金融集團在日本國內有堅實的基礎。在日本國內的客戶，在海外一般依然保持穩定的、密切的聯系，大約有一半的日本國內客戶進入中國之后繼續成為瑞穗實業銀行的客戶。如果要問我們的優勢在哪里，那就是，要有金融產品，要有能力提供優質的技術和服務�！�

　　據悉，2002年7月，瑞穗實業銀行總部專門設置了中國業務促進部，主要工作為支持日本企業對華投資、積累并提供有關中國的信息、促進與中國有關機構的交流。

　　力主上海分行不裁員

　　最近兩年內，關于合資基金、合資證券、QDII、外資汽車金融公司這樣的時髦概念，日資金融機構似乎什么也沒趕上。日本大約在十年前確立了銀行機構混業經營的規范，而日本四大銀行集團各各都是巨無霸，旗下金融業務產品繁多。以瑞穗為例，瑞穗實業銀行即有下屬的全資證券公司，此外瑞穗金融集團還有信托、資產管理、風險投資、信用卡等一系列金融產業。

　　日資銀行在華機構數量一度明顯減少。2002年，在滬日資銀行分行數降為4家，比最多時的14家減少10家，減幅超過7成。盡管分行減少的直接原因是日本國內銀行合并，但整個日本銀行界的海外業務擴張速度明顯放慢。

　　在中國金融業改革開放的大背景下，日資銀行展示的金融業務新把式實在太少。在日本國內，政治權柄和經濟策略交織在一起的金融改革風雨飄搖、大銀行被不良債權壓得喘不過氣。

　　日資銀行在華拓展的步伐是否落后？赤松清茂分析稱：“我們可以看到以往的三個階段：上世紀80年代，積極拓展；上世紀90年代，受日本國內宏觀政策影響，海外拓展的有所放緩，國內經濟泡沫浮現，不良資產的包袱變重，金融界的發展策略也趨于保守，在這一段時間內，歐美同行的表現相對顯得積極、活躍，而日資銀行相對來說，速度較慢；2001年之后，特別是2002年和2003年，又重新加快了海外投展的步伐。從整體情況看，在中國的銀行界，日資銀行與其他國際銀行并沒有很大的差距。”

　　在瑞穗實業銀行的重組過程中，赤松清茂向上級說：上海分行不要裁員。

　　目前上海分行本地中國員工172名，包括日籍員工在內共190名，規模與重組前一樣，期間個別員工離開，而空缺隨后即被補上。據稱，該分行目前正籌措招募新的員工。

　　在上海分行的經營業績中，存款和貸款收益大約占60%的份額。赤松清茂說：“在中國，混業經營經歷了波折，一度放開后又禁止，現在又有了探討混業經營的動向。瑞穗金融集團積極地探尋在中國發展綜合業務，從未來的目標看的話，希望把更多的金融產品帶到中國�！�

　　瑞穗是否會在中國開展面向個人的零售銀行業務？赤松清茂就此透露的信息是含糊的。據稱，這是一個長遠的目標，但瑞穗現在還沒有把這方面的計劃列入議程。

　　看好人民幣業務成倍增長

　　2004年2月2日，銀監會批準匯豐銀行上海分行、日本瑞穗實業銀行上海分行、花旗銀行上海分行、東亞銀行上海分行向中資企業提供人民幣服務。

　　赤松清茂頗有信心地對記者稱，“我們希望人民幣業務，在今后2至3年內有成倍的增長。”

　　事實上，瑞穗實業銀行未雨綢繆，早先幾個月就開展了實質性準備工作。2003年12月，中國銀行金融機構部、結算部與瑞穗實業銀行總行在北京簽署了“在華國內保理業務合作協議”。此前的2003年8月，瑞穗實業銀行與民生銀行簽訂了此類協議。

　　中行方面當時稱，“這是中行首次與外資銀行簽署國內保理業務協議，開創了中行與同行合作開展國內保理業務的先河。”而對于瑞穗實業銀行來說，這些舉措與此后獲準向中資企業提供人民幣服務有一定關聯。

　　赤松清茂向記者稱，“此類協議能夠促進應收賬款的流動，這是我們第一個階段的工作，第二個階段的工作將是與中資銀行簡歷更緊密的合作�！�

　　瑞穗實業銀行已經與建設銀行、農業銀行、工商銀行、中國銀行，以及交通銀行和民生銀行簽訂了全方位的業務合作協議。這一工作基本是在過去2至3年內操作完成的，而其中與交通銀行的全方位合作協議的簽訂時間，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紀80年代末交行重建之時。

　　赤松清茂透露：“以后計劃與中資銀行簽訂更具體的合作協議，主要從產品類別的角度劃分，具體落實�！�

　　與中資銀行合作將是該行今后的重要策略之一。而赤松清茂在總結中外合作的收獲時，似乎僅說了一句話：“我們從1997年開始開展人民幣業務，中資銀行教給了我們很多經驗�！�

　　據稱，瑞穗實業銀行上海分行還沒有操作過人民幣聯貸項目，“但對這非常感興趣，要加強與中資銀行合作，提高項目融資的業績。”

　　赤松清茂還表示：“發展中資企業的客戶，我們把目標鎖定為‘與日資企業有密切往來的企業’。比如日資公司在華的合作企業、零配件供應商�！�

　　華東吸引日資有綜合優勢

　　2004年初，日本一家主流媒體發表題為《中國經濟前景之憂：外商對華投資急剎車》的報道，提示中國吸引外來投資存在成本上漲的風險。該報道還援引了瑞穗實業銀行上海分行行長赤松清茂的一段話：“上海及周邊地區的人事費用以略低于7%至8%經濟增長率的水平一直在上漲�！�…像以前那樣‘只要是中國，就絕對能生產出便宜產品’的狀況已不復存在”。

　　赤松清茂此次向記者表示：“確實，在中國發展企業的成本在上升。我個人的看法是，與日本相比還是低廉的，而且考慮投資環境的時候不僅僅是低廉的成本，還有其他因素。特別是在華東地區還有很多綜合優勢，包括市場、客源基礎和物流條件等等�！�

　　他說：“據我們了解，在上海、江蘇和浙江三地的日資企業在過去5年內增長了一倍，目前總數達到1.2萬家，其中上海有5000家，江蘇占4000家，浙江有3000家。從行業看，制造業企業占一般以上。上海在剛開始的時候，落戶的日資企業中制造業企業占了一半，后來銷售型企業增多，特別是上海外高橋保稅區建成后，吸引了較多銷售企業。在江蘇和浙江，日資企業中制造業企業大概占60%至70%的份額�！�

　　如何描述日本企業來華投資的熱情？這是赤松清茂在結束采訪時最后講到的一個問題。他說：“2002年至今的兩年多來，可以說是熱情高漲的時期，這樣的高峰狀態是日本企業投資中國的第三個高潮�；仡欉^去的經歷，日本對華投資有波折：上世紀80年代熱情高漲；1990年前后出現低谷；1994年、1995年的時候熱情開始回升。”

　　“如果把目前的這種熱情描述為10分滿分的話，那么接下來的問題是：這種高峰狀態可以維持多久？日本國內一般認為，對華投資的高峰可以維持到北京舉辦2008年奧運會，或者上海舉辦2010年世博會這樣的時間點，我們認為，這其中可能會有所回落，但大致保持在高水平�！�

　　《國際金融報》(2004年03月15日第十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