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報道　本報記者　王大軍

　　編者按：

　　2007年發生的“帶頭大哥777”王秀杰涉嫌非法經營證券咨詢案，為亢奮的股市注入一針清醒劑。

　　通過在網上設群長達一年傳授股票經驗，以及自稱對股票預測準確率超過90%、自詡為“散戶保護神”的種種包裝，王秀杰的另類財技顯然比他實際的投資記錄更為成功——全國共有900多人通過繳費方式申請加入了“帶頭大哥777”的QQ群。股民繳費最少的每人每年3000元，最多的竟達3萬多元。

　　王秀杰案折射了中國股市普遍存在的盲從、浮躁的散戶心態，亦反映了投資者教育工作的迫切性。

　　王秀杰案并非孤例。當下通過互聯網開設網站、網店、博客、論壇，建立收費QQ群等方式，發展會員、客戶的有償投資咨詢層出不窮，作案者利用網絡從事非法證券活動具有極高的隱蔽性，加大了查處和打擊網絡違法案件的難度。

　　＜資本新政＞經典案例之四，再現“帶頭大哥”案查處始末，剖析案發的社會因素，探討網絡犯罪帶來的監管難題。

　　“大哥”其人

　　姓名：王曉

　　學歷：碩士

　　出身：高干家庭

　　經歷：8歲開始瀏覽家里藏書；12歲家里就把所有藏書看了兩遍以上；中學時父親去世，為生活所迫考了中專；畢業后，到了北京某雜志社工作，靠什么？賺到了第一桶金；此后去上海學習炒股，并被萬國證券的某位領導看中，成為萬國證券的一名操盤手，一干就是10年。

　　業余愛好：會演奏6種樂器

　　身家：擁有寶馬轎車，炒股獲利數千萬。

　　以上是記者從網上已有的信息中歸納出來的帶頭大哥777的簡歷。

　　但是，經警方查實，這一切都是虛構的。

　　真實身份

　　真名：王秀杰

　　年齡：34

　　籍貫：吉林長春人，生于普通家庭

　　學歷：中專畢業

　　經歷：中專畢業后就讀于夜大，夜大畢業后，于1992年在建設銀行吉林省分行營業部二道支行做儲蓄員，1995年轉到人民廣場支行做出納，1998年，又轉到西安大路支行做房產科科員，2000年辭職下海。

　　“‘帶頭大哥777’上線了！”守在電腦旁的網絡警察異常興奮。

　　“馬上鎖定IP地址！”一聲命令傳來，很快，該QQ號碼就被鎖定在了長春市的一家酒店。

　　網絡警察火速趕往現場。但是，整個酒店共用一個IP地址，酒店內那么多房間，如何準確定位？

　　正當大伙一籌莫展之際，警察發現在這個時間段內，該酒店內當時只有一個房間在上網。于是，網絡警察調出了酒店的監控錄像，發現有三名男子恰好在QQ登錄時間前進入了該房間，并在QQ下線后離開。

　　網絡警察調出了三名男子在酒店的登記資料，其中有一名叫“王秀杰”的人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事后經查證，此人就是“中國草根第一博”的博主、被網民尊稱為“網絡股神”的“帶頭大哥777”。

　　此時正是2007年7月初，吉林省公安廳網警總隊接獲中國證監會要求協助調查的公函后展開調查，對“帶頭大哥777”予以刑事拘留。長春市人民檢察院于同月24日正式對王秀杰以涉嫌非法經營罪批準逮捕。名噪一時的“股神”從此走出“神壇”，等待他的，將是為一個涉案900多人、非法獲利逾千萬元的案件負上法律責任。

　　案發

　　“起初，有電視媒體對‘帶頭大哥’進行報道，說他的博客點擊量甚至超過了娛樂人士徐靜蕾的博客，這引起了稽查人員的注意，5月22日稽查部門就開始展開調查。”一位證監會稽查人員說。

　　早在去年的5月19日，央視二套的＜第一時間＞就有了“帶頭大哥777”的報道。當時，＜第一時間＞指出“帶頭大哥777”不具備分析師的資質，同時又提到了其通過以收費為目的經營QQ群，其收入的群費高達700萬等等。

　　“由于涉嫌犯罪，所以，證監會給相關部門發了函，最后由吉林省公安廳網絡稽查大隊協助調查。”一位知情人士稱。

　　由于帶頭大哥早已將自己的QQ群號碼公布在其博客上，于是，就出現了文章開頭的一幕。

　　在確定了帶頭大哥的真實身份之后，公安部門雷霆出擊，迅速將幾名犯罪嫌疑人一并抓捕歸案。

　　“王秀杰自己有一家公司，他手下的人都在這個公司上班，而且，形式還很正規，員工每天按時上下班，所以，公安部門輕而易舉就把犯罪團伙一窩端了。”上述知情人士稱。

　　“股神”點金術

　　自2007年5月22日開始，證監會的調查工作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開始，調查組懷疑王秀杰在開展非法投資咨詢的同時，還大量推薦自己買入的股票以達到盈利的目的。通過調查，王秀杰確實有開戶，但是資金并不多。”上述調查組人士稱。

　　這個結果讓人啼笑皆非。自稱“散戶保護神”的帶頭大哥，自己炒股卻業績平平，如何真的能替客戶操盤護駕？不過也有市場人士提出疑問：王秀杰有沒有可能使用了其它非實名賬戶？

