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海波 李苑立

　　專題：三九集團結束趙新先時代

　　從褚時健到趙新先 “一個人的企業”該謝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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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19日下午3點，深圳三九大酒店943房鎂光燈頻頻閃爍，一個漂亮的女孩矜持地回答記者的問題，她是剛剛結束的鋼琴比賽的冠軍。這場比賽是由“九星文化”(“三九”集團龐大下屬公司之一)承辦的。

　　一切似乎都顯示“三九”在有條不紊地運轉。這一天，已是孫曉民赴深圳執“三九”帥印的第四天。當天，這位“三九”的“新人”聽取了集團各位中層干部的匯報。而在頭一天，他到集團各部門巡視了一趟，與趙新先的老部下們見了個面。

　　先兆

　　與趙新先被免去職務一樣，孫曉民空降“三九”并非沒有征兆。

　　今年2月以來，國資委高層頻繁光臨“三九”，這應當說是趙新先將要離開“三九”的先兆。首先是春節后的2月19日，國資委紀委書記黃丹華來“三九”集團調研。然后是“兩會”后不久的4月5日，國資委副主任王瑞祥來“三九”調研。緊接著是4月27日，國資委副主任黃淑和一行到來，陪同參與調研的還有廣東和深圳有關部門負責人。

　　據記者了解，頭兩次上頭來人調研，表面上并沒有什么令人“敏感”的事情發生，但到了第三次，國資委副主任黃淑和發表正式講話的時候，辭令上除了該有的客氣以外，主要內容都直指“三九”所面臨的實際問題。

　　黃淑和說，“三九”應下決心縮短管理鏈條，因為特別是其三級以下的企業，其投資、財務等方面“三九”已很難控制。黃指出，“三九”輔業比重太大，不但不創造利潤，還把主業的利潤消耗了，“每年差不多消耗兩個億”。此外，黃還指出“三九”應減少決策失誤，“實現科學決策、民主決策”。

　　在國資委深圳調研的同時，事實上，已經在考慮接替趙新先的人選。

　　國資委原管理的196家中央企業通過合并后現存187家，中國通用技術(集團)控股有限責任公司(簡稱通用技術集團)副總經理孫曉民進入了管理層的視野。

　　孫曉民在通用技術集團已有近20年的工作經歷，赴“三九”上任之前，正掌管通用技術集團三大核心業務之一的醫藥板塊。

　　記者從該集團屬下的中國醫藥保健品進出口總公司(簡稱藥健進出口)了解到，早在兩三個月之前，孫曉民已經不再主管該公司的業務。此外，總部位于上海的通用技術集團醫藥控股有限公司(簡稱通用醫藥)也在一個月左右前接到孫曉民不在擔任負責人的通知，“當時有人過來宣布孫總要調動，并且下發了文件。”通用醫藥一員工告訴記者。

　　從時間上看，國資委對“三九”集團所作考慮以及對趙新先的去留問題，與此前媒體熱炒三九的債務問題并沒有直接聯系，應該說國資委早就注意到了“三九”所存在的問題。

　　新帥

　　此間一分析師說，對中央任命孫曉民接替趙新先職務一事，不應僅僅看做是一般的人事變動，與不久前同樣發生在深圳的南方證券事件一樣，這是中央對問題企業的接管。

　　孫曉民，兩個月后滿50歲，有著“高級國際商務師”的頭銜和深厚的法律專業背景，以及豐富的國際視野，32歲時進入中國技術進出口總公司(通用技術集團前身)工作，歷任法律部副總經理、總經理。1998年11月任通用技術集團法律總顧問。2000年9月，孫擔任集團副總經理。

　　媒體已經注意到這位“三九”新帥的法律專業背景，認為這一點對于處理“三九”集團目前復雜的債務問題非常有幫助。事實上，國資委也確實非常重視法律顧問對國有企業所起到的特殊作用。5月17日，國資委網站公布了《國有企業法律顧問管理辦法》，規定對法律顧問提出的意見和建議不予采納，造成重大經濟損失，嚴重損害出資人合法權益的，企業法律顧問可以向上一級企業或向國有資產監督管理機構反映。

　　但復雜的債務關系僅僅是“三九”集團眼下要面臨的棘手問題，從長遠來看，執掌“三九”帥印的人應當需要更多的根底和眼界。外界忽視了孫此前在通用技術集團直接主管的業務。

　　通用技術集團是中國外貿10強企業，進出口業務是其傳統核心業務。而孫曉民主管的醫藥領域是通用技術集團的戰略性新核心業務。

　　據了解，通用醫藥涉足醫藥產業的投資、研發、生產和銷售，在醫藥行業投資后形成的凈資產已達到約7億元人民幣。下屬全資子公司藥健進出口總公司是中國醫藥保健品行業中最大的外經貿企業，與世界上10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客戶建立了經貿關系。這一點與“三九”目前的海外擴張戰略非常吻合。

