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丁秀洪 廣州報道

　　“朱耀民與肖建華比，朱是黑，肖是白�！�

　　說此話的是一位衣著光鮮、江浙口音的中年男士。27日凌晨，這位輾轉數地抵達廣東的人士一臉疲態，風塵未洗就坐在某度假酒店的房間里接受本報記者采訪。他所說的朱耀民

人稱“朱大戶”，是華東一帶名聲顯赫的做莊大戶；而“明天系”的核心人物肖建華則依托早先控制的上市公司和金融機構逐漸脫離二級市場。

　　作為朱耀民的盟友，該中年男士此前曾參與百科藥業(000627)系列連莊的操作。本月20日百科藥業崩盤之后，他在股市被蒸發的市值據稱有數千萬，已近“傾家蕩產”。

　　關鍵人物失蹤

　　“朱大戶可能已經逃到了國外！”該男子表示，“23日上午9點半以前我還跟他通過電話，但開市后不到十分鐘，他電話卻關機了�！�

　　“朱大戶”就是華東證券界著名的炒家朱耀民，曾先后在百科藥業、凱諾科技(600398)、愛使股份(600652)、南方建材(000906)“做莊”。

　　據該男子稱，朱年紀在50歲上下，江蘇蘇北人，早年以倒賣郵幣、國庫券起家，并掘得“第一桶金”。此后，朱將觸角伸向證券市場，“上個世紀90年代初期，朱耀民就能夠動用上千萬資金收購原始股或在一級市場打新股�！�

　　朱耀民的富裕在圈內也頗為有名，其本人每天開一輛價值數百萬的加長寶馬出入，另外還有4輛奔馳600轎車。

　　該男子還透露，與朱耀民同時失蹤的還有原長江證券經紀業務管理總部副總經理鐘杰及長江證券一高層，據稱，在朱耀民做莊時，此二人主要幫朱處理融資及方案策劃。“這兩個人現在肯定還在國內�！痹撃凶雍V定地表態。

　　本報記者27日從長江證券得到證實，鐘杰在百科藥業崩盤后失蹤，而該男子所講的長江證券高層至27日止還正常上班。

　　受波及的遠不止于此，海通證券、渤海證券、新華證券、南京證券等曾與朱耀民有融資關系的券商如今皆“如臨大敵”。其中，尤以新華證券和長江證券為甚，據悉，為了減少損失，長江證券已要求與朱耀民做莊有關的幾家營業部自查，而在此期間，凡通過這些營業部轉托股票市值超過10萬都必須由公司總裁親自審批。

　　長江、新華的角色

　　1996年10月31日，湖北中天股份有限公司(百科藥業前身)在深交所掛牌上市，也就在此時，朱耀民開始進入湖北中天建倉做莊。截至2001年底，朱耀民對百科藥業的控盤達到了98%，外面散戶的持股量總共僅有300萬股左右。

　　高度控盤給朱耀民開啟了一條方便的融資渠道�！霸谛星椴缓玫臅r候，很多券商認為融資給這些高度控盤的莊家風險小。”一位證券公司營業部負責人透露。

　　朱耀民盟友透露，朱耀民從來不以1∶1的抵押融資比例向券商融資，基本都是在1∶2以上，去年朱還從一家證券公司以1∶4的比例融得巨額資金。而通過跟券商高層的“利益往來”，有的融資甚至不要任何抵押，他透露：“鐘杰就曾幫助朱耀民從長江證券無抵押融資2個億。”本報記者就此向長江證券高層核實，對方表示正要求相關營業部自查，具體信息目前無法提供。

　　有了錢之后，朱耀民就進入更多股票做莊，其獲利途徑則主要是通過高配送制造題材進行二級市場炒作，不管是百科藥業、凱諾科技還是南方建材，都曾推出過非常高的配送方案。

　　在朱耀民的“莊家”生涯中，參股新華證券被認為是最關鍵的一步。

　　資料顯示，新華證券是在原長春證券有限責任公司的基礎上，通過收購兼并原重慶新華信托投資股份有限公司、吉林國際信托投資公司及江蘇聯合信托投資公司所屬十四家證券營業部并經增資擴股更名而來，公司現有注冊資金2億元人民幣。

