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何曉鶴長春報道

　　三年的時間可以沖刷掉很多事情，但通海高科也許將永遠是中國資本市場上一抹沖刷不掉的污痕。

　　11月19日，在低調和緊張的氣氛中，長春市經濟技術開發區法院借用長春市中級人民 法院10號法庭開庭審理通海高科涉嫌欺詐發行股票上市一案。

　　這是一個不公開審理的案件，因為案件的敏感性，當日的長春市中院一樓的入口處，進入者要經過嚴格的檢查，而在二樓，“省高院的領導和中院的領導都在”，一位知情人士告訴記者。

　　這是中國第二例因涉嫌欺詐發行股票上市而由法院審理的案件，第一件是麥科特。當然，麥科特是在上市后東窗事發。

　　發行被熱捧，上市前兩天被突然叫停，重組失敗，取消上市資格，吉林電力換股上市，過去的三年中，通海高科為投資者上演的一幕幕悲喜劇依然讓人記憶猶新。

　　現在，也許是到該有一個交代的時候了。

　　通海高科案的曲折經歷

　　2003年的冬天對于長春來說是一個暖冬。但對于9名被告來說，11月19日發生的一切顯然與溫暖無關。

　　9名被告中，邢彥文、李長有、黎金源、許桂林、張思懷涉嫌欺詐發行股票罪，宋志剛、劉敬華、謝德章、王冬艷涉嫌提供虛假證明文件罪，他們相繼在2002年9月被逮捕。

　　整個一審持續了兩天。19日的庭審在上午9點開始，受到嚴格的限制，整個審判庭中只有40多人。當天審理的大部分時間都是法庭調查，持續到當晚的7點左右才結束。20日，主要是對證和答辯階段。

　　11月19日上午10點，在公訴人宣讀完起訴書后，除61歲的邢彥文外，其余8名被告被暫時帶出法庭，法庭調查階段也從這開始。

　　對于法定代表人邢彥文來說，通海高科的股票發行是其曾經的輝煌。2000年7月3日，通海高科以61.83倍當時最高市盈率閃亮登場，發行10000萬股股票，共募集資金16.88億元人民幣。就在股票發行后的第五天，通海高科的上市被證監會緊急叫停，原因是涉嫌欺詐上市。此時，募集資金中只有2億元還在銀行的賬戶上，其他的資金去向不明。

　　隨后，負責大東北區稽查工作的沈陽證管辦開始對通海高科進行調查。11月，證監會調查組正式進駐通海高科，調查持續了5個月，2001年3月結束。

　　2001年12月30日，已經宣稱要進行重組有半年之久的通海高科在長春名門酒店舉行的股東大會上拋出了一個復雜的重組方案，接繡球的一方是龍華熱電，這是一家以火力發電為主業的能源企業。

　　2002年4月，卻風云突變。“又換成了吉林電力，很突然”，一位知情人士告訴記者。實際上，龍華熱電是吉林電力下屬一家效益比較好的子公司，此次轉換只不過是將吉林電力由部分上市轉為整體上市。2002年9月10日，吉林電力和通海高科的換股行動開始，9月26日，吉電股份(000857)上市。

　　雖然吉電股份已經進入資本市場，但依然不能掩飾通海高科存在的問題。

　　“造假路線圖”

　　在記者拿到的公訴人起訴書中，通海高科的上市操作已經清晰無比。

　　1998年2月，吉林省電子集團和廣東江門高路華集團達成初步協議，合作籌建吉林通海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并準備發行股票上市。為此成立了上市工作辦公室，擬上市公司董事長為邢彥文，總經理為黃卓靈(另案處理)，李長有為具體負責人，財務組由黎金源負責。浙江證券為主承銷商，北京京融律師事務所、上海中華會計師事務所、中華財務會計咨詢公司為中介機構。

