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惠 邢梅

　　增發途中被突然叫停，魯抗醫藥(600789)不僅開了中國證券市場的先例，而且一夜之間成為市場關注、議論的焦點。身處孔孟之鄉、禮儀之邦發源地的魯抗醫藥恰恰是在誠信問題上被質疑，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從兩名舉報人實名舉報魯抗醫藥業績虛假問題，到媒體報道舉報人遭打擊報復，以及后來公司有關人士發表“說我們造假才是造假”的言論，等等，此起彼伏的皆是媒體上的口水戰，而“業績造假”當事人以及監管部門并未公開澄清，關于魯抗醫藥的是是非非一時難以定論。但公司3月6日發布的一則公告稱，公司從中國證監會有關部門獲悉，舉報公司2001年、2002年1-9月業績虛假證據不足，市場人士認為，此意味著舉報魯抗醫藥業績虛假問題被澄清。

　　作為公眾上市公司，承載著市場的考驗和眾多投資者的期望，魯抗醫藥畢竟還要前行。公司方承認，增發被叫停，公司已經遭受了相當大的負面影響，公司的誠信形象受到傷害，公司“十五”計劃期間的建設項目延誤。在這種情況下，魯抗醫藥目前生產經營情況到底如何？公司業績是否造假？增發是否還能重打鑼鼓重開戲呢？面對種種非議，公司將做出怎樣的解釋？帶著種種疑問，記者日前對魯抗醫藥方方面面進行了采訪。

　　焦點之一：

　　財務數據真實性

　　魯抗事件發生于2002年末。2002年12月11日，經過不懈的努力和焦急的等待之后，魯抗醫藥刊登招股意向書，公司欲增發不超過4700萬股A股。按照增發進程，12月17日開始網上、網下申購。網上路演剛剛成功結束，沉浸在喜悅當中的董事長章建輝卻意外地接到了證監會暫停增發的通知。12月16日公司發布公告暫停增發，理由是公司“尚有未盡事宜”。這一在中國證券市場上史無前例的暫停，迅速被媒體跟蹤放大，先是被傳為券商之間的矛盾所致，后來逐漸明朗為魯抗集團所屬公司人員舉報財務問題，而且是實名舉報。

　　招股說明書刊登的第二天，兩名舉報者向證監會舉報魯抗醫藥利潤和收入涉嫌造假。舉報人向中國證監會呈交的證明材料，是魯抗醫藥2002年1-9月份近200頁的銷售數據表，這個數據庫的數據對1-9月魯抗醫藥產生的小到一個門診部或者一個私人診所的銷售收入都予以記錄。表上總計有全國各地共1300多家大小經銷單位。材料表明，魯抗醫藥1-9月份銷售總額計3.58億元，累計回款3.6億元。

　　根據魯抗醫藥公布的2002年第三季報表，公司1-9月實現主營業務收入為7.82億元，主營業務利潤約為2億元，凈利潤為5137萬元。經過一番對比，舉報者認為：魯抗醫藥的實際銷售額還不足第三季報表所公布的7.82億的一半。按照公司的每月實現銷售收入4000萬-4500萬元的盈虧平衡點，魯抗醫藥的真實贏利水平估計只是微利水平，甚至有虧損可能。更為嚴重的是，為了提高賬面利潤，自2000年至2002年的3年時間里，魯抗醫藥累計少計提折舊費用約3億元。

　　此外，舉報者還認為，魯抗醫藥2001年的年報中也有水分。魯抗醫藥2001年報中的主營業務收入為77113.7萬元，凈利潤為7046.0萬元。而實際上，魯抗醫藥2001年的實際主營業務收入只有5億元左右，實際盈利狀況為微利甚至是輕微虧損。