　　新華證券一中層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透露，新華證券第二次擬增資擴股至7億元人民幣的申請目前正在等待中國證監會的批復。他承認，在此輪增資擴股后，公司第一大股東變成江蘇一家企業，其作為出資的是價值2億人民幣的百科藥業股票。

　　“明天系”入局？

　　到2001年底，朱耀民感到高度控盤百科藥業的風險越來越大：首先是資金過度集中，一旦資金鏈斷裂出現爆倉，幾乎沒有什么回旋余地；其次，高度控盤之后市場交投冷淡，二級市場獲利能力降低；此外，由于百科藥業業績不佳，不僅喪失了配股資格，甚至連供配送股份的利潤或公積金也沒有，缺乏進一步炒作的題材。

　　據朱耀民昔日盟友介紹，在鐘杰的策劃下，朱耀民引入在資本市場上大名鼎鼎的“明天系”作為百科藥業引進新投資者。

　　據他透露，鐘杰與明天系扯上關系最早可以追溯到1998年。當時，羽翼漸豐的包頭北普信息公司(明天系源頭公司之一)欲收購黃河化工(后1999年9月更名為“明天科技”)，而當時長江證券正是黃河化工的最大莊家，在明天系與長江證券的配合下，黃河化工股價從1998年12月31日到1999年7月漲幅為131%。

　　他稱，朱耀民和明天系核心人物肖建華兩人一見如故，并迅速達成協議：由明天系出資5個億從朱耀民倉中接走約5000萬股百科藥業，作為回報，朱耀民則幫助明天系鎖倉愛使股份，以穩固其對愛使股份的控制地位。

　　本報記者翻閱所有公開資料，有關這一細節均沒有任何記錄。

　　有業內人士在仔細分析了2002年春節前后愛使股份和百科藥業的股價走勢并結合當期兩家公司公布的消息之后，認為上述消息并非空穴來風。

　　該業內人士的理由有三：首先，2002年春節前后一向交投平淡的兩只股票突然同時放量，股價上漲，而且兩只股票的走勢也異常相似；其次，在2002年3月舉牌愛使股份事件中，作為舉牌方的百科藥業和上海新理益投資公司是在愛使股份股價持續上漲中完成籌碼收購的，這樣舉牌成本無疑將很高，在歷史上歷次三無板塊的舉牌事件中均未出現此種現象；最后，在此次舉牌發生后，作為原控制方的明天系居然沒有任何反應，而作為舉牌方的百科藥業和新理益也未提出改選董事會的要求，這同樣不符合舉牌的慣例。

　　這個策劃最后并不成功。朱耀民盟友將失敗的原因歸結為“雙方相互缺乏足夠的信任，誰也不愿意主動投資去拉高股票”。

　　新理益深匿其后

　　由于擔任百科藥業的第一大股東并曾參與去年3月愛使股份的舉牌，在20日四只股票跌停之后，坊間將關注點全聚集到比朱耀民名氣要大得多的上海新理益。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新理益董事長劉益謙曾堅稱與二級市場間沒有任何關系。

　　令人疑惑的是，即便是專程到廣東向本報記者報料的朱耀民盟友，也不愿多談朱與劉益謙的關系。他只透露，朱和劉是多年的朋友，二人之間資金融通頻繁，“雙方一度曾有過產權方面的合作。”

　　從時下的情形來看，在整個朱耀民“做莊”過程中，新理益并非“事如春夢了無痕”。

　　2001年3月10日，新理益以每股2.00元的價格受讓湖北中天集團公司所持有的3，240.864萬股百科藥業股份，成為百科藥業第三大股東。此時，朱耀民在百科藥業“做莊”已近6年。2003年12月，新理益發出消息稱擬受讓百科藥業第一大股東湖北百科高新投資有限公司持有的國有法人股12000萬股，股權轉讓在今年3月完成，新理益持有百科藥業28.97%的股份，為第一大股東。耐人尋味的是，新理益進入百科藥業的過程每次都帶來二級市場大幅上漲，每次上漲幅度均超過20%。一位證券分析人士指出：“不排除新理益有幫助莊家炒作概念的可能�！�

　　此外，在舉牌愛使股份的過程中，上海新理益的出現也讓人不解。

　　而新華證券一中層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卻指稱，新華證券旗下百科藥業的倉位，實際上一直是上海新理益在操縱。

