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陶冶

　　上周的最后兩個工作日，接連發(fā)出的三條重磅新聞令華爾街一片肅殺之氣。先是美參議院周四通過近80年來美國歷史上最嚴厲的金融監(jiān)管法案，矛頭直指在本輪危機中充當罪魁禍首的華爾街金融巨鱷；同日高盛集團與美證交會(SEC)宣布達成和解，代價為前者接受SEC開出的5.5億美元創(chuàng)紀錄罰單；周五，美國國際集團(AIG)又在其呈交給監(jiān)管當局的文件中披露，該公司已同意支付7.25億美元與以俄亥俄州為首的多州公共退休基金達成和解。

　　一方面被戴上幾十年來不曾有過的“緊箍咒”，一方面又被迫免費觀看兩場“殺雞駭猴”大戲，華爾街的金融家們似乎應為此叫苦不迭。然而，經(jīng)過最初的慨嘆之后，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掂量這兩份華爾街高額罰單的真正分量。對于AIG和高盛來說，盡管看上去同為天涯淪落人，但其被罰之后的日子卻很可能是冰火兩重天。

　　AIG：苦海無邊

　　對于AIG來說，此次同意支付巨額罰款是為了了結一場縈繞其5年的訴訟噩夢。據(jù)俄州總檢察官理查德·科爾德雷稱，此案是美國歷史上第十大證券類和解案件。AIG于2005年被聯(lián)邦監(jiān)管機構起訴，指其通過與股神巴菲特旗下子公司通用再保險進行的交易，夸大賠償儲備金以粉飾賬目，消息拖累AIG股價暴跌，導致包括俄亥俄州、新墨西哥州、加州等多只持有AIG股權的退休基金遭受損失，后者于是向該集團提出民事起訴。

　　上周五，AIG在披露其同意支付上述罰款后，并沒有在聲明中承認其有任何不當行為，只表示達成和解協(xié)議后，“集團便可專注于償還納稅人貸款及重建品牌”。根據(jù)和解協(xié)議，在協(xié)議獲法院初步通過后10日內(nèi)，AIG須先向原告人支付1.75億美元，稍后通過集資支付剩余的5.5億美元。如集資失敗，則原告可選擇終止和解協(xié)議、吸納該集團5.5億美元股權以代替現(xiàn)金或給予支付費用的寬限期等。

　　這一消息導致當日AIG股價下跌4.65%，收報35.64美元。而在該集團分拆調整前的鼎盛時期，其股票曾一度達到每股1446.8美元。“任何個人或公司沒有不遵守規(guī)則的特權�！崩聿榈隆た茽柕吕妆硎�，“俄州決心以此向市場傳遞強烈信號，那就是不遵守游戲規(guī)則的公司最終將付出高昂代價。”

　　如今擺在AIG面前的大難題是如何償付罰款。公司的管理層很清楚，納稅人和立法者是不會允許其動用尚可從美財政部支取的220億美元聯(lián)邦援救基金的。因此，AIG的計劃是在明年春天通過出售普通股集資，但分析人士認為這一計劃的前景并不樂觀。AIG最近勉強賣掉了其旗下的一家附屬機構用來償還紐約聯(lián)儲的貸款；而今年早些時候，AIG欲將其亞洲壽險分支(友邦保險)轉讓給英國保誠公司的計劃最終因價格分歧而落空，而據(jù)稱這筆錢的用途本是為了歸還美聯(lián)儲的貸款。過去兩年間，美國聯(lián)邦政府為AIG提供了美國歷史上的最大救助，使得該公司總計可獲得的援救款項高達1820億美元。接受援助本不光彩，而AIG眼下這種捉襟見肘的尷尬更注定了其未來還有著太多的問號。正如一位華爾街分析師所言，“AIG面臨的將是一條漫長而充滿不確定性的道路”。

