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在經濟學中,有一個基本道理,那就是天下沒有賣不出去的東西,只要你的定價足夠低,你采取的方式也足夠特別)
特約撰稿 縹緲
本周市場大幅殺跌,指數已經進入超低空飛行,隨時有迫降的風險,據盤面顯示,四 大股指全部跌進“破碎虛空”,稱得上是日破三關,夜奪八寨,除個別股票比較抗跌之外,盤面基本乏善可陳。當指數最低跌倒1376點水位時,多少年的交易成本,新股的填埋,復位后只相當于1999年末的600多點了。
本周值得注意的消息,是審計署對中國銀行總行、七個省級分行以及150多個分支機構在2000年度資產負債損益的審計情況的披露,報告中說,中銀近年來盈利能力、資本充足率有所提高,但資產質量不高、費用居高不下等問題仍未根本好轉。
相關的報道是,此次審計,對中銀查出的主要問題是違規放貸、賬外經營以及違規開立信用證和簽發銀行承兌匯票等。同時,發現大案要案線索20余起,涉案金額27億元人民幣,涉案人員35人,并已移交有關部門查處。
審計署審計長李金華在審計工作會議上稱, 去年,審計署還組織了對10戶國有重要骨干企業領導人員的任期經濟責任審計。根據對已經完成的8戶企業審計情況的初步統計,共查出各類違法違規金額348億元。查處的問題,主要是會計信息失真,私設“小金庫”、違規炒股、偷漏稅金、違規放貸,以及由于決策失誤等造成國有資產損失;同時還發現資產質量不高,不良資產數額較大,存在潛在風險等問題。審計查出并移送司法機關案件22起,涉案金額5.95億元,涉案人員61人。
此外,會議還披露說,去年1至9月份,各地共對19000多名領導干部進行了任期經濟責任審計,查出違法違規金額107億元;審計后各地參考審計結果并依據有關法規,對152人給予降職撤職處分,對43人給予黨紀政紀處分,261人被移送紀檢監察和司法機關查處。
我們之所以認為這條消息比較重要,是因為我們知道,在體制上,我們股市的管理層,應該也歸國家審計署審計,而且一直是審計的重點對象。過去之所以沒有什么問題,是因為有銀行這個“大包袱皮兒”在兜著,如今銀行兜不住了,股市今后怎么辦?我們現在不知道,但肯定不能過于樂觀。
不僅如此,我們還知道,國有商業銀行已經作為今年審計的重點對象,國家審計署今年的“預算執行審計”還將主要審計財政部、8個省級國稅、16個直屬海關、央行系統、以及67個中央部門和直屬單位等;“專項資金審計”主要審計國債資金、民航建設資金、重點機場建設項目、國土專項資金、政府采購、企業養老保險基金和出入境檢驗檢疫系統等九個項目;“金融審計”主要審計建設銀行資產負債損益情況和部分國際組織的貸援款項目;“經濟責任審計”方面,審計署計劃對12戶國有重要骨干企業領導人員進行任期經濟責任審計。
如果我們按去年的審計成效來套算,可以預期還會有類似“犯案比率”的問題繼續發生。尤其是在上述各項審計任務中,一是會突出對國有商業銀行的審計。二是突出對有關部門執行“收支兩條線”情況的審計。其審計前景也難以樂觀。
今年,審計署還將組織對中國建設銀行總行及部分分支機構進行審計,重點檢查會計信息真實性和資產質量狀況,揭露一批違規經營、資產和盈虧不實、“賬外賬”等違法違紀問題和經濟犯罪案件。
本周另外一個消息是國有股進入流通的理論論證,對市場而言,應該說比前一個問題的影響更大。這是本周市場大幅下跌的主要原因。對此,有人不明白市場到底怕什么,恐懼已是一首歌?事實上,市場不怕什么,市場只是冷眼旁觀而已。既然忠良緘口,不能銷大患于未形;幾個小人得志,此誠不言之奇禍之端。
對于國有股,我們該講的已經全都講了,該說的已經全都說了,從“青苗法”到“鹽鐵論”,沒有說的道理只剩一條,那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對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已經不屬于影響股市的問題,而是影響更大的理論范疇,因為,如果現在股市的問題不能從股市之中找到原因,則原因一定在股市之外。為了“擦亮中國股市”,就需要“擦亮中國”。對此,孔夫子在春秋時期就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可以“擦”的好辦法,那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論語》之中一共出現過兩次。其一,在《顏淵》一章;孔夫子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指為官的時候)無怨,在家(指為民的時候)無怨。其二,在《衛靈公》一章,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孔夫子的意思是:自己不愿意干的事,也不要強加給別人;自己不想要的東西,也不要拿來送人;那么,在朝就不會有人怨恨你,在野同樣也不會有人怨恨你。這是作為一個人必須終身奉行的道德標準。一個人,不怕分不清他是不是講道德,是真講道德,還是假講道德,只要看看這一點,則真偽立辯。