　　本報記者從有關方面獲悉，新理益董事長劉益謙與肖建華也有很深的私交，“雙方還曾謀求過產權方面的合作”。

　　營業部爆倉

　　引發百科藥業最終崩盤的是來自券商內部對股票抵押的清查壓力。

　　大約在一個多月以前，為了緩解自己面臨的龐大資金壓力，朱決心對旗下股票做出取舍，朱耀民最后選擇了保百科藥業，放棄了凱諾科技、愛使股份和南方建材�！氨Ａ舭倏扑帢I主要是可以借助新華證券的力量，因為朱耀民當初是以百科藥業的市值作為投資參股新華證券的，如果百科藥業爆倉，新華證券也將損失慘重。”朱耀民盟友表示。

　　隨后，朱耀民給新華證券施壓，要求新華證券幫助其融資。在百科藥業爆倉之前，從6月6日到6月18日，百科藥業股價還從最低點10.4元上漲到了12.01元，最高每天成交量接近1000萬股，股價上漲了將近20%。該人士透露，推動百科藥業此輪上漲的主要動力就是來自新華證券的資金。

　　與此同時，朱耀民也不斷減持自己手中的愛使股份、凱諾科技和南方建材，以期回籠資金應付不測。據知情人士介紹，為了出手愛使股份，朱耀民和其核心層人員甚至不惜散布虛假消息吸引別的機構跟進，有消息稱此前一個月內朱耀民拋愛使股份至少成功套現兩個億。

　　從6月19日開始，百科藥業盤口吃力，靠新華證券推動的一波上漲行情后繼無力，當天收了一根陰線。當天百科藥業面臨的資金缺口就已高達1000萬。

　　6月20日，朱耀民和新華證券準備了大筆資金，試圖將百科藥業的資金缺口堵住。但當天拋盤實在太多，凱諾科技、百科藥業、愛使股份、南方建材依次被巨大的賣盤封死在跌停板上�！昂芏酄I業部都嚇怕了，不再讓投資者買這些股票，結果朱耀民和新華證券就眼睜睜的看著四只股票掛著高高的賣單直到收市�！痹撊耸空f。

　　有分析人士認為，從4月20日四只股票跌停的順序來看，朱耀民此前大量套現是造成利空的一個重要原因。

　　最后的接盤者

　　20日是第一個跌停日。

　　在接下來的兩天周末，朱耀民還不斷給盟友們打氣：“只要周一(23日)各營業部不再繼續平倉拋百科藥業，我們就能順利渡過這一關�！睘榇�，朱耀民還專門給此前拋盤最重的幾個營業部負責人打電話公關。

　　但一切為時已晚。23日開市當天，一家營業部就強行平倉3000多萬股百科藥業。“按照當天的市值，填滿這個缺口需要3個億�！敝煲�民盟友告訴記者，“而且，即便填滿了這個缺口，誰敢保證不會有新的拋盤？”

　　引人注意的是，就在23日剛一開市，廣東證券上海營業部就掛出了當天唯一一單2，293，500股的百科藥業買單。對于掛出這筆買單的戶主，該營業部不愿透露。

　　業內人士分析認為，這筆買單極有可能是明天系掛出的：一方面，因為明天系仍持有5000萬股百科藥業股份，在21日跌停之后，出于保住自己的利益，明天系可能會走上前臺救市。另一方面，明天系舉牌愛使股份實際上是眼見百科藥業無力回天之后的權宜之計。

　　6月25日，愛使股份發布公告，稱公司第一大股東天天科技通過上海證券交易所增持了公司股份19，519，275股，占公司總股本的5.01%，至此，天天科技和北京同達志遠兩明天系公司合并持有10.09%的股份。

　　朱耀民盟友認為：“明天系此時舉牌的目的很簡單，在沒有朱耀民之后需要進一步爭持愛使股份來穩定自己的控制地位，另外，此時舉牌還可以穩定投資者情緒，避免受百科藥業暴跌之影響。”

　　而損失最大的則要數那些給朱耀民提供融資的證券公司。該人士表示，由于受百科藥業暴跌的影響，新華證券最終能收到朱耀民的投資款將寥寥無幾；而據新華證券一中層透露，在6月6日到6月19日期間，新華證券為了拉升百科藥業股價，已經虧損了5000萬元資金。

　　長江證券的損失則更大，由于鐘杰為朱耀民提供的2億融資可能沒有任何抵押，長江證券將顆粒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