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對于擠泡沫,總有兩個感覺,第一是無備,第二是無聊。如果我們的市場監管,僅是為了把市場擠得像一塊用過的破抹布,那么,隨便一個白癡也可以出一大本關于市場管理的書。市場不能有泡沫嗎?不能有泡沫,我們還要股市干啥?
特約撰稿 縹緲
都說股市有泡沫。自7月以來,股市就從2245點一路調整,最低切至1514點,下滑了700多點,絕大多數股票的市盈率壓縮到30倍以下,基金的最高折價率達到12%。總之,后來跌得過快、過狠,于是不管是不是需要一個到位的理由,也不管規范不規范了,反正,“上面”和大多數投資者已經認為,股市的泡沫確實已經擠得差不多了。
就是因為這種認可,所以本周的大盤,走勢穩扎穩打,接盤步步為營;日線連收四陽,并且走出了罕見的雙重技術底外加雙重政策底的“四保險”復合底的形態,看上去后勁還著實不小。以這種形態看,后市可以謹慎樂觀。
很長時間以來,作為市場,其實很多人都認為股市不能擊穿1300點,一旦擊穿這個點位,就會引發一系列風險的發生。
一位網友給我們留言說:年年都提“擠泡沫”,難道股市的下面有一個“臭水溝”嗎?這種情緒,可以看出對前期股市的異常波動的一種怨氣,但觀點確實可以商榷。本周,只要他一直敢于操作,相信他已經賺錢了。
所以我們認為,股市水分究竟能擠出來多少,這并不重要,問題在于,再向下擠,市場也不會真有什么性命之虞。如果在五六年前我們還認為整頓就是擠泡沫的話,那么今天這已經不是理由。作為個別主張“擠來擠去”的經濟學家,早就應該閉嘴。因為他們對經濟而言,是要什么沒什么。他們天天靠體制生存,天天在說胡話。若是真炒股,他早就破產了。
說到底,對于擠泡沫,總給人兩個感覺,第一是無備,第二是無聊。只要你看穿了這只是壓盤的簡單方式,就可以坦然處之。市場最大的學問,其實就是在于泡沫,我們認為,沒有泡沫就不會有市場。
如果我們的市場監管,僅是為了把市場擠得像一塊用過的破抹布,那么,隨便一個白癡也可以出一大本關于市場管理的書,還要那么多“專家”、“學者”干啥?
本章股市論語,說《八佾》章八佾舞于庭。看看老人家怎么擠泡沫。孔夫子認為:擠泡沫這樣吃功夫的細活,要講究技巧。按周禮的規定,只有天子才能用八佾,諸侯六佾,卿大夫四佾,士用二佾。魯國季氏當時是正卿,按規定只能用四佾,而他卻用了八佾,在孔夫子看起來,這個泡沫有點大。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怎么擠這個泡沫呢?孔夫子的辦法是解散樂隊,讓樂師們自謀出路。只用了幾天,這個龐大的私人樂隊也就“下崗”了。
對此,孔夫子總結說:射不主皮,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意思是:射箭不在于是不是穿透了靶,而在于是不是射中了靶,因為我們是比準確,而不是比蠻力,從古以來就是如此。射箭非要穿透靶上的牛皮,沒有多少現實意義。所以擠泡沫也是這樣,如果使用蠻力,擠泡沫反而把個市場給擠爛了,砂鍋搗蒜一般,那怎么可以。
說到底,只要是市場化,那么什么東西都有泡沫。換個說法,泡沫就是交易的理由。孔夫子的巨著《春秋》,也有不少泡沫在里面,我們中華民族,還不是照樣渾渾沌沌地奉了他老人家兩千多年。泡沫這個東西,是市場里的大學問,如果沒有泡沫,誰還“向學”呢?閑下來的時間,曬曬太陽,只有曬太陽沒有泡沫。說到底,誰不知道孔夫子的“大道”在《六經》,誰不知道孔夫子的“微言大義”在《春秋》呢?
人活著,說到底就是活在泡沫里面,這是人類社會的本源與大道。
中國漢代之后,“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學的地位如日中天。別家都不靈,只許一家“發酵”,相當于在股市上,只能炒作孔夫子這一種牌子的股票,想要沒有泡沫,根本不可能。
據我們現在所見的《春秋》,打開一看,都是些會盟征伐的記載,看不出什么道理(類似于如今的上市公司的公告),偏偏這還是最重要的儒學經典,這又是怎么回事呢?事情其實就是這么簡單。這就是泡沫。至于是誰炒出來的,怎么炒出來的,那只是第二位的問題了。
我們發現,《春秋》有三大泡沫。
泡沫之一,孟子曾經轉述孔子的話說:《春秋》,天子之事也。所以有人問,這個“事”體現在哪里了呢?
