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越來越多的銀行看上了債券發行擔保業務,出現了競相降價的過度競爭,銀行的擔保費率明顯偏低,而其承擔的風險卻不小

　　近期眾基金與招商銀行就招行發行100億元可轉債的爭論,讓一些已經或將要為可轉債發行擔保的商業銀行有點坐不住了。

　　一家商業銀行的人士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現在越來越多的銀行看上了債券發行擔保業務,但銀行收取的擔保費并不多,而承擔的風險卻不小。可轉債擔保也一樣,一旦處理不好,引發風險,銀行的損失可能遠遠超過那點擔保費用。

　　銀行征戰可轉債擔保

　　截至今年9月發行的12只可轉債中,有10只由商業銀行提供擔保。自從2002年建設銀行上海分行首次擔任金茂(集團)股份有限公司10億元人民幣企業債券的擔保人之后,商業銀行就像發現新大陸似地集體撲向企業債券的擔保業務。在企業債券中,可轉債更是云集了多家商業銀行。目前,除了四大國有商業銀行之外,就連光大銀行等一些中小型的股份制商業銀行也已介入其中。

　　在中國證券市場的發展歷程中,今年是可轉債發行最為火爆的一年。統計數據顯示,2003年之前,累計發行的可轉債籌資額只有區區88.50億元,而今年截至9月10日云天化轉債的發行,12只可轉債的發行額度已高達132億元。

　　種種跡象顯示,今年的可轉債發行潮流大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態勢。即使在上證綜指接連擊破數道重要技術關口的情況下,作為重要指標股的招商銀行仍舊決意發行100億元的可轉債,足見可轉債正在成為企業融資的重要工具。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所長夏斌調研發現,目前發行可轉債的勢頭有增無減,除已發行的十余家外,還有數十家上市公司已提出正式申請,而具備證監會規定發債資格的上市公司則達到近百家。

　　據分析,可轉債發行在今年突然提速有幾個原因:一是配股、增發門檻提高,融資難度加大；二是可轉債的籌資成本低廉。目前可轉債的票面年利率平均只有1.4%左右,遠低于銀行貸款利率；第三,除了政策引導和投資者逐漸認可可轉債之外,商業銀行這個資信在中國目前幾乎無可匹敵的擔保人為可轉債提供的不可撤消全額擔保,也使得投資風險幾乎接近零的可轉債風光無限。

　　據了解,在今年發行可轉債的上市公司中,只有鋼釩轉債和西鋼轉債的擔保人不是銀行。鋼釩轉債的擔保人是新鋼釩的大股東攀枝花鋼鐵有限公司；西鋼轉債的擔保人是中投信用擔保有限公司。對于近期成為熱點的招商銀行,在發行可轉債時選擇誰來做擔保人,目前還不得而知。不過,鑒于招商銀行本身就是金融機構,期望發行的可轉債規模又達100億元之巨,想必屆時挑選的擔保人,應該不會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字輩"吧。

　　可轉債的發行人將商業銀行作為首選擔保人,也是看中了商業銀行提供擔保有利于提升債券的信用等級。據聯合資信評估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邵立強分析,企業債的擔保人是影響債券信用評級的重要因素。從評級角度考慮,償債的可靠性即投資人能否到期還本付息是關鍵點。商業銀行作為擔保人,不僅可靠性上有點類似于準財政擔保,而且數十億的企業債擔保對規模和現金流龐大的銀行根本構不成壓力。因此,即使企業自身狀況無法達到AAA級的標準,但商業銀行提供擔保后,一般都能提升到AAA級。

　　擔保費能否抗衡風險

　　在擔當可轉債發行擔保人的角色中,商業銀行被要求承擔全額無條件不可撤銷的連帶責任。意味著債券到期時,發行人如不能全部兌付本息,擔保人必須主動承擔擔保責任。那么,商業銀行為何樂于承擔這動輒數十億元的風險呢?

　　商業銀行看中可轉債擔保,是將其作為自己重要的中間業務之一來發展的。目前,國有商業銀行和股份制商業銀行將近90%的收入來自存貸款利差,而國外銀行70%的收入則來源于中間業務。為進一步落實《商業銀行中間業務暫行規定》,在中國人民銀行2002年4月22日詳細說明的9種中間業務構成中,也對擔保類中間業務有所涉及。需要引起注意的是,在擔保可轉債的業務中,商業銀行之間出現了過度價格競爭的苗頭。為了爭奪客戶,有些商業銀行只收取極低的擔保費(年費率千分之一至千分之四),有的甚至采用了零費率。這樣做,有兩個理由:一是可以借此開拓客戶的其他業務,二是發債結束后獲得的資金可以存放在銀行一段時間,為銀行提供低成本的資金來源,從而獲得所謂的"綜合效益"。

　　夏斌認為,商業銀行的這兩個理由,不僅站不住腳,而且還帶來了新的問題:

