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皮雜談

　　成思危是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也是全國人大“證券法”執法檢查小組的組長。成思危在和股民座談的時候，詢問一些小投資者是否參加股東大會，得到的答復是參加了，而參加的原因不外乎兩條，一是有個機會說說話，另外拿點紀念品吃個飯。

　　能夠參加成思危座談會的群眾當然都是一些靠得住的基本群眾，能夠參加股東大會拿到的禮品并蹭上飯的股民更是一些幸運的股民，能夠參加成思危座談會又有幸參加股東大會有所斬獲的股民簡直就是幸福的股民，在全國6800萬股民中，這樣的股民簡直就是鳳毛麟角。

　　股民和股東是兩個概念，股民肯定是股東，股東卻未必是股民。股東大會股東一般不敢缺席，但是股民卻未必把他當回事。據水皮的知識，股東大會與會人數最多的是申華控股的股東大會，人數超過1000人，會址選的是上海萬體館，股東大會與會人數最少的是大龍泉的股東大會，人數不會超過4人，會址選的是距離大連市區至少兩個小時車程的長興島。申華控股的股東大會之所以會有那么多的人參加，全流通股權分散股東人數相對較多是一個因素，申華控股作為上海老八股上海本地投資者多是另一個因素，申華控股的股東大會選在上海市中心的萬體館開是一個特別重要的因素。如果像大龍泉那樣公司總部就在大連市區，開會卻跑到幾百公里外的海島，那么申華的股東大會參加的也就是幾個大股東，不會有那么多的中小投資者。

　　股民對股東大會不感興趣或者說只對股東大會的禮品感興趣，并不意味著股民的覺悟低，“朽木不可雕也”，而是因為股民和股東本來就不是一種角色定位，參加不參加股東大會都一樣，參加了不可能有所作為，不參加也不會有什么損失。股民和股東的區別在于前者可以用腳投票而后者必須用手投票，不管是贊成還是反對。

　　鄭百文的重組案是中國股市至今為止最富爭議的案例。鄭百文的重組要害是老股東必須無償向重組方山東三聯轉讓50%的股權，包括不流通的法人股和流通的個人股，鄭百文的方案毫無懸念地在股東大會通過之后，在流通股股東股份轉讓過程中已推出了“明示反對，默示贊成”的法律“創新”，即使面臨如此巨大的財產變更，在近10萬股東中，也只有百十號人舉手反對。2003年11月已經退市的銀山化工推出“鄭百文第二”的重組方案，并且增加了流通股東類別表決的設置。令人憎惡的是大股東在統計流通股股東通信表決票額欺世盜名公然作弊，最后在媒體的壓力之下不得不改變票決結果否定了重組方案，盡管如此，參加銀山化工的流通股股東的票額代表數也就是300萬股，不到全部流通股股數的10%，并不具備嚴格意義上的代表性，更不能依此類推出90%其他流通股股東的真實意愿。

　　全流通對于股民和股東的意味會一樣嗎？如果不一樣，那么作為股民的股東又意味著什么呢？

　　萬國股市測評中心董事長張長虹提出，從投資者角度考慮，他們關心現在不能損失，即使全流通也不要損失，關心未來如果全流通了，有機會通過證券市場的上揚把投資拿回來。萬國股市測評中心一天到晚和股民打交道，張長虹的話代表了股民的看法。對于中國股民來說，全流通與其是個股的結構發生了變化，不如說是游戲規則面臨著重大修改。他們首先關心的是股市會漲還是跌，會漲，那么他們就還拿著股票當股東；會跌，那么他們就先拋了股票當股民。“事實上，你不可能讓每一個股東用手投票。”(燕京華僑大學校長華生教授語，水皮注)

　　實話實說，全流通獲益的是持有不流通股份的股東，受害的是持有流通股份的股民。也正因為如此，保護投資者利益成為全流通方案中一個繞不過去的話題。改革，談到底是利益的調整，從長期的角度看，全流通的格局是一個完美的格局，有利于建筑安全可靠的投資環境，從短期的角度看，全流通必然導致大擴容，價格中樞下移是不可避免的，流通股的股民損失也是不可避免的，要平衡這種下移的趨勢，就必然對流通股股民作出補償安排。這種補償安排能不能通過非流通股的大股東和流通股的小股東自主協商達成呢？

　　坦率地講，水皮持懷疑態度。

　　懷疑的理由之一是因為“不少上市公司積極性很高”(李青原博士語，水皮注)。上市公司的積極性很高也就意味著大股東的積極性很高，非流通股股東的積極性很高，而“統一規則，分散決策”的方案又把全流通具體措施下放至各上市公司股東大會決定，這實際意味著把決策的權力下放給了大股東，指望大股東補償小股東的利益多少有點與虎謀皮的味道。

　　懷疑的理由之二是因為所謂各有50%以上流通股和非流通股東以及2／3以上全體股東通過的保障不具操作性。50%以上非流通股東和2／3全體股東通過是有可能的，但是50%以上流通股股東的表決實際上是根本做不到的。鄭百文和銀山化工的重組已經告訴了我們這一點，在如此事關大家切身利益的表決中尚且這樣，很難想象會有那么多的股民來為大股東積極性很高的股東大會及其方案捧場。

　　從保護投資者利益的名義而發起的全流通討論最后居然把交易的價格決定權交到了被保護者的對立面，這究竟是一種誤導呢，還是一種失誤？顯而易見，“統一規則，分散決策”沒能體現出代表中小投資者利益的初衷，這種設計是失敗的，在現實中也是行不通的，是一個在象牙塔里做出來的方案，一個對被保護對象缺乏充分了解的方案，一個事與愿違的方案。

　　中國革命之所以能夠取得成功，毛澤東主席總結是馬克思列寧主義同中國革命具體實踐相結合的結果。股權分置是中國股市的特色，也是和世界其他股市的差異所在，中國股市是必須和世界股市同性化，還是求同存異或者求異存同，經濟學家可以研究的課題很多，全流通只是其中一種選擇，沒有這樣的視眼，早晚會鉆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