　　“這個可能性不大，因為調查組已經詳細地調查過銀行里任何與王秀杰賬戶有關的資金往來，沒發現可疑情況。”上述人士稱。

　　那么，王秀杰是靠什么來牟取暴利的呢？答案是：收取咨詢費。

　　調查結果顯示，2006年5月，王秀杰解散了自己為散戶免費指導和咨詢的QQ群，當年底開始通過QQ群收費來盈利，并開始廣招會員。按照指導和服務內容的不同級別，各群確定每年收費標準。

　　其中，“快樂群”是他建立的第一個收費QQ群，每位會員年費3000元；隨后設立的“財神群”會員年費是5000元；“財富群”會員年費7000元，最多的竟達3.7萬元。

　　“他先后建了13個QQ群，招收了共900多個會員。這些會員分布在中國除西藏以外的所有省區。”上述人士透露。

　　據知情人士透露，在王的QQ群里，只要交了會員費，會員在網上可以得到五項服務，分別為：大哥全天為你答疑；全天實盤大哥在線指導；解答群友的問題；每天大哥精選五到八只股票供選擇和大盤點評。不同級別的會員可以享受到不同級別的服務。

　　“王秀杰專門找了幾個人幫他每天在QQ上與投資者聊天，并先寫好相關問題的回答口徑，比如今天推薦什么股票、預測大盤的點位等，工作人員就按照這個回答。如果投資者詢問個股情況，才由王秀杰回答。”上述知情人士說。

　　定罪依據

　　“調查組通過調查王秀杰在交易所開戶的情況，發現他在兩個營業部有開戶；通過王在營業部的資金進出情況，發現賬戶的開戶行是吉林省農行；通過在農行的查詢，發現王與工行之間有資金互轉的情況，根據資金的走向又查到工行；在工行發現王現有的和曾經開立的賬戶共有15個，在已銷戶的幾個賬戶的資金流水賬中，調查組發現來自全國各地的匯款達幾百筆。”上述知情人士向記者敘述了調查王秀杰資金走向的整個過程。

　　據她透露，這些賬戶里，共有1000多萬元。經查證，這其中絕大部分為王秀杰開展證券投資咨詢業務的非法所得。

　　“如果他只是在博客上發表一些對股票進行預測的看法，事情還比較簡單，關鍵是他收取費用了，這就構成了實質經營，而這種經營是非法的，因為他并不具備相關的從業資格。”一位法律界人士認為。

　　根據證監會通告，“帶頭大哥777”王秀杰等當事人，利用互聯網開展非法證券投資咨詢活動的行為，違反了＜證券法＞第122條有關未經國務院證券監督管理機構批準，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經營證券業務的規定，構成了第197條有關“未經批準，擅自非法經營證券業務的行為”。

　　“王秀杰此前注冊了一個公司，但其注冊的這個公司在調查期間它的工商登記還沒有辦下來，所以案子是以王秀杰的個人名義非法經營移送公安機關的。”上述知情人士稱。

　　上述人士還透露，與王秀杰一起被移送的，還有他的兩個同學，一個姓郭，還有一個姓畢。這兩個人都是經受不住王的誘惑被拉來入伙的，三人一起出資注冊了長春聚隆科技投資咨詢有限公司。證監會依法對三人予以了行政處罰。

　　“王秀杰是罰款30萬，畢某和郭某各20萬，現在三人已被移送公安機關。”上述知情人士稱。

　　誰成就了帶頭大哥？

　　“網絡是虛擬的，在這個空間里互動對象不是直接接觸的，陌生的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也降到了最低。”一位社會學家這樣說道。

　　但就是在這樣一個虛擬的空間里，王秀杰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由普普通通的“人”，變成了“網絡股神”，而且，被眾多股民奉為“散戶的保護神”。

　　我們不禁要問：是什么成就了王秀杰？

　　“2006年以來，A股市場進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牛市行情，很多以前根本不懂股票的散戶進入了市場，他們非常需要有人能給他們推薦股票。”一位市場人士這樣認為，“但是，現在的渠道實在太少了，很多正規機構的投資咨詢業務沒有覆蓋到中小散戶”。

　　“很多散戶并不信任正規的投資咨詢機構，因為前幾年里這些機構的名聲并不好，做莊、挪用客戶保證金等陋習讓人對他們感到失望。”一位投資者這樣認為。

　　散戶巨大的信息需求和信息渠道的缺失為王秀杰的犯罪提供了“商機”。

　　“無論是大盤還是單只股票，無非處于三種狀態，橫盤、上漲和下跌，隨便說一說，就可能有30%多的概率命中，現在的市場處于牛市之中，說上漲命中的概率自然大大提高。”上述市場人士認為，正是現在的牛市，才造就了帶頭大哥的“神話”。

　　于是在網絡媒介的推波助瀾造下，王秀杰聲名大噪。某著名門戶網站不僅在博客首頁上推介王秀杰的博客，還派出“采訪組”飛赴長春對“帶頭大哥”進行網絡直播專訪。

　　“網絡監管方面法律的滯后也是一個重要原因。”上述法律界人士認為。針對非法證券投資咨詢活動的行為，證監會和信息產業部等六部委曾于1997年頒布過規范性文件，但當時QQ和博客尚未出現，相關法規自然也未能予以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