　　面對財務虛假質疑，魯抗醫藥向記者出示了提交給中國證監會發行部的《要求盡快實施增發股的報告》，公司解釋稱，由于舉報的銷售收入3.58億元與魯抗醫藥銷售公司相應期間的制劑銷售業績比較吻合，公司經過仔細分析后認為，舉報人是以魯抗醫藥銷售公司銷售報表為據，但他們并不知道魯抗醫藥還有抗生素原料藥、中間體的銷售以及獸用抗生素的銷售，他們只是將魯抗醫藥制劑藥品銷售金額“放大為魯抗醫藥的總銷售額”，而且魯抗醫藥銷售公司只負責銷售公司的普藥制劑產品，而公司向醫藥工業企業銷售的原料藥和中間體、半合抗制劑以及動植物用抗生素則不在銷售公司銷售。公司方認為，舉報者僅僅掌握了制劑的銷售報表、部分客戶名單及單個客戶的銷售額，就聲稱“魯抗醫藥虛構主營收入”，采取的是以“局部”代替“整體”的手法，顯然是非常片面。

　　至于少計提折舊費用3億元問題，公司方認為，按企業財務規律，如果少計提折舊費，則企業成本相應減少，利潤則相應增加。按此推理，魯抗醫藥如少計提3億元折舊費，扣除15%所得稅(實際征收)，魯抗醫藥凈利潤應增加2.55億元以上。事實上，從2000年至2002年9月，魯抗醫藥凈利潤僅為1.39億元。

　　焦點之二：

　　靈芝被空殼化？

　　“靈芝公司根本與魯抗醫藥上市公司無關。山東省國資局下文是讓魯抗集團公司代管靈芝公司的經營管理，但靈芝公司1804萬股國家股改由新華魯抗藥業集團公司持有。”章建輝說。

　　據了解，因靈芝公司原負責人在2002年上半年就不斷到市、省有關部門上訪，濟寧市體改委對靈芝公司做了調查，并向山東省體改辦呈交了《關于對山東靈芝藥業股份有限公司部分股東上訪問題的調查報告》，根據會計師事務所近期的審計報告，得出的結論是：靈芝并沒有變成“空殼”。

　　靈芝藥業股份有限公司前身是山東濟寧藥材采購供應站，1993年以定向募集方式進行股份制改造后批準設立為股份有限公司，改制完成后，靈芝劃歸山東省醫藥局(現山東省藥監局)管理。2000年8月，出于政企分開的需要，山東省藥監局不再直接管理企業。山東省藥品管理局決定，將靈芝股份的國有股權委托魯抗集團公司經營管理。公司更名為魯抗靈芝藥業股份公司。

　　那么，被托管的靈芝公司當時實際情況到底如何？2002年12月12日，山東齊魯會計師事務所對靈芝1995--2000年度出具的《審計報告》顯示，“從1995年到2000年，靈芝的資產負債率呈逐年上升趨勢，企業償債能力逐年降低，到2000年年底，公司資產負債率高達138.14%(濟寧長信有限責任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報告中，資產負債率為142%，累計虧損6754萬元，所有者權益為負3502萬元)，公司凈資產為負3665萬元，已嚴重資不抵債、瀕臨破產。”同時，“公司銷售管理比較混亂，造成應收賬款大量掛賬，回收不及時，影響了生產經營資金的正常周轉，并且造成大量的呆、壞賬。”

　　面對靈芝公司的經營困境，如何扭虧為盈？章建輝提出一是不能只銷售中藥，要中西藥一起賣；二是必須上零售連鎖店。章認為必須改革，不改革600多人就吃不上飯，要剎住企業連年虧損的局面。但實際上，和吃飯問題同樣重要的是靈芝公司3600多名股東所持有的1000萬股股票的上市問題，能否走吸收合并之路？章建輝對此的看法是“靈芝公司虧損這么厲害，根本談不上上市，要經過大家的共同努力三年后扭虧，再想辦法。”