　　5月，主承銷商更換為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項目負責人為許桂林。許介入后，為通海高科籌委會設計完成了申請上市的預選材料，此材料是以吉電集團出資51%，江門高路華集團出資49%，兩家發起人以募集設立方式設立股份有限公司發行股票的模擬方式形成的。

　　此后的5次江門會議成為了通海高科欺詐上市的開端。

　　1998年11月，為了達到上市目的，在黃卓靈、李長有的主持下，在江門市銀晶酒店、巴黎娛樂城連續召開了5次所謂的中介機構協調會，主要就通海高科不符合上市要求研究如何造假，并進行了明確分工：黃卓靈負責銷售公司和電視機廠造假的組織和策劃；張思懷負責生產上、法律上的有關事務；黎金源負責財務方面具體造假的操作和落實工作；許桂林負責指導建賬、補賬。

　　最后決定，廣東高路華集團擬轉入江門高路華集團作為入股通海高科的資產轉移時間確定在1998年6月30日之后，江門方沒有納稅的問題由吉電集團提供長春高新開發區企業免稅文件予以解決；江門方沒有財務賬的問題由黎金源負責，按許桂林設計的預選材料重新建賬和補賬。

　　目前已經確認的造假事實是：江門電視機廠和江門銷售公司的業績主要是通過采取虛構銷售收入和銷售成本的方法。內容為：1998、1999年度，江門銷售公司向黑龍江省電子物資總公司、高路華通化分公司、江門市恒懂電器公司等全國46家公司虛開增值稅發票3076份，虛增銷售收入(招股說明書披露為外購部分)3657601322元，虛增主營業利潤333147541元。1998、1999年，江門電視機廠向銷售公司虛開發票1793份，虛增銷售收入(招股說明書中披露“自產部分”)1618301879元，虛增主營業利潤218415065元。兩項共計虛增主營業利潤551562606元，占招股說明書中披露的主營業利潤的82%。

　　此外，江門電視機廠虛增銷售后，為使賬目平衡，黃卓靈虛構了珠海市港金龍實業總公司、中山市智圣工貿發展總公司等7家公司，并使用假發票以購進原材料為名，為電視機廠虛開發票1297份，金額1561692227元。為掩蓋銷售公司虛開發票、虛增銷售收入的事實，黎金源在黃卓靈的授意下，采取涂改承兌匯票進行二次復印，偽造銀行進賬單、對賬單等手段虛構了結算資金，共計涂改251份承兌匯票，金額12.9億元，用于制作假賬。

　　在這樣一番努力下，1999年3月，經過有關部門協調，中國證監會下發對通海高科預選材料的反饋意見，同意通海高科以發起方式上報材料。

　　1999年4月，為了符合發起設立方式的要求，經李長有推薦并報邢彥文同意，確定黑龍江省電子物貿公司、隆達房地產公司、長春嘉樂經貿有限公司為三家小股東，各股東按注冊資本3.5億元和各方出資分別確定股本比例為：吉電集團50.8%、江門高路華48.81%、黑龍江省物貿公司0.16%、隆達房地產0.12%、長春嘉樂0.1%。事后，三家小股東按出資比例實際出資，但將出資時間提前到了1998年8月27日。同時，為達到證監會的有關規定，通海高科的注冊時間定為1998年8月31日。

　　1999年7月，應通海高科的要求，中慶會計師事務所為其出具了日期為1998年8月27日的虛假驗資報告。9月，又出具了虛假的《審計報告》和《盈利預測報告》。

　　同樣作為中介機構，2000年5月9日，北京京融律師事務所為通海高科出具了虛假的《關于吉林省通海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00年股票發行、上市的法律意見書》。據了解，京融律師事務所在1998年就開始了和通海高科的合作。根據調查，劉敬華對通海高科的實際情況相當了解，但期間的具體工作都由該所一名實習律師負責，直到2000年5月，劉敬華與未參與該項目但具有證券業務資格的律師王冬艷在法律意見書上簽字，為此，通海高科支付了30萬元中介費。

