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看,不幸在年初就有預兆,億安科技(0008)的落馬奏響了上市公司2001年悲情主題曲的第一個音符。億安科技是股市中名噪一時的妖股,最高126.31元的股價以其高處不勝寒至今仍保持著中國股市的紀錄。1月份,億安科技卻第一個被斬于馬下。
1月10日,中國證監會宣布,證監會正在查處涉嫌操縱億安科技股票案,已對持有億安科技股票的主要賬戶進行重點監控。受此消息影響,當天億安科技以42.66元跌停開盤,全 天均封死在跌停板上,此后億安科技接連跌停。
隨后被抖落出來的是一連串觸目驚心的故事。從1999年10月25日到2000年2月17日,在短短的70個交易日中,億安科技股價由26元左右一路上漲。到2000年2月15日,億安科技股價突破百元大關,成為自滬深股票實施拆細后首只市價超過百元的股票,一時風頭出盡。
股價暴漲的背后是莊家的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廣東四家公司自1998年10月5日起,利用627個個人股票賬戶及3個法人股票賬戶,集中資金大量買入億安科技。持倉量從1998年10月5日的53萬股,占流通股的1.52%,到去年1月12日最高時的3001萬股,占流通股的85%。同時,還通過其控制的不同股票賬戶,以自己為交易對象,進行不轉移所有權的自買自賣,來影響證券交易價格和交易量,聯手操縱億安科技的股票價格,大肆牟利。截至今年2月5日,上述四家公司通過控制股票賬戶共實現盈利4.49億元,股票余額77萬股。
4月25日,證監會宣布,沒收操縱億安科技的四家公司違法所得4.49億元,并罰款4.49億元。責令它們在收到處罰決定之日起3個月內,在交易所監督下賣出剩余股票77萬股,并注銷違規開立的個人股票賬戶,盈利予以沒收。億安科技的故事告一段落。
然而,幕后的波詭云譎遠未結束。此次處罰沒有涉及億安科技公司本身,誰能夠相信在這樣一場風起云涌中它竟然只是一名懵懂的旁觀者而毫無干系?就在億安科技股價一覽眾山小之時,董事長羅成召開的新聞發布會助長了股民對億安科技的盲從跟風。東窗事發之后,羅成人間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了身后一堆問號和捶足頓胸的中小股民。
如果說億安科技還沒有引起市場對上市公司足夠的警惕,那么中科創業的土崩瓦解直接導致了上市公司的信用危機。
還在億安科技狂瀉不止之前,2000年12月23日,被稱為“怪獸”的中科創業(0048)的高臺跳水就開始表演了。史無前例的10個跌停板創下中國股市又一個“之最”,和緊隨其后的億安科技一起掀起了2001年股市的第一輪大震蕩。1月11日,證監會有關負責人明確表示,證監會正在對有關機構涉嫌違規操縱中科創業股價一事進行調查。
比起億安科技來,中科創業的背后更是鬼影幢幢、撲朔迷離。有一種說法是,中科創業至少有5層內幕,然而沒有人能夠揭開其中的蓋子。有關調查一直沒有結果,事件的核心人物--因中科事件名聲不脛而走的“莊家”呂梁同樣不知所終,使這樁據稱涉及50億資金、差點造成金融危機的中科事件蒙上了一層詭異色彩。
和億安科技不同,中科事件是由于莊家資金鏈的斷裂引發中科系幾只股票的瘋狂跳水,由此導致股市強烈地震,對市場造成了有力的打擊。除了巨大的經濟損失外,更深刻的危害是:在此之前市場對上市公司就已經滿腹狐疑,而中科創業和億安科技的崩盤使上市公司的信用徹底崩潰。市場無情,但市場因為趨利的本能驅動同時又健忘,年初造成的沖擊和恐慌情緒暫時緩解后,新一輪游戲重新開鑼了,而新的打擊接踵而至。
6月26日,證監會發布《關于上市公司、擬首次發行股票并上市的公司做好與新會計準則和制度相關信息披露工作的通知》,給上市公司又上了一道緊箍咒,加強市場監管的步調越來越緊促。與此同時,上市公司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一個月后,將近170家上市公司發布預警、預虧公告,其中既包括風華高科和清華紫光這樣的績優公司,也有中農資源和天鴻寶業這樣2001年才上市的公司,涉及行業和范圍廣泛。執行新會計制度竟然成為不少公司業績下滑的直接原因,上市公司業績中的水分可見一斑。
不過,真正讓人大吃一驚的還在后面。8月份,有超級大牛股光環并儼然成為績優藍籌股典范的銀廣夏(0557)的重大違規造假行為被揭露,銀廣夏在過去兩年間創造的“巨額利潤”神話完全是一場騙局。
之后的事情完全是年初事件的翻版:證監會介入調查,銀廣夏連續15個跌停再創中國股市紀錄,又是一批基金、上市公司被牽連在內,又是山重水復、層層疊疊揭不清的內幕。
銀廣夏事件是上市公司信用破產之后的再破產,市場對上市公司產生了普遍的恐慌性不信任,給數月來委頓不振的股市再次重擊,成為今年下半年股市長跌的直接導火索之一。
銀廣夏事件之后,股市上興起了揭老底運動,東方電子(0682)、藍田股份(600709)等原先的績優公司先后被冠以銀廣夏第二的名號受到市場質疑,并一前一后地被列入證監會的調查名單。
證監會對東方電子還沒有作出結論,但東方電子明確表示,問題確實存在,只是問題的大小和性質還有待定論。而藍田股份究竟問題何在尚且一片模糊。分析人士認為,雖然藍田股份并不一定像該公司所說的每年能創出多少多少利潤,但藍田股份存在實在的產品,即便確實存在問題,公司應會有補救措施,情況不會像想象的那么糟糕。但此時的市場已經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對上市公司的不信任被無限放大。藍田股份也許本來只缺了一顆牙齒,如今卻被說成滿嘴假牙,矯枉必然過正,可算是這一幕大悲劇里的具有諷刺意味的喜劇色彩。
不能不注意的是,在這些上市公司涂脂抹彩、招搖撞騙的活劇中,各式莊家總是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莊家們或是機構、或是企業,或者干脆就是上市公司,這些大大小小的莊家們才是股市10年風風雨雨的真正主角。2001年,中科系等強莊的轟然倒地預示著莊股時代即將終結,不過,仍有頑強的莊家依然在奮力掙扎。
在已經持續了4個月的跌勢中,神秘莊家德隆系股票不但鶴立雞群、屹立不倒,還頗有再創新高之勢,顫巍巍的股價令人高山仰止的同時手捏冷汗。德隆系到底能否撐得過這一關,是目前股市萬眾矚目的一大懸念。據測算,德隆系運作成本在70億左右,而賬面利潤僅50億左右,且不說其操縱股價的嫌疑,只要一旦資金鏈發生問題,那么中科系就是前車之鑒。
不能說上市公司2001年滿盤皆輸,但隨心所欲地大肆饕餮股市資金盛宴的時代已然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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