我們知道,經濟學有一個假定,那就是假定人天生能夠保護自己的利益,這就是“經濟人假定”。對于侵犯自己經濟利益的行為,一定會作出最大限度的抵抗,甚至不惜兩敗俱傷。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其實就是最早指出這個“經濟人假定”的格言之一。
任何人,你可以不遵循這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則,但一定會受到最終的懲罰。即使懲罰你的罪惡需要付出最高昂的代價,社會也在所不惜。本周的盤面,說穿了其實就是這樣一句話:屋漏在上,知者在下;時日遏喪,及汝偕亡。
我們可以舉出春秋時期以來的所有變亂,皆不先發于外患,而先發于內爭。所以前人在總結安邦治國之道時,總是認為天道重于人道。與民爭利,機巧可以“謀人”,但不可以“謀天”。所以,孔夫子提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不但是一個社會的道德的底線,其實也是一個社會的利益的底限。
方孝儒在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時說:圣人知天下后世之變,非智慮之所能周,非法術之所能制,不敢肆其私媒詭計。惟積至誠、用大德,以結乎天心、民意;使天眷其德,雖有至愚不肖者,足以亡國,而天不忍遽亡之,此慮之遠也。夫苛不能自詰于天,而欲以區區之人智,籠絡當世之務,而必后世之無危亡,此理之所必無者,而豈天道哉?(《深慮論》)
所以,古之君子,凡內事不決,可以用這個原則套;外事不決,也可以用這個原則來套。
對于國有股的流通,我們認為,見利思義是天道,見利忘義是人道,也有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問題。國有股果然是物有所值,那為什么不留在財政部呢?作為堂堂國家的財政機構,尚且要減持國有股,而且要高價減持,但是市場又會怎樣對待這項減持的政策呢?
對于市場,有一個很基本的道理,那就是天下似乎沒有賣不出去的東西,只有定價不對的東西。只要你的定價足夠低,賣一送一百;或者你采取的方式足夠特別,一定可以減持干凈。所以,減持國有股在有些人的眼睛里,當然“沒有什么難的”。
事情果然如此嗎?否。“此理之所必無者,而豈天道哉?”
那么,天下到底有沒有賣不出去的股票呢?有。而且很多。我們認為,減持國有股事實上很難,不但在中國難,在任何市場都很難。
我們曾經計算過,在我國的股市減持國有股,理論上的最低股價是平均每股4分錢,每手是4元人民幣,再低就沒有交易的價值了,因為連工本費也不夠。若想繼續交易,就需要進行縮股,縮股其實也就是折讓交易費用。以目前市場的2300億股國有股的存量來計算,以不縮股的最低價格計,可以賣92億元。但是這點錢恐怕還不夠社保基金用半個月呢!而僅僅一個中石化,如果每股跌到4分錢時,損失正好也是92億元。
另外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我們減持國有股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么?現在不單是為國企改革、為產權重組、為搞股份制等等,而是要最終搞好這個市場,這個觀點,現在已經被大家從觀念上開始接受了,也已經有了一些根本政策,寫入了《證券法》。如果有人根本不顧及這些最終目的,號稱減持沒什么難的,大不了推倒重來,以后很可能真是想減持都很難減持。
我們認為,國有股的問題首先在于如何認識“資本的市場價值”,盡管從嚴格意義上說,中國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資本市場,但是誰也沒有排除市場正在向這方面努力。
資本的本質在于它可以生利,在于給資本所有者所帶來的未來收益。因此,資本的市場合理價值,不是它的帳面價值,也不是凈資產的價值,甚至不是實物資產的重置價格,而說到底,已投資本(!)根本沒有價值。因為已投資本只是未來時期內(可以假定無限長的時間內)的預期收益(當前形成的預期)折現值的總和。
因此,用一萬元建一個很獨特的企業,利潤豐厚,其資本的價值可以是1個億;用1個億建一個很“垃圾”的企業,若已不能贏利,或者從來就沒有正常生產過(這種企業在前幾年搞重復建設的時候建了不少),可能一錢不值,這時你若定價1萬元,可能還沒人要。