泡沫之二,孟子又說: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那么,這個“義”又體現在哪里呢?
泡沫之三,孔夫子自己說: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那么這種的“關系重大”,又體現在哪里呢?
據縹緲的研究,如果沒有“泡沫”,秦王的一把大火,則《春秋》亡矣。在前代學者之中,朱熹看到了這種泡沫,所以他湊上去“擠”了一把,懷疑“《春秋》不可解”;王安石聰明過人,他也煩“泡沫”,于是他也“擠”了一把,宣布《春秋》為“斷爛朝報”,要“束之高閣”。
在近代,以梁啟超的解釋,朱、王二人本身并不為錯,這兩把泡沫,該擠。問題是孔夫子本身是個平民(孔子布衣),托王于魯,自端門虹降,就成了素王受命的符瑞。孔夫子一生,大小粗精,六通四辟,無乎不在,無所不知,因此《春秋》本是托言。這個“托言”,就是泡沫了。
按我們今天的理解,孔子作《春秋》的目的,并不在事和文,獨重在義。因此,《春秋》就是古人的“匹夫制憲”,法外之法;可以貶天子,刺諸侯,所以不僅著于竹帛,還有口口相傳,流言菲語。在孔門叫做“微言”,在國學叫做“大義”。然而久而久之,漸有誤亂,這是產生一些泡沫的根源。
說白了,《春秋》中的泡沫,古人比后人還清楚。歷朝歷代,不停地想把“泡沫”擠出來。不過很難。因為要打破孔夫子的壟斷,擠孔夫子的泡沫,可不是容易的事。通常是擠一回,天下學術亂一回,擠得股市大跌,股民有意見,券商們也跟著起哄、叫苦,最后全是不了了之。
我們看到,自春秋以降,老子、韓非,刑名法術有“君尊臣卑”之說。新莽時,劉歆“問孔”、“造經”,改《國語》,攻《公》、《谷》,無非也都是擠泡沫。晉代以后,偽《經》、野史,大行其道,因此把《春秋》所傳的筆削之義,幾乎擠干凈了。但是總是會產生新的泡沫,總是遭遇利益集團的狙擊,所以難以為繼。儒學反而“擠”一回,發展一回,泡沫也越擠越多了起來。
其實,我們這么說吧,之所以形成泡沫難擠的格局,在于泡沫本身是個非常虛無縹緲的概念,在于泡沫也是客觀規律之一。天下本就沒有不含泡沫的“癟”東西。小到分子、原子,也主要是由空洞構成的。而且在自然界里,不管什么物質,都極其容易形成物理雜質及化合物,根本就沒有什么“純而又純”的東西。
所以我們說,有泡沫是正常的,沒有才是有病;很難說泡沫這東西合理還是不合理。如果市場不能有泡沫,只能有一個價格,我們還要股市干什么?干脆讓物價局出個價,股票當成彩票,股民全去當彩民,每天誰長誰落,由交易所“搖號”好了。
每天開市,大盤上只發布中簽的號碼,或者干脆“搖”股票尾數的單、雙號?豈不更簡單、更直接?怕就怕這也不是一勞永逸,照樣有泡沫,這可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我們認為,如果只談擠泡沫,最好別談管理風險、別與上市公司打假、檢查違規資金、整頓券商聯系。因為給上市公司的資產擠泡沫、把股市的水分擠掉,這些都沒有一個具體的標準。很難說其真實的依據是什么。中國的股市,有中國的特色,千萬不能完全按照西方的東西,照搬照用,想一口吃個胖子,想一步登天、達到理想的境界。這不是科學的態度。
中國股市的錢,包括所支配的錢,很多是從不設防的“公錢”。最危險的,是如果任何一家券商破產,其后果都不堪設想。絕不是僅僅連累資金、連累銀行貸款、連累上市公司那么簡單的問題。如果從“擠”的觀點上說,我們能讓不良機構、券商破產,才具備擠的條件,擠也才有意義。
我們說,股市這個東西,在原始設計上,就決定了它不是一個“理性”的交易市場。一級市場的融資壟斷和二級市場的交易功能壟斷,決定了我們的股市比其它國家的股市的利益更加單一化。因此,我們就必需承受股市的虛擬特征,也就是“泡沫”的問題。想不承受也可以,想擠泡沫也可以,那就放開壟斷好了。