　　高盛：輕裝上陣

　　和AIG相比，高盛接到罰單之后的表現(xiàn)不僅不像剛栽了跟頭，卻更像是中了彩票。何至于此？有人為高盛算了一筆賬，發(fā)現(xiàn)原來這5.5億美元的所謂創(chuàng)紀錄罰單其實根本就是物超所值——精明的高盛再次成了贏家！

　　這筆賬的第一個看點是高盛首席執(zhí)行官布蘭克費恩，和解協(xié)議的達成成功地為其保住了飯碗。SEC是在4月對高盛提起訴訟的，指控其向客戶出售的抵押貸款證券由一家對沖基金公司秘密設計并用以從房市崩盤中獲益，因而存在對客戶的欺詐。對于SEC的欺詐訴訟，高盛的第一反應是怒斥其捏造事實，并誓言將奮戰(zhàn)到底以捍衛(wèi)名譽。然而幾個月過去了，高盛發(fā)現(xiàn)其公司形象和股價仍因調查的持續(xù)而不斷受到侵蝕。布蘭克費恩和他的管理團隊逐漸認識到，事情拖得越久，人們對于管理層是否有能力領導公司走出危機就越會產(chǎn)生懷疑。精于算計的管理層明白，長痛不如短痛。和解達成后，高盛可以將關注的重心回到其未來的發(fā)展上，而如果公司能繼續(xù)保持驕人業(yè)績而又不再惹麻煩的話，那么布蘭克費恩和他的管理團隊自然就可以“任憑風浪起，穩(wěn)坐釣魚臺”了。

　　第二個看點是高盛通過和解以一種似是而非的方式將其所犯的錯誤模糊化了。高盛在其“認罪”聲明中表示，其沒有向投資者披露保爾森對沖基金在一宗名為“Abacus2007-AC1”的交易中發(fā)揮了何種作用，存在“差錯”。而法律專家認為，高盛的這一表述相當于是對SEC的欺詐指控不置可否。這樣一種不置可否，在SEC看來理解為認錯似乎也說得過去，尤其是在高盛有通過交罰款來認錯這樣的行為事實；而這傳遞給公眾和高盛雇員的信息又可以有另外一種解釋，那就是高盛其實并沒有做錯什么，只不過是花錢買個清凈。更為重要的是，高盛此舉還有望將其他幾宗正在調查中的“爛賬”一筆勾銷。據(jù)該公司稱，SEC已經(jīng)完成了對高盛其他債權抵押證券(CDO)的評估，預計SEC不會根據(jù)已評估的那些材料，建議就相關交易對高盛或其員工發(fā)起任何訴訟。

　　第三個看點最為直接，那就是以小換大。這張?zhí)柗QSEC開出的華爾街歷史上最大罰單總額為5.5億美元，但對于賺錢機器高盛來說，也就是為SEC打兩周義工的代價。而其由此帶來的收益卻要數(shù)倍放大。自SEC向高盛提起訴訟以來，高盛市值3個月蒸發(fā)近200億美元。此番和解對其股價的支撐可謂立竿見影，因為投資者相信SEC調查的結束意味著高盛噩夢將到此為止。就在消息公布的當天，高盛股價在尾盤飆升，盤后交易中繼續(xù)上漲。在紐交所常規(guī)交易時段，高盛股價由此前的不足140美元飆升至145.22美元，漲幅為4.4%；盤后交易中再漲7.13美元，達到152.35美元，漲幅達4.9%。僅僅因為同意支付5.5億美元罰款，高盛市值實際一天之內(nèi)就增加了50億美元。在和政府打對手戲的時候還能取得如此高的收益，難怪高盛的高管們要提前告知員工保持低調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盡管高盛在此案中并沒有吃什么虧，但SEC開出的創(chuàng)紀錄罰單也是不爭的事實。華爾街的金融家們在為高盛以及高盛身上自己的影子松一口氣的時候，他們也忘不了高盛所經(jīng)歷的3個月噩夢，以及仍在苦海中掙扎贖過的AIG。無論愿意與否，他們必須接受SEC正在變得強勢的現(xiàn)實，必須準備好去適應后危機時代更嚴厲的全新監(jiān)管環(huán)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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