如果一個企業已經虧損,還有一大堆欠債,或者還有一大批工人無法安置,其市場價值可能還是“負的”。 最典型的是鄭百文。那樣的企業,財政部也承認國有股的價格實際上為零,盡管成本有十幾億,當然也不可能還值那么多。如果你要按帳面資產的價值給山東三聯,還想從中撈一筆,三聯會要嗎?對于這類企業,除非政府強令另一個國有企業去“接收”、或者給另外一個想投機的企業去“重組”,讓每個流通股股東自動送一半股票給新來的重組方,但那顯然已不是正常交易資產時的買賣關系了。
在國有股減持的過程中,其作價與買賣的關系中,還包含有“體制改革”的意義。
“減持”行為本身就意味著體制改革、產權變化,“賣得出去”這件事本身就意味著賣出之后可能發生的效率改進。市場的預期包括,賣,不等于從此一定會逐步發生改進,但不賣一定不會發生改進。 至于什么以“現有方式換取其它利益”,則更扯得遠了,不說也罷。 問題在于公平。
我們認為,如果是公平議價,無論如何,買者出的價,一定不僅包含對企業目前經營效果的評論,而且包含著其它的風險,當不可能真正對其進行評估的時候,交易就是不能完成的。不該由買方承擔責任,他完全可以不承擔,而形式上的購買價格,不過是把一切未來要付出的代價都計算了之后,作為買方現在所能支付的價格。事實上,這僅是一次購買行為所支付的“總價格”的一部分。
所以,有時看到我們的有關部門一廂情愿地按照高價來為一些虧損嚴重、資不抵債、冗員累累的企業進行“市場價減持”的時候,往往就很奇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們怎么不反過來想想:如果是你,你會按那個價格買這個企業的股票嗎?
如果我們說有關方面不會按“那個”價格買這個企業的國有股是根據不足,那么作為專家理財的證券投資基金該不會說謊吧。事實上,以他們的投資行為與投資理念,幾乎所有的基金經理人都不看好原國有股減持之后的市場前景,就可以說明這個問題。這一點,從基金的持倉看,應該是不用證明的。
對于國有股,海外有一個人所共知的案例是,德國政府從1990年到1995年,通過國有企業托管局,把原東德的國有企業都“減持”干凈了。但那是它花了2000多億美元把它們“減持”掉的,請注意,這里是“倒找錢”減持國有股,而不是有人出錢買這些國有股。甚至不是破產或者注銷。德國政府考慮的,還有政治因素和社會穩定因素。那多花的2000多億美元,當然主要是用作還原有企業的欠債,包括安置退休工人、清償銀行債務、治理環境污染等等,以便使新的、有經營信譽的職業經理人和企業家們能把國家減持的國有股“接受”下來。德國政府的辦法,說穿了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否則,即使白給,也還是沒人接受。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可見,如何認識什么是國有資產的“保值”與“增值”,什么是國有資產的“市場價值”,理論總是錯的,而市場總是對的。
當前,對于我們的國有股,其實所有的當事人,根本都沒有想清楚。特別是當市場“想不開”的時候,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在于把問題“想一想開”,把各方面的收益與成本加起來統籌考慮。如果減持了國有股,對政府是甩掉了包袱,今后不再有補貼性支出,不再有人整天找上門來要退休金、要報銷醫藥費、要安置子女工作,不再天天發愁去解決企業那些一大堆頭痛的欠債問題,本身就有所得。而且,股權改制,提高了企業效率,增加了收入,政府還可以增加稅收。政府也可以集中精力干自己該干的事情,包括“加強稅收征管”,多增加國稅局和審計署這些關鍵部門的人手,財稅收入也會有更大的增加。而“全國審計工作會議”一年也可以多開幾次,人家德國政府算的就是這個大賬。里里外外,減支增收,其樂何如?
目前市場的問題在于,我們的海龜不是太笨,而是品種不全。我們的美國海龜偏多,總想推倒了重來,而德國的海龜偏少,建議最高管理層也請幾個德國海龜回來,也好聽聽德國海龜們關于市場建設方面的建議和意見。前期,有關國有股的減持方案向全國征集意見和建議,其中唯獨缺少了“德國政府”的重要方案,原因可能是受“國有資產保值和增值”的束縛。其實,能減負才能增效,如果我們也經過論證,考慮一些“倒找錢”減持國有股的新思路,則中國股市一定可以重拾升勢,那么,再回到本文的討論命題:天下還有沒有“賣”不出去的股票呢?
本周收盤,打開K線一看,真是慘不忍睹,回想到指數已如滔滔逝水,一去難回,其中多少感慨?江南游子,把吳鉤看了,欄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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