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新事件引爆信托業兌付危機 下一個將會是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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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4年07月12日 16:05 瞭望東方周刊 | |||||||||
金新乳品信托事件是信托業整頓重啟之后的第一個無法兌付的案例,但應該不會是最后一個 《瞭望東方周刊》記者 方亮/上海報道 “從交行的樓上往下跳,會摔死吧?看來這次我是要血本無歸了,沒有臉去見借錢
就在強熱帶風暴“蒲公英”突襲上海同時,金新乳品信托在上海的197名個人投資者聽到噩耗:7月2日到期的信托不能兌付本金和收益。壞消息如同晴天霹靂,投資者僅存夢想幾被擊碎。 這場措手不及的劇變讓經整頓的中國信托業第一次直面信譽危機,整個行業開始遭受質疑。 兌付危機 7月2日,江西中路200號交通銀行上海分行人頭攢動。他們都是交通銀行上海分行的貴賓客戶,此行目的是兌付自己在這里購買的到期的金新乳品信托。很快,他們就發現氣氛不對。“交行周圍停了警車,還有80多個警察,”魏女士回憶當時情形說,“交行把我們這些客戶叫到浦西中學的一個教室,說金新信托人員會向我們解釋情況。” 讓這些個人投資者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金新信托不能按期向他們兌付購買“乳品行業戰略并購資金信托計劃”的本金和收益。金新信托表示,公司將變賣資產,盡一切努力清償投資者本金和收益。“如果他們有資產可變賣的話,何必等到現在?”魏女士反問。 7月3日,交行上海分行行長金大建會同副行長阮紅及風險處賀處長等主要負責人與10名投資者代表談判到深夜,也沒有形成一致意見。7月4日下午,交通銀行上海分行再次與他們指定的5名投資者代表談判,還是無功而返。 7月5日,投資者再次聚集在交通銀行。記者在現場看到,交通銀行上海分行已將大廳的椅子全部撤掉,接待小組成員的胸牌上只簡單地寫了4個字:工作人員。有幾十個投資者圍著負責接待的交通銀行上海分行工作人員哭訴,其中有頭發花白的老者,也有孩子的母親。有位頭頂微禿的中年男子更是欲尋短見。 7月6日下午,上海市律協派出了恒信、中達等4家大律師行給投資者提供法律咨詢。但是,投資者并不想走法律途徑,甚至在現場和律師吵了起來。“律師不是我們叫來的,我們不想打官司,打官司對銀行有利。如果打官司,金新信托是第一被告,交通銀行上海分行是第二被告,只有連帶責任。金新信托都空了,即使官司打贏了,我們也拿不到錢。” “阿拉行長都買了” “我們和金新信托投資公司合作,再次為會員客戶度身定制了一個風險較小、收益較高的緊俏金融產品,在此向您友情推薦,以感謝您對理財中心的支持與幫助……以上信托品種由于募集規模有限,如果您想認購,請盡快向您的理財師登記預約,先到先得,購完為止。” 上述文字出自2003年5月交通銀行上海分行個人理財中心發給它的貴賓客戶的推薦信。 “我和交行關系一直良好,看到推薦信當時也沒有細想,看到什么合作,什么度身定制這些字眼,就動心了,”魏女士又強調,“交行個人理財中心小姑娘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儂就放心好了,阿拉行長都買了。他們這樣一說,我就更深信不疑,就籌款40萬買了他們的信托。” 然而,在2003年6月18日簽訂“乳品行業戰略并購項目集合資金信托合同”時,一直以為這個信托產品是交通銀行上海分行和金新信托合作發行的魏女士第一次覺得不妥。“當時和我們簽字的是金新信托,不是交行。”魏女士說。交行理財中心打消了她的疑慮,“沒事的,一年以后,德隆國際會按受托人當期收購價106.5%的價格全額回購”。 那時德隆危機尚未為外人知悉,有幾百億資產的大集團德隆,難道會為了8000多萬元老百姓的血汗錢而失信?加上把這個信托產品推薦給自己的,都是經常打交道的銀行員工。想法樸素的魏女士就這樣簽了合同,和她有同樣想法的還有196名投資者。 2003年7月8日,金新信托給購買金新乳品信托的委托人發了《關于金新信托投資股份有限公司乳品行業戰略并購資金信托計劃成立的通知》,告知投資者信托計劃于7月2日成立。 金新信托聲稱募集的信托資金將用于購買北京三元種業科技股份有限公司15%的股權,新疆兵地天元乳業有限公司50%的股權和德隆畜牧瑪納斯乳制品有限責任公司35%的股權。 然而事后有投資者致電北京三元種業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詢問,三元種業董秘表示,金新信托不可能收購三元種業股權,三元種業成立于2003年6月8日,根據成立時的協議,發起人股三年不得轉讓。但是,金新信托仍一口咬定已經收購了股權。 隨著德隆危機的加深,無論金新信托再如何掩飾,紙終究包不住火。