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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李東平／文
在以風景秀麗著稱的四川省樂山市，白德華是個名人。十年間，他以樂山市副市長、樂山市政協副主席以及上市公司四川金頂(600678)董事長等顯赫身份在當地風光一時。而最近，因涉嫌在1994、1995年間轉移巨額資金炒作四川金頂股票并造成嚴重經濟損失，正值花甲之年的白德華被開除黨籍，撤消樂山市政協副主席的職務。
從享受副廳級待遇的干部到嚴重失職和以權謀私案的主角，白德華的大起大落頗有些耐人尋味。
2002年7月18日，在四川省第九屆人大常委會第30次會議舉行的第二次全體會議上，四川省審計廳廳長李高偉在對2001年審計工作的匯報中介紹稱，四川金頂前董事長白德華等人未經集體研究決定，采取虛假合同等形式轉移資金2.1430億元(含上市公司資金和職工集資款)炒作公司股票，造成經濟損失1.0320億元。
而在此前的2001年12月26日，國家審計署也在對16家具有上市公司年度會計報表審計資格的會計師事務所2001年完成的審計業務質量進行檢查時指出，四川君和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后未發現某上市公司(即四川金頂)采取簽訂虛假合同、虛掛往來的手段，將7561.99萬元(2億元中最終損失的一部分)轉入股市，炒作本公司股票并全部損失的問題。
四川省紀律檢查委員會的一位負責人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透露，白德華日前已受到黨紀處理。據悉，相關處理文件為四川省紀律檢查委員會川紀監審[2002]3號《關于給予白德華開除黨籍處分的決定》。本報記者專程趕往該公司所在地的四川省樂山市對“白德華違規炒股案”進行實地調查時，樂山市紀委、樂山市國有資產經營公司、樂山市審計局乃至四川金頂現任董事會對此基本都避而不談。四川金頂董事長兼總經理古松對本報說：“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公司沒有關于該案的任何材料。”
據樂山市紀委龍副書記透露，白現在以一般干部身份退休在家。而據樂山市政協辦公室主任拉樂稱，白德華的問題將不再移交司法處理。
撲朔迷離的違規案
根據公開披露的信息，白德華違規炒股案是因2000年有群眾向有關部門舉報才浮出水面的，據此四川省紀委于2000年5月成立了聯合專案組調查此事。而就在此前的2000年4月11日，從公司1993年10月掛牌上市時就開始擔任董事長的白德華，正式辭去了四川金頂的董事、董事長職務。
由公司董事長親自出手轉移上市公司資金和職工集資款，白德華的舉動實在有些讓人吃驚。不過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在造成巨額虧損后長達4、5年的時間里，白德華依然穩坐公司決策者的寶座，大股東樂山市國有資產經營公司、上市公司管理層，乃至中介機構均未曾對其提出任何質疑，上市公司缺乏有效監管的事實再一次令投資者大失所望。
更加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四川金頂在1997年中報中稱：根據國務院證券委、中國人民銀行、國家經貿委5月22日聯合發布的《嚴禁國有企業和上市公司炒作股票的規定》的通知，公司認真組織自查，無違規炒作股票行為。
據介紹，四川金頂(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是1988年由峨眉水泥廠改組后與西昌鐵路分局、樂山供電局共同發起成立的，以水泥制造、銷售為主營業務，是目前國內最大的濕法水泥生產廠家，同時也是國家520戶重點企業之一，1993年每股收益1.01元,當時是一家相當不錯的公司。
不過，有熟悉內情的人士向記者透露，四川金頂自1993年10月上市后，在一段時期里，投資面廣，數額較大且失誤頻頻。數年問題累積下來，包袱越背越重。1999年，公司就曾因解決歷史包袱作過2億多元的壞賬計提，其中包括其它應收款1.1億元、長期投資7000萬元、應收賬款2700萬元。
而據曾任四川金頂會計師的王仁平會計師回憶，在他1999年任職期間，感覺公司的管理急需規范，對外投資比較混亂，許多對外投資基本上處于停頓狀態，而產生利潤的主業投資反而很少。因為不規范，會計上處理很困難。
與此同時，上市公司業績也在短短的幾年內大幅下滑，就在白德華轉移巨額資金的兩年時間里，四川金頂的每股收益迅速由1994年的0.61元跌至1995年的0.12元,其后便再也難以恢復元氣,1997年以后業績一直在0.1元附近徘徊。
白德華違規炒股案的具體操作過程究竟是怎樣的？他以何種方式完成資金劃撥？動用兩億多元資金的到底是白德華個人，還是前管理層之間存在默契？巨額虧損到底對上市公司造成了怎樣的傷害，目前還是個謎。
