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改芳 李小寧

　　鬧劇常常在皇帝的新裝被撕開一角的時候發生，到金絲線編制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春光乍瀉的時候而止。

　　當九月的秋老虎肆虐的時候，富通昭和被暫停上市，理由是名字激起了國內的反感。

　　9月10日，光纖業界的一位元老對記者說：“從富通的作為分析，是想通過光纖的概念在股市圈錢，但圈到的錢并不會用于發展光纖，而是炒作房地產等，這種情況下你說能做大嗎？”

　　9月11日，在中秋，記者親身探望了處于旋渦中心的富通，試圖揭開一些補丁下面的謎底。

　　主營業務今何在？

　　富陽市桂花西路196號，富通集團總部。由于最近的上市風波，廠區入口處的門衛加緊了對過往人員的盤查。小城富陽也是風聲鶴唳，工商、土地、司法等部門遇到有人詢問富通的情況也都嚴加防范——保護富通。

　　成立于1987年的富通集團是浙江省富陽市規模最大的企業。富通集團的營業執照中寫明，注冊資本2.08億元人民幣；業務范圍是光纖、光纜、光纖預制棒、光配件、通信電纜、數據電纜等傳輸通信產品以及寬帶、智能光網絡接入解決方案等。法定代表人王建沂出資90%，其配偶陳康出資10%。

　　富陽市的兩大支柱產業是光通信和造紙。而富陽市政府也一直希望高科技的光纖產業成為當地的特色產業。富陽高新技術產業園區在當地被稱為“富陽光谷”。

　　其實，“富陽光谷”的所謂11家骨干企業大部分都是光纜企業。光纜行業曾經是一個利潤很高的行業，加上進入門檻比較低，在我國通信大發展的時期，江浙一大批民營企業涌入。他們在通信大發展的黃金時代普遍賺到了錢。如今，光纜行業的利潤已經幾乎為零。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必然需要尋找新的利潤增長點。富通等企業從光纜轉而發展光纖預制棒就是在這個大背景下進行的。

　　1998年前后，富通集團和日本昭和電線株式會社開始合作生產光纖。合作方式也是購買昭和的預制棒，由富通來拉絲。富通和昭和的合作正趕上2000到2001年國內光纖廠急劇擴產的高潮。所有這些廠都在“買棒拉絲”的階段低水平重復。

　　近兩年互聯網泡沫的破滅和電信商設備投資規模的萎縮，造成光纖市場需求下降。雖然中國市場對光纖的需求也有所下降，但沒有美國、歐洲那樣嚴重。所以國際光纖廠商，比如康寧、朗訊以及韓國企業等等，紛紛涌到中國市場上來。再加上前兩年國內光纖廠的無序擴產，造成了目前國內光纖市場嚴重的供大于求。

　　“現在光纖的價格是兩年前的六分之一。目前，光纖、光纜制造企業根本不考慮企業的運營費用了，就按材料成本價把光纖賣出去，還要打折。能夠維持生產的企業就很不錯了。”光纖在線(www.c-fol.net)深圳站站長劉錚告訴記者。

　　富通昭和的情況并不比同行好。據業內專家介紹，富通昭和目前的開工率只有60%左右。

　　除了市場不景氣，富通昭和也沒有掌握能夠帶來更大利潤的核心技術——預制棒。

　　在日本主要有六家光纖企業，業內稱為大三家、小三家。大三家是住友、藤倉、古河，昭和是小三家里面的小弟弟。“昭和是否有大規模生產預制棒的能力，很難講，即使富通從昭和拿到了一定的技術，那也不是大規模生產的技術。”在光纖行業干了將近30年的老專家說。

　　目前，富通昭和有制造芯棒的機器2臺，生產層皮的機器1臺(光纖預制棒是制造光纖的主要原材料，由芯棒和包層組成)。而大規模生產預制棒需要的芯棒和層皮的機器都在5臺以上。

　　“富通和昭和因為利益分配問題矛盾沖突較大。在預制棒項目里，昭和根本沒有投資，也沒有拿技術入股。后來為什么在合資企業的名字中加入了‘昭和’二字，我估計是富通妥協的結果。”業內專家介紹。