　　時任山東省藥監局副局長的于國鈞比較熟悉靈芝集團的情況，他介紹說，在90年代初期效益還是不錯的，因為當時在計劃經濟體制下，藥材公司就是收購、經銷藥材的主體，企業不用愁市場。靈芝集團曾經還被評為全國五好倉庫。

　　于國鈞說，但是，上個世紀90年代，隨著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國家把藥材貿易市場放開以后，市場上把中藥材作為農副產品來進行銷售，企業的壟斷優勢已經不復存在。恰恰在這個轉變過程中，靈芝集團內部管理體制、市場體系都跟不上市場形勢的發展，領導的思想觀念也沒有發生轉變。盡管1993年靈芝公司以定向募集的方式完成了股份制改造，但實際上經營觀念并沒有與股份制接軌。企業經營反而每況愈下，銷售額逐年下降，費用不斷上漲，銷售欠款越積越多，再加上公司整地搞房產建設又占壓了大量資金，導致公司資金周轉不靈。后來對靈芝集團領導班子調整之后，企業領導者素質、協調能力短時間上不去，更加無力回天。到2000年底，靈芝集團已經資不抵債，面臨破產。

　　困境中的靈芝集團加快了重組進程，于國鈞說，當時之所以選擇魯抗集團公司，原因是魯抗不僅有這個實力，另外也符合魯抗發展的需要。作為工業企業，魯抗集團公司也希望在醫藥流通領域有所發展。魯抗集團公司托管靈芝集團之后，不僅投入不少資金來發展企業，而且還從公司拿出藥品來填充靈芝公司的“空倉”。但是，靈芝集團作為一個老國企本身存在的痼疾不可能在一朝一夕消除，況且由于傳統的思想觀念影響，對于魯抗集團的托管，靈芝集團內部就存在不小的阻力。所以，造成了潛在的一些矛盾和不安定。當然，魯抗集團公司自身在接手之后，也有做得不夠周到的地方。但不容回避的現實是，魯抗集團公司托管靈芝集團之后，靈芝慢慢走出低谷，尤其是按照GSP的要求改造倉庫，公司整體情況逐漸好轉。“2000年虧損額為1189元，2001年虧損為560萬元，今年1-9月虧損已減為239萬元，靈芝公司扭虧有望。”

　　山東齊魯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報告》也顯示，“2001年以來，靈芝藥業經營狀況有所好轉，銷售收入有所回升，減虧效果明顯，但目前仍未扭虧。”濟寧體改委調查了解到:“目前公司已經加入了濟寧市首批醫療保險，下崗職工已絕大部分重新上崗，員工的工資能夠及時發放，職工的養老、醫療等社會保險金都能夠正常交納。”

　　章建輝表示，靈芝公司第二次股東會議的召開很不順利，產生了一定的誤解，不但影響靈芝公司的正常經營，對魯抗集團公司也造成了不好的影響，如果再這樣下去，魯抗集團公司愿意與靈芝脫離關系。

　　焦點之三：

　　魯原分公司虧損

　　“一個企業有危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發現危機，不能改變危機。”無論大會小會，章建輝給公司干部員工灌輸最多的就是危機意識，并要求員工克服惰性，居安思危。

　　2002年8月，魯抗集團公司七屆九次職代會召開。在會上，董事長章建輝做了《克服惰性與時俱進確保魯抗百年大業》的報告。他說，“外部市場的競爭壓力和內部員工的惰性壓力是導致企業的下滑力。要使企業在競爭中不滑坡，管理人員和員工必須時時審視自己，丟掉幻想，克服惰性，奮力爬坡。”只有齊心協力搞好企業的生產經營，魯抗的百年大業才有希望。

　　在本次報告中，章建輝提出了四個重點問題讓員工討論，“魯抗下一步靠什么吃飯？魯抗怎么才能爬上坡？魯抗要樹立什么樣的企業文化？一個虧損的企業能維持多久？”