　　隨后的2000年7月，通海高科順利發行，其造假行為也走到了盡頭。

　　16.88億元去向懸疑

　　通海高科案發生在2000年，調查在2001年，有關責任人羈押于2002年，2003年11月才第一次審理，公開解釋是“需要時間取證”。

　　實際上，法庭陳述的造假事實的核心部分與證監會2002年的調查結果相差無幾。在2002年9月證監會關于取消通海高科上市資格的文件中稱：并入通海高科的江門電視機廠和江門銷售公司�熡�1998、1999兩年合計虛構電視機生產銷售146萬余臺�熀嫌嬏摌嬛鳡I業務收入近35億元�熀嫌嬏摌嬛鳡I業務利潤5億多元。通海高科在其股票發行申請和公開募集文件中使用了江門電視機廠和江門銷售公司上述虛構的財務會計數據�煂⑵�1998、1999兩年的主營業務收入公布為25億元和15億元�熤鳡I業務利潤公布為4.3億元和2.5億元。“通海高科的財務會計文件由此存在重大虛假記載。”這份文件稱。

　　“所有的這些調查都沒有說清募集資金的去向”，北京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律師略帶疑問地說。據了解，證監會于2001年6月24日�熞婪ㄏ蚣�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凍結通海高科募股資金的申請�焹鼋Y了通海高科的尚余募股資金，數目是2.1億元。

　　被告人邢彥文在2001年的說法是，“16.88億元的募集資金到位后，投向基本如下：一是發行費用，占有3000多萬元；二是償還銀行先期貸款，僅TFT一項就用去了10億元。此外，在建項目STN投入的資金為2.38億元。加上被凍結的2億多元和投入江門高路華的1.1億元流動資金”，他說，“總數不會差的。”但這個解釋在現在看來多少有些蒼白。

　　2003年11月20日，長春開始下雪，在雪中，長春經濟技術開發區法院結束了對通海高科一案的審理，“按照《刑事訴訟法》規定，人民法院審理公訴案件應在受理后一個月以內宣判，最遲不得超過一個半月”，一位律師告訴記者。

　　結果依然需要等待。

　　附：被告情況

　　被告單位：吉林通海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通海高科)

　　被告人：

　　邢彥文：董事長，因涉嫌欺詐發行股票，2002年8月26日被吉林省公安廳刑事拘留；因涉嫌欺詐發行股票犯罪，2002年9月29日被逮捕。

　　李長有：常務副總經理，2002年11月19日，主動投案，同日，因涉嫌欺詐發行股票，被監視居住。

　　黎金源：財務總監，因涉嫌欺詐發行股票，2002年10月28日被刑事拘留，11月25日，被監視居住。

　　許桂林：又名許凇、許木，女，董事，因涉嫌欺詐發行股票，2002年8月26日被刑事拘留，因涉嫌欺詐發行股票犯罪，2002年9月29日被逮捕。

　　張思懷：副總經理，因涉嫌欺詐發行股票，2002年8月30日被刑事拘留，因涉嫌欺詐發行股票犯罪，2002年9月29日被逮捕。

　　宋志剛：中慶會計師事務所注冊會計師，2002年8月28日因涉嫌提供虛假證明文件，被刑事拘留，因涉嫌提供虛假證明文件犯罪，被逮捕。

　　劉敬華：北京京融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因涉嫌提供虛假證明文件，2002年8月23日被刑事拘留，因涉嫌出具證明文件重大失實犯罪，2002年9月29日被逮捕。

　　謝德章：北京中慶會計師事務所注冊會計師，因涉嫌提供虛假證明文件，2002年8月23日被刑事拘留，因涉嫌出具證明文件重大失實犯罪，2002年9月29日被逮捕。

　　王冬艷：女，北京京融律師事務所律師，因涉嫌提供虛假證明文件，2002年8月23日被刑事拘留，因涉嫌出具證明文件重大失實犯罪，2002年9月29日被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