上下五千年,縱橫八萬里,世界上哪里有過“干凈”的交易市場?“檸檬”不干凈,“李子”也不怎么干凈。更何況是股票市場。作為現代國家,我們目前也不可能因為資本市場助長虛擬經濟而放棄發展資本市場,這正如同我們不會因為紙幣的無成本而放棄將紙幣作為一般等價物,全回到春秋時期的散碎有色金屬的時代,回到“布”、“泉”、“錯”和“刀”的時代一樣。
讓我們看看中國股市泡沫的來源,就會清楚我們的泡沫都是些什么泡沫。
首先,我國股市在一開始就是一個從計劃經濟既全民、集體所有制經濟脫胎出來的新興市場,不可避免地帶有以往體制烙印。如果說有人為的失誤,那就是在發展的過程中,過于向一股獨大的國企傾斜。中央與地方、部委采用的是瓜分計劃額度的審批制,并且長期存在上市指標的稀缺和緊俏。投資人沒有選擇,上市成為特權中的特權。這是泡沫的來源之一。
其次,產權改革任重道遠,上市公司股本結構的不合理,市場缺乏規范。截至10月底的統計,我們1128家上市公司總計5050億總股本中,不能流動的國家股、法人股3261億,占65,流通股1765億股,只占總股本的35。這種股本結構的不合理,一方面決定了股價易于被操縱和市場的投機性波動;另一方面使市場極不穩定,市場交易品種的結構導致了進一步的泡沫產生。
第三,與其它行業相比,由于股市事實上的壟斷的結構,長期以來缺乏競爭,是“一只手、一只眼,一口價、一張嘴、一條舌頭、一個方向”的交易。再爛的股票、甚至不是股票也能賣得出去。這造成掌握市場無數投資者命運的參與主體出現大量的道德問題,存在無效率及負效率。正常的泡沫是空氣,而我們連泡沫也不正常,全是市場投資人的真金與白銀。
第四,我們的股市長期不確定自己的價值評價體系。體制的轉軌卻總也轉不過來。黑頭發“轉”成了白頭發,越“轉”越遙遠。有人考慮現實國情,有人考慮國際規范,未婚先孕,計劃超生。由于法律、法規、政策一個比一個靈活,泡沫的尺度的確也不能把握。
所以,對于中國股市的泡沫,如果實事求是地講,來自內部的原因遠遠大于其它的原因。所以我們完全可以認為這種泡沫,是有中國特色的股市泡沫。這種泡沫,還是少擠為妙。今年是“監管年”,年末回頭,有什么值得總結的“監管”成效呢?有一點,但不多。
因為我們太拘泥于擠泡沫了,動機與效果沒有發生關聯。希望中國股市迅速規范起來的愿望,盡管是好的,但若就此把中國股市的監管簡單化,認為“治羅鍋子”可以硬來,會出大事的。
虛擬經濟存有適當泡沫是其本質所在,降低市盈率,與擠壓資本市場泡沫,并不是一回事。方法也不是一兩個。從分母上解決,可以通過降低個股價格,壓低股市指數;從分子上解決,也可以通過提高上市公司質量,提高盈利能力而實現。如果只想采用前者來擠壓泡沫,當市場指數和價格打壓到一定程度時,國家會破產,市場功能會喪失。
就中國的情況來說,如果一定要把市場整頓到一個所謂“干凈的市贏率”,也要有一定的準備,也要通過提高上市公司盈利能力,作為降低市盈率的主要方案來執行。打壓股價,不可能是當前規范市場的優先選擇。
中國股市正處發展的關鍵時期。大盤經過前期的巨幅回調,動搖了投資者對股市的信心。因此,有關方面已經及時澄清了股市中的那些不正確認識,澄清了大量關于泡沫的言論,我們發現,股市的信心永遠是重中之重。
一個市場,就是應該本著規范發展的態度,對泡沫的問題進行客觀公正的分析,既不能用“擠泡沫”這樣的形容以偏概全,更要警惕那種用所謂的沒有泡沫的“完美市場”的空話來作秀,來“以傻搏傻”。只有正確看待泡沫,客觀評價泡沫的歷史產生的根源,進行持之以恒的治理,中國股市的健康發展,才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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