本周，記者趕往樂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了解樂山市審計局有關白德華案件的審計報告的細節——正是根據樂市審200122號《樂山市審計局關于金頂(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長白德華同志任期經濟責任的審計結果報告》，四川省紀委作出對白德華處理意見。
不過，樂山市審計局辦公室張主任沒有透露有關報告的具體內容。他說，一切都是按照省紀委的委托和意見進行審計的，樂山市審計局僅僅是具體的代辦者，而且審計結果最終會采用哪些目前并不清楚，因此不便公開其中的一些事實。
已經上任一年多的四川金頂現任董事長古松更是一片茫然，對白德華等違規炒股案和造成的巨額損失，古松稱一切都不知道，只知道造成了上市公司7500多萬的損失，他本人也是在省紀委的處理意見中才知道一些違規事實，公司的財務對此至今是筆糊涂帳。
說不清的職工集資款
同樣說不清的還有四川金頂一直語焉不詳的職工集資款問題，在調查中有該公司員工告訴記者，職工集資款當初是用來購買內部職工股的。
四川金頂子公司一位袁姓經理提到，職工集資款就是內部職工股，公司相當多的職工名下都有，他本人也有3000股，是在上市前購買的，但一直沒有看到股票。當時的說法是股票都集中在公司手中，公司稱為職工謀取福利，會按時分紅，但后來卻遲遲不能兌現，才知道炒作虧損了。
而據曾擔任四川金頂法律顧問的某律師回憶，該公司的確曾發生過內部職工股糾紛，據說當時由于數目不小的內部職工股被炒作者賣掉，職工甚至同公司打過官司。
有關內部職工股的問題，現任董事長古松沒有直接回應，不過他提到，在上任后的一段時間里，曾經為處理職工集資款的事傷透腦筋。
四川省紀委同樣透露，他們在調查中發現，白德華等利用內部職工股炒作四川金頂，當時白德華派了幾個人在成都的幾個營業部操作。
不過記者遍查公告，有關四川金頂內部職工股的有關數據在上市公司公告中從未出現過。
據專業人士介紹，四川金頂是四川的“老八股”，公司上市前自辦發行股票募資，后作為遺留問題公司上市。
業內人士分析，歷史遺留問題公司上市往往帶有一些不規范操作，例如與其它公司置換股票，向社會人士贈送股票等，事實上四川金頂上市前就曾送給原四川省體改委主任張育仁(已判刑)15萬原始股。
根據公司公告，白德華違規炒股案可能涉及的賬目有：應收峨眉水泥廠綜合經營公司3833.74萬元，應收峨眉水泥廠勞動服務公司1853.07萬元，應收樂山投資發展總公司1874.21萬元，應收四川信托投資公司樂山辦事處185萬元，共計7654.7萬元。
“炒股行為應該包括當時整個的經營班子，核心內容只有幾個人知道。”一位知情人士對記者透露，不過他也表示白德華每周在公司的時間并不多，沒有人敢對董事長白德華的意見說不。
“白德華最主要的違紀違規事實是置換上市公司股票。”省紀委一位負責人說，據稱當時四川金頂上市前，白德華等管理層手中持有幾十萬股原始股，或許是認為持有一種股票風險太大，白德華等人當時便通過置換，在兩家四川上市公司將要上市之前，以1：1的比例，與這兩家上市公司的管理層相互換股，在股票上市炒高后拋出，獲取利益，實質上置換股票是整個班子的行為。
四川省紀委一位負責人表示，最終，白德華違規炒作自己公司股票，導致損失巨額虧損被認定是整個班子的行為，白德華負有失職責任。此外，白作為黨的相當一級干部，在領取行政工資的同時，又在上市公司領取薪酬也構成違紀。
四川金頂原董事長炒股案調查
誰來買單？
中國的資本市場上總會有一些讓人覺得難以理喻、卻又不得不接受的現實———雖然有關部門尚未作出對此事的結論性意見及處理結果，但投資者卻已經開始為巨額損失買單———2002年5月15日，在四川金頂2001年股東大會上，通過了董事會提出的核銷白德華在炒作四川金頂股票中損失的議案，平均到現有的股本，投資者持有的每一股將為白德華的違規行為掏出約0.33元，這筆巨額損失相當于四川金頂今年上半年凈利潤的7.5倍.
此外，據樂山市政協辦公室主任拉樂稱，白德華的問題可能不再移交司法處理。這是否意味著，白或者其他高管作為上市公司的管理者將不再負有法律責任？
四川華楚律師事務所石紅陽律師對此表示，只要發現當事人有犯罪嫌疑，就應該移交司法機關處理。股東和其他公民如發現其有犯罪嫌疑也應該向司法機關舉報。而作為現任上市公司董事會，完全有義務對前任的經營行為進行監督和追究，發現犯罪嫌疑及時舉報，維護投資者利益。
四川金頂董事長古松的對此解釋是，至今對白德華炒股案，公司知道很少，基本都是由省紀委集中在處理。而且四川金頂早年也有上市公司的通病，就是不規范，沒有建立風險防范機制。不過，他認為白當時轉移資金是從公司的利益角度出發的，只是投資失敗，不好界定責任。白德華的動機不一定是壞的，他并沒有將錢轉入個人帳戶。
那么，法律的陽光最終會照進這個事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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