　　此外，通用醫藥在海南、云南等地建立了數間醫藥生產、銷售公司及研發機構，并且有一間上市公司。如海南通用同盟藥業是以生物制藥為主；海南通用三洋藥業是以生產化學藥品為主；云南通用善美制藥是以生產中藥、中成藥和從事中藥材種植及產品開發為主；云南通用健聯醫藥主要從事醫院藥房托管和醫藥物流配送業務的連片開發；通用醫藥還代管由集團投資的復旦張江生物醫藥公司，該公司以創制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生物醫藥產品為目標，已在香港二板市場上市；此外，通用醫藥還擁有直接從事新品研發的專業機構——通用醫藥研發中心。

　　觀察人士指出，縱觀通用醫藥在醫藥領域所開展的業務，其業務特點與“三九”的主業有諸多相似之處。因此，孫曉民在日后對“三九”的管理可謂輕車熟路。惟一不同的是，通用醫藥沒有龐大、復雜的輔業。

　　積弊

　　“三九”集團一人士表示，“三九”的問題并沒有外界認為的那么嚴重，“三九的債務有些偏高，但哪個企業沒有銀行債務？”該人士認為，早前確實有個別銀行要求“三九”提前償還債務，但銀行集體向“三九”“逼債”正是某報的報道所引起的。

　　此間一熟悉“三九”內情的分析人士認為，“三九”最近發生的事件是其歷史問題的集中引爆，銀行提前集體逼債是一根導火線。

　　該人士指出，實際上，“三九”主要是資本運作上出現了問題，一個突出表現就是證監會點名批評“三九”集團占用上市公司資金。“到這個時候，“三九”的資金鏈已經出現了無法掩蓋的問題。而這正是“三九”在早前過度擴張時所遺留下來的后患。”

　　據了解，“三九”擴張最迅猛的時期是在2001年左右，所涉及的領域幾乎無所不包。如今，“三九”除了大而全的主業，輔業也多得讓人吃驚，從酒店到餐飲，從電影到雜志，啤酒、白酒、味精、電器、汽車組裝、飛機租賃、印刷、外貿、港口、娛樂、網絡、房地產、高爾夫等等，并且很多項目還往橫向和縱深擴展。

　　“如此擴張導致的最直接問題就是資金周轉困難，資金鏈斷裂。”一直關注“三九”發展的蔚深證券分析師劉國宏說。

　　劉國宏指出，“三九”在擴張的同時，企業組織構架等內部的深層次問題沒有得到妥善解決。而此時的“三九”，趙新先的個人權力過大，個人對企業的影響過大，導致了機制上的失衡，削弱了風險控制能力。

　　不知習慣了趙新先父親式管理的“三九”人會不會習慣孫曉民。有人認為，“三九”人失去趙新先，可以說一半是傷痛，一半是轉機。

　　據了解，孫曉民這次是只身來深圳赴任履新。“沒有帶人來，也沒有對目前的人事做出調整。”

　　據外界猜測，至少在較長一段時間，孫不會對當前的人事做大的改變。

　　此間觀察人士認為，孫這次受命接管“三九”，與此前中央接管南方證券類似，其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查實“三九”的家底；第二步，孫緊接著要思考包括銀行債務在內的復雜而棘手的債務問題，并向管理層拿出具體方案；接下來，孫要考慮公司的治理并制定明確的產業發展方向。到這個時候，孫有可能會對“三九”做人事上的調整。完成這一系列使命之后，孫算是向管理層有了交代。

　　分析人士指出，“三九”當前最首要的問題是解決資金短缺的問題，以平息銀行的逼債風波。該人士說，孫下一步可能一邊出售集團的一些資產，一邊縮短產業鏈，削減輔業。

　　據傳，“三九”正在考慮將“三九”醫藥(000999)的部分股份出讓，以解資金的燃眉之急。消息人士透露，目前部分外資機構和境外中資機構對此已表現出相當的興趣，除了外界提到的力寶之外，光大、華潤也是正在商談的眾多買家之一。

　　該消息人士分析說，事到如今，“三九”不排除放棄“三九”醫藥(000999)的控股權，如果丟車保帥，能救整個“三九”一把，也是值得的。

　　劉國宏認為，孫還可能繼續推動“三九”的一些項目上市融資，“三九在資本市場的運作是非常成功的，上市公司的并購可以稱得上典范。孫可能會延續趙新先的這條路線。”據悉，此前雅安“三九”一直在籌備去香港發行紅籌股。

　　分析者預測，在解決資金壓力方面，孫除了上述措施之外，不排除向管理層申請豁免一些銀行債務。

　　有關重組專家表示，趙新先去職之后，“三九”除了資金壓力的問題，其余的問題都應該不難解決。“三九”主業的產業基礎都非常好，上市公司的質地也很好。一些輔業——如文化產業——盡管沒有賺錢，但已經有了很好的根底。

　　“三九還不是一個年老體衰的老人，只是一個缺乏周轉資金、餓壞了的一個壯漢。”一長期觀察三九的市場人士如是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