　　而魯原分公司的虧損問題，正是從第四部分《一個虧損的企業能維持多久？》顯現出來的。公司方承認該公司上半年確實存在虧損問題。魯原分公司占公司總資產一半左右，是魯抗醫藥的主體資產之一。但這不能說明魯抗整體應當是虧損的。關于魯原分公司效益為何沒有達到設計水平，公司的解釋是一是1995年上馬至今，市場形勢發生巨變，如頭孢唑啉鈉粉針銷售價格從1999年的8元/支降為現在的3.5元/支；二是產品市場開拓需要時間。

　　“在破舊的濟寧磚瓦廠廠址建成的魯原分公司是魯抗醫藥的半合抗生產基地，擁有先進的生產設備和技術，占地600畝、投資12億元，員工2000人，2002年8月開始扭虧。”這是魯原分公司宣傳欄的一段話。但這段話透露出更重要的信息在于，魯抗醫藥寄予厚望的頭孢系列產品一旦扭虧，將擔綱公司利潤主力。章建輝認為，從市場前景來看，2003年抗生素原料藥產量將大增，但屬于微利，半合抗產品仍將以較快的速度增長，平均增幅會高于20%，因此頭孢仍然市場看好，比如7-ADCA產品鏈實際生產量遠小于需求量。逐漸開始贏利。魯抗醫藥2002年年報顯示，“九五”重點項目已開始進入了收獲期，增加了產品產量，擴產改造提高了生產能力，青霉素系列產品、6-APA產品鏈、7-ACA產品鏈等品種的銷售收入，同比分別增長了31%、22%和40%。

　　焦點之四：

　　魯抗醫藥現狀

　　3月3日，魯抗醫藥2002年年報出爐。年報表明，公司2002年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總額、凈利潤、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等主要指標均比2001年增幅明顯。其中銷售收入實現10.39億元，比上年同期增長34.8%，實現利潤總額1.23億元，比上年同期增長50.01%，出口創匯實現3080萬美元。同時，“九五”重點項目也開始步入收獲期。

　　章建輝介紹說，2002年，公司加大半合抗原料藥和醫藥中間體的銷售，擴大動植物藥品的出口，并注重高新技術的引進與消化，合理組織生產，通過強化目標成本管理，大力開展技術進步和技術公關活動，推進“一增兩降”工作的開展，使公司產品成本得到了較大下降，實現了半合抗和抗生素產品的增產與穩產，取得了創新創效雙豐收。

　　“從1992年改制以來，魯抗醫藥相繼進行了擴產改造、股票上市、新建北區、收購兼并、開拓國內外市場等系列舉動，期間也遭遇了溝溝坎坎，但公司發展一直是順利的。”章建輝說，“尤其是1997年上市以后，借助資本市場巨大的助推力，魯抗醫藥迅速成長為主要生產經營抗生素原料藥、半合成抗生素、動植物用生物藥物、醫藥中間體等及抗生素相關制劑產品的大型醫藥企業，公司兩大工程‘千噸青霉素’和‘雙加工程’2000年竣工投產后，魯抗已形成了以6-A-PA、7-ACA、7-ADCA為母核的三大系列產品鏈，是目前國內唯一擁有半合抗三大母核完整生產鏈的企業。”

　　　據介紹，魯抗醫藥成為全國西藥系統首家通過ISO9001質量體系認證的企業，魯抗現有正式生產批文并投入正常生產的主要藥品100種，其中共有60多種藥品列入《國家基本醫療保險藥品目錄》。魯抗醫藥每年在研新產品開發項目達20多項，新產品產值率達30%以上。

　　章建輝認為，2003年魯抗醫藥的發展將面臨更大的機遇。下一步的目標是發展“生態醫藥”，以保護環境為己任，研究生產低毒、低殘留、不污染的生態藥品，預防醫治動物疾病，減少動植物的藥物殘留。“實際上，魯抗到現在為止，并不是天下太平。因為魯抗在市場競爭中，還沒有取得優勢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