2004年5月,金新信托撤銷了在上海的辦事處,并給客戶發了一封告知函。金新信托在函中表示,“金新信托目前仍處于正常經營情況,各項業務都在正常開展,信托計劃也在正常發行。” 若如告知函中所說一切正常,金新信托就不會撤掉在上海的辦事處,把信托計劃的聯系地址和電話移至新疆。細節變化比一切說辭更能說明問題,投資者坐不住了,開始四處打聽消息。德隆崩盤的傳聞充塞了大街小巷,有道是覆巢之下無完卵,投資者對乳品信托的擔憂日深。 據了解,金新信托派了一個小組處理此事,羅大治是負責人之一,不過記者發現此人手機已經停機,無法聯絡。2004年7月2日是金新乳品信托到期日,金新信托沒有能夠支付本金和收益給投資者。按約定,到期日后5個工作日是償付最后期限。因雙休順延,7月9日是投資者最后的希望。 危機處理 7月5日,《瞭望東方周刊》記者撥通交行上海分行個人理財中心主任張岱云手機,張岱云表示無權發表意見,要聯系有關部門。 經過一番周折,交通銀行上海分行辦公室負責媒體宣傳的蒲春萍接受了《瞭望東方周刊》采訪。 “我們也很同情這些投資者,但是在法律關系上,金新信托公司是金新乳品信托計劃的受托人,投資者是金新乳品信托計劃的委托人,我們交行只是本次信托計劃資金代理收付行,”蒲春萍說,“打個比方,投資者可以在銀行柜臺購買開放式基金,如果基金經理操盤賠了錢,投資者是不能來找我們銀行的,只能去問責基金公司。雖然信托性質是私募,但原理相通。” 而金新信托方面的表示是,將變賣公司資產,盡一切努力清償投資者的本金和收益。在具體操作上,天山畜牧目前已有意向出售的資產包括所屬兩家子公司股權,估計首批出售資產可以獲得5000萬元現金。另外,德隆也正在出售持有的天山畜牧的股權,已經與香港匯宏投資基金有限公司簽訂了《股權轉讓意向協議》,轉讓價以天山畜牧經評估的凈資產為基礎,可能是1.5億元。轉讓所得中的9000萬元將直接劃入交行賬戶,用以清償信托投資者的本金和收益。 但是,記者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查到那家神秘的香港匯宏投資基金有限公司的具體背景資料。有業內人士分析,香港匯宏投資基金有限公司很有可能只是一個殼,而德隆簽的只是意向,并非合同,它今天可以說和A簽訂意向,明天可以說和B簽訂意向,但是都沒有真金白銀。因此,金新信托的承諾到底能否兌現,誰心里都沒有底。 有接近交通銀行上海分行高層的消息人士透露,交通銀行上海分行希望金新信托公司把股權質押給交通銀行上海分行,然后給金新信托提供貸款,讓他們先去支付委托人的本金和收益。 “金新乳品信托事件現在事態嚴重,內情復雜,又橫跨了上海新疆兩地,已經不是交通銀行上海分行這個層面就能解決的問題了。因為這是信托業整頓以后第一個信托產品出現兌付危機的案例。”交通銀行上海分行辦公室蒲春萍表示。 下一個是誰 在原有信托管理辦法中,是不允許信托公司異地經營的,僅此一點,金新乳品信托開始就是一個違規的金融產品。因為監管缺位,當上海銀監局2004年4月發現金新乳品信托的時候,德隆財務危機業已曝光,即使交通銀行在這個時候要求法院對涉及金新乳品信托財產進行訴前財產保全也為時過晚。何況,交通銀行上海分行在此信托中不過是信托資金代理收付行,不適合為信托委托人出面。 在采訪中,不少投資者都對《瞭望東方周刊》表示,是相信交通銀行上海分行才買的乳品行業戰略并購資金信托計劃,如果是金新信托直接銷售,他們根本不會去買。可見,分明是信托公司借用了銀行背后的國家信用來銷售自己的金融產品。交通銀行上海分行之所以愿意這樣做,自然也有利可圖,因為按照行業慣例,金新信托會向交通銀行支付一定比例的傭金。 金新乳品信托事件是信托業整頓重啟之后的第一個無法償付的案例,但應不會是最后一個。2003年全年中國發行了269個信托產品,2004年第一季度發行了74個信托產品,如此之多的信托產品,誰能保證其中沒有下一個金新乳品信托? 由于信托的私募性質,在信息披露上要求不嚴,作為委托人的投資者在信息上面完全不對稱。同時信托又缺乏流動性,投資者對信托投資的項目完全失控,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損失。有業內人士認為,大量發行的房地產信托產品很可能是下一個信托風險的“事故高發地帶”。 金新乳品信托事件使得中國金融安全問題顯露出冰山一角。監管部門已經開始采取措施嚴控金融風險。上海銀監局已經發出通知,禁止商業銀行代銷異地信托公司信托產品。隨后,上海證監局也發出《關于禁止推介或代銷信托公司信托產品和非上市股份公司股權的通知》。 業內人士認為,中國的信托業又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目前迫在眉睫的是,有關部門要尋求一個投資者和銀行都能接受的方案,妥善處理金新乳品信托兌付危機事件,并且以此危機為契機,順應中國金融業銀證信保混業經營的大趨勢,調整分業監管的舊模式,完善現有的金融制度。 相關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