　　江浙一帶的光纖企業沒有哪一家用過富通制造的預制棒，“富通能不能做出預制棒，外界都不清楚。它自己說是能做。”劉錚說，“如果按照富通昭和招股說明書中說的，把上市籌集到的資金用于光纖預制棒項目的建設，對投資者來說，這個投資是看不到收益的。因為不論是技術還是市場都不允許他繼續做下去了。”

　　富通的“補丁”

　　富通被停上市后，引來無數質疑。

　　拿光纖預制棒、光通信產業上市逃不掉炒作的嫌疑。要借高科技的概念上市，預制棒還是一個很好的概念。劉錚這樣認為。

　　2001年直到2002年上半年，光纖預制棒等光通信產品都是政府有關方面支持的高新技術。

　　如果富通昭和上市成功，富通集團將是富陽市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擁有上市公司的企業。而且富通昭和是身份“高貴”的高科技企業。

　　作為富陽地區的第一大企業，富通集團近期得到了富陽市金橋工業區的1500畝土地。富通集團董事長王建沂曾經在公開場合表示，將把富通集團位于富陽市城區的老廠區用來開發房地產。

　　在從富通集團回賓館的路上，出租車司機指著一幢樓房對記者說，“這幢樓就是你們富通的老板王建沂做的。”

　　據稱，富通在銀湖地區、杭州市都有樓盤。但因不是以富通的名義開發，所以無從查證。

　　盡管根據富陽市人民政府文件(富政【2002】19號)規定，企業搬遷后的土地，應由市國土資源局依法回收。富通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辦公室主任陳偉強卻表示，“富通集團享有經營富通老廠區土地的優先權，可以在那里開發房地產。”

　　浙江省富春江經濟開發區管委會辦公室副主任張金根對這種說法也表示了同意。

　　富通集團在富陽市的勢力還不止于此。

　　9月11日，富春江律師事務所的從業律師到富陽市工商管理局試圖查閱富通集團的工商登記資料時，檔案室的工作人員說，“近期是媒體對富通集團集中報道的敏感時期，查閱富通的工商登記資料一定要局長點頭才行。”

　　“從業律師有權力在任何情況下查閱企業的工商登記資料。富陽市工商局的做法干涉了司法公正。”上海市某律師事務所的律師認為。

　　“富通是富陽市最大的企業，當地政府會采取相應的保護措施，我們也沒辦法。當然我們可以去法院起訴工商局的行為是違法的。”事后，富春江律師事務所的有關人員表示。

　　富通明天？

　　無意間的一個取名問題，讓富通由一個本不起眼的小民營企業變成一家懸在半空未上市公司。

　　不管皇帝新裝下有怎樣的企圖，富通明天真的夠上市資格嗎？

　　業內專家表示：“富陽在全國光纖產業中，只能說有一定的規模了，但還是排在武漢等地之后。富陽有十幾家光纖企業，規模多數不大而且都是民營企業。民營企業能搞光纖的確實不多。我國引進的光纖拉絲塔已經夠多了，全國共有27家，一百多條線了。這些廠的產量遠遠超過國內所需要的光纖。但預制棒50%以上需要進口。國內雖然有很多企業宣稱這能做那也能做，但這種生產還是停留在起步階段，沒有達到規模化大生產階段。”

　　在富通的招股說明書里，富通的業績也是每況愈下。

　　從2001年開始，每股收益從0.447元下降到2002年的0.224元，到2003年上半年又降為0.104元。而凈資產收益率也從2001年的33.32%降為2002年的15.39%。兩項考核業績的指標每年下降100%。同期富通的資產負債率一直維持在60%左右。

　　富通在文本里的解釋是：“自2002年上半年以來，由于國內電信業再次重組，主要電信運營商固定資產投資減少，光纖光纜銷售價格降幅較大。”

　　富通上市募集資金最主要的投向是收購委托富通集團投資建設的光纖預制棒項目，總投資37148萬元，在2004年富通將把募集資金18570萬元中的15580萬元投入該項目。也就是說，上市募集資金將絕大部分轉移到集團中。

　　“富通昭和的做法是把在金橋開發區的工廠合到一個地方，占用1500畝地。再把市區的一塊地開發房地產。這樣做不是企業家而成了單純的資本運作，沒有考慮把企業做大，比如把預制棒從1萬根做到10萬根。富通也在做房地產，它向富陽要了一塊開發區的地，很快地平地、搬過去，現在的廠蓋別墅等等。他們的心思并沒有真的放在發展光纖這個產業上。”業內專家卻對記者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