　　一是收入難以彌補風險。可轉債大多為5年期限,5年之后如果債轉股不成功,投資者要求一次性還款而上市公司又沒有償債能力的話,銀行就要承擔全部償還責任。雖然發行可轉債的公司目前業績都較為優良,但沒有人敢保證這些公司能夠在5年的時間內都持續保持穩定發展。更何況,不少上市公司目前身處競爭十分激烈的行業內,擔保銀行無疑將承擔一定的風險。

　　在正常情況下,銀行擔保的風險,可以用相應提高擔保費率的方法獲得補償,擔保方根據對被擔保主體風險程度的評價、擔保期限和擔保額度制訂合理的擔保費率。但由于出現了競相降價的過度競爭,銀行的擔保費率明顯偏低,由此造成收益與風險的嚴重失衡:擔保業務風險與貸款業務風險相差不多,而擔保收入卻只有貸款收入的十分之一甚至更低。從整個擔保行業的情況來看,目前商業性擔保的年費率一般在2--4%左右,即便是政策性擔保,年費率也在1%以上,而且所擔保的貸款大多為1年之內的短期貸款。

　　二是基于可轉債的還本付息要求。市場對發行公司的經營實力、償債能力、信譽等有著較高的要求,但在商業銀行過度競爭的情況下,由于上市公司可以廉價利用銀行的資信(而非企業自身的資信)發行債券,來自投資項目效益和現金流量的壓力相對減小,不利于上市公司的審慎決策和穩健經營。

　　三是一旦上市公司發債由銀行擔保成為一種普遍現象,就有可能將證券市場的風險轉移至銀行系統,從而使本已相當脆弱的銀行系統進一步暴露于風險之中。

　　"圍魏救趙"會否成樣板

　　近期滬深股市走勢較弱,與年初曾推動股指向上的金融股走弱關系密切。幾只金融股的股價目前幾乎都到了其年初的啟動位置,有的甚至更低。"雖然其中有增發、發債等外因拖累,但市場主力的‘圍魏救趙’才是主因。"證券分析師其實說的"圍魏救趙",分別指的就是兩只金融股。其中,"魏"指民生銀行,"趙"則指招商銀行。

　　回顧二級市場上金融股近期的走勢,民生銀行的跌勢牽動著整個金融板塊。記者發現,就在招商銀行發行可轉債信息披露之時,民生銀行的可轉債也已開始正式轉股。多位證券分析師認為,民生銀行的股價走勢與招商銀行亦步亦趨,似乎在暗示著什么。

　　證券分析師們的研究發現,招商銀行、民生銀行都是基金的重倉品種,而招商銀行發行可轉債,基金們認為會對其利益造成影響。盡管基金向招商銀行提出質疑,但基金只能表達他們的看法卻無決定權,幾乎無法阻止招商銀行的發債。因此,基金惟一能做的就是用腳投票。但對于下行中的金融股來說,究竟有多少資金來接盤顯然是個未知數。于是有分析說,基金集中"圍攻"民生銀行,希望將其股價打得越低越好,最好能接近7.73元的原始轉股價。

　　民生銀行在公布可轉債轉股公告之際,民生銀行的轉股價為9元多,但民生銀行要全部轉股,就勢必要求二級市場的股價在債轉股價之上,而不是原始轉股價。

　　證券分析師們認為,一旦二級市場股價遠低于其轉股價,就有可能產生持債者不愿轉股而直接向民生銀行要求兌現債券的要求。對民生銀行來說,不啻就是要求其將當初發債時拿到的一筆錢再拿出來。

　　其實說:"現在,投資民生銀行可轉債的投資者由于二級市場股價遠低于轉股價,正等著向民生銀行兌現現錢呢。如果招商銀行不顧基金的反對而發債,將來就可能面對民生銀行現在的局面。持有民生銀行、招商銀行的大主力正是看中了這一點,用市場行為警告招商銀行。"

　　業內人士認為,即使民生轉債投資者因不愿轉股而直接要求民生銀行以現金兌現債券,也不會拖累到民生轉債的擔保人。因為相對于民生銀行的資金實力來說,兌付部分可轉債所需金額實在是小菜一碟。但是,那些現金流和發展前景一般的上市公司一旦遭此劫,擔保可轉債發行的商業銀行可能在劫難逃。

　　并非杞人憂天

　　從國外的情況看,商業銀行一般是無須為上市公司發行可轉債提供擔保的,因為上市公司通常為最優秀的公司,完全可以憑借自身的信用發債,何況可轉換債券對發行主體的信用要求低于普通債券。

　　夏斌說,中國證監會要求上市公司發行可轉債時提供擔保,只是在中國資本市場機制尚不健全時期不得已而為之的風險控制手段。由于商業銀行內部管理體制尚不健全、自我約束能力和風險控制能力較低,對上市公司風險的判斷、鑒別能力不高,因此,商業銀行并不適宜大范圍介入可轉債的擔保業務。

　　夏斌為此建議,銀監會對商業銀行要加強外部約束,對商業銀行擔保可轉債的費率下限作出規定,明令禁止零費率擔保。

　　(《上海證券報資本周刊》記者陳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