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皮雜談

　　成思危是全國人大的副委員長，也是著名的經濟學家，在業內號稱“中國風險投資之父”。副委員長這個職務按例屬于黨和國家領導人，因此成思危有關證券市場的言論其權威性決不在中國證監會主席之下，但凡成思危的話我們決不可姑妄聽之。

　　2003年1月20日，三大證券報同時在頭版頭條發表記者的專訪文章《讓股市恢復本色》，將成思危日前在一次有關香港地區金融業討論會上內部講話公之于眾，讀后令人有耳目一新的奇妙感覺。

　　奇妙感覺之一就是題目。水皮印象之中日前的研討會新華社也是發過通稿的，成思危的講話被淹沒在一大堆例行的報告之中，但是敏感的新聞記者還是對成思危的講話題目發生了濃烈的興趣，索稿者眾多，如愿者沒有。成思危的講話全部的精妙就在題目之中，簡單的一個“讓股市恢復本色”一語道破中國股市的天機。中國語言是最講究修辭的，同樣一句話正說反說結果大不一樣，以成思危的地位之尊要副委員長說出中國股市天怒人怨的話是不可能的，“恢復本色”的潛臺詞就是現在的股市色彩不正，或者雜色太多，或者串色太重，總之本來面目不清，需要正本清源，撥亂反正。不夸張地講，在目前的市道之中聽到這樣的講話，確有醍醐灌頂的味道。

　　奇妙感覺之二就是內容。成思危是專家，所以他作的判斷決不是一句口號，一個標題，“讓股市恢復本色”這句話很多人都會講，那么本色是什么未必人人都能講得清楚。成思危對本色的理解對我們極有啟迪。“從虛擬經濟的發展進程看，有價證券是生息資本社會化的產物，而股市則是有價證券市場化的產物。股市最基礎的作用就是既為投資者提供直接投資的機會，也為企業提供直接融資的機會。對于投資者來講，由于股市風險高，因此對企業股票的期望收益要高于債券，這樣企業才有投資價值；面對企業來說，由于要求投資者共擔風險，故應當有較高的盈利與投資者共享，才能吸引投資者的資金。由此看來，所謂股市本色，就是股市應該是一個有效的直接投資和直接融資場所。一方面要讓投資者在公開、公平、公正的股市上，將資金投入他認為有價值的企業，并自由決定是持有股票等待分紅還是賣出股票換取現金；另一方面要讓有良好盈利能力并且需要資金的企業，以比較低的成本，比較有效地融到資金以支持企業的發展，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發揮股市在優化配置方面的作用”。顯然在成思危的字典中，有效的投資和有效的融資是股市的本色，而當股市成為某種類型企業解困脫貧場所的時候，成為某種類型企業改制成本載體的時候，有效的融資便成為空談。在融資失效的前提再奢談有效投資無異于癡人說夢，這種責任也是投資者無緣承受的，當然更不能以此成為要求所謂弱勢人群遠離股市的借口。成思危把話說到這份上，已經不是大家聽得懂聽不懂的問題，而是聽得進聽不進去的問題了。

　　奇妙感覺之三是身份。最近有本叫做《定位》的書在大做促銷，其實在生活中，任何人隨時都有一個定位的問題，就是以什么樣的身份扮演什么樣的角色的問題。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成思危是中國創業投資也就是風險投資的倡導者，民建中央《關于盡快發展我國風險投資事業的提案》是1998年全國政協九屆一次會議上的一號提案，成思危理應是所謂創業板的積極倡導者。但是出乎人們意料的是，成思危并不贊成目前開放二板市場，理由就是在中國股市過度投機的氣氛下，二板的推出會加重過度投機，監管也更加困難，難以保障廣大投資者的合法權益。因此，他更贊成的是在主板市場中設科技板塊而不贊成獨立開市，同時他很清楚，在目前準

　　備申請上創業板的幾百家企業中，70%是1999年聽到創業板風聲后才成立的。和那種一方面抨擊主板像賭場，一方面又積極鼓吹創業板的童真經濟學家相比，從不標榜自己是非利益中人的成思危顯然更像一個擺脫了低級趣味同時又對低級趣味保持了高度警覺的真正的學者，什么叫超越自身局限，成思危以符合自己身份的言行作出了回答。

　　成思危唱反調是有傳統的。早在2001年6月他率領全國人大執法檢查組對《證券法》的實施情況進行檢查時就曾提出過中國證券市場的8大問題，總體評價是宏觀進步不小，微觀問題不少。在對中科創業的查處責任上，在對通海高科欺詐上市的性質認定上，成思危的小組都有過矛頭指向十分鮮明的結論，很可惜，最后的結果都是不了了之。

　　要讓股市恢復本色不是件容易的事，成思危說在黨中央和國務院的堅持領導下，我們還要作2-3年的艱苦努力，而水皮想的是，首先成思危的這個“反調”要有人聽得進去才行，否則的結果就是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