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雪

　　4月7日，葡萄牙正式向歐盟申請救助；4月8日，在匈牙利小鎮格德勒(Godollo)召開的歐元區財政部長會議，就決定為葡萄牙紓困。

　　財長們快速決策理所應當，葡萄牙自3月23日政府垮臺后，面臨著來自歐元區成員國的巨大政治壓力。

　　市場也在催促：葡萄牙在4月和6月分別面臨兩次融資需求，4月份需要籌集50億歐元，6月則有70億歐元的缺口。

　　一位參加歐元區財長會議的官員在電話中對本報記者表示，在會議中，“時間點是最為關鍵的問題”。在會后的新聞發布會上，歐元區主席容克表示，將在5月中旬完成談判，盡快對葡萄牙給予救助；歐盟金融和貨幣事務委員奧利·雷恩表示，初步估計救助規模在800億歐元左右。

　　奧利·雷恩的發言人Amadeu Altafaj在4月7日稱，一旦財政部長們同意施救，歐盟委員會、歐洲央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組成的聯合小組將立即前往葡萄牙，對資金需求和貸款條件進行談判，“而且我們之前與葡萄牙一直保持密切聯系，已經掌握了相當的經濟狀況”。

　　技術上不成問題，但政治上障礙頗多。與早前救助希臘和愛爾蘭不同，由若澤·蘇格拉底領導的葡萄牙看守內閣，手中權力有限，在議會也沒有多數支持。歐盟對成員國的援助需要議會最終批準，看守內閣負責談判的合法性受到質疑。

　　因此在8日的財長會議上，各國要求蘇格拉底確保，葡萄牙反對黨——社會民主黨也對外部救助表示支持。會后的聲明顯示，最終達成的救助協議將是一個“跨黨派的協議”。

　　這是葡萄牙自1974年推翻獨裁統治確定目前民主多黨制政體以來，第三次訴諸外部經濟援助，對這個國家是個不太光彩的事情；但對歐元區來說，這只靴子的最終落下則不啻為一件好事。歐盟官員認為這將是歐元區債務危機的落幕。

　　高盛位于倫敦的分析師Francesco Garzarelli在給客戶的報告中稱，葡萄牙的要求可能得以說服投資者，歐元區最壞的時期已經過去，“我們不認為還有任何一個歐元區國家需要救助”。

　　“盡可能快速”

　　按照救助希臘和愛爾蘭的模式，對葡萄牙的紓困也將由歐盟和IMF共同出資，比例為2：1，由歐盟預算擔保的歐盟金融穩定機制(EFSM)和成員國資金擔保的歐洲金融穩定工具(EFSF)共同完成向葡萄牙注資。

　　各種研究預測認為葡萄牙所需援助要少于希臘的1100億歐元，但與愛爾蘭規模相當，即在850億歐元左右。比利時財長Didier Reynders8日抵達會場時稱，800億到900億歐元的救助規模是“合理的”。

　　葡萄牙兩個月內需要120億歐元，但它在市場上的借貸成本已經接近10%。因此歐盟在葡萄牙提出申請后表示，將“盡可能快速”地給予幫助。

　　歐洲央行執委會成員Ewald Nowotny則表示，當前對葡萄牙的救助應該集中于首批貸款如何成形，“最好的方法是快速就第一批款項達成共識，再進行整體談判”。

　　因此此前有報道稱，葡萄牙將首先接受150億歐元的過渡性貸款。至本報截稿時，此消息未能得到證實。上述參會官員稱，會上討論的都是歐元區救助希臘和愛爾蘭的“常規操作”。

　　EFSF一位工作人員對記者表示，一旦與葡萄牙政府達成協議，救助資金將很快到位，“我不能保證在一周內完成，但會很快”。

　　在利息方面，以往先例是EFSM和EFSF兩個機構在市場上的融資價格加上300個基點的“懲罰性”利率。希臘和愛爾蘭的貸款利率都在5%至6%之間。

　　但5%左右的利率對這些深陷危機的國家來說是一筆相當的負擔，且會威脅該國經濟增長。因此在3月初歐元區各國領導人同意在未來適當降低利率，愛爾蘭目前也正在談判，降低貸款利率。

　　除了救助規模和貸款利息，談判的另一個關鍵因素就是貸款的附加條件，這往往包括將財政赤字恢復到正常水平，以及進行結構性改革兩部分。

　　Amadeu Altafaj7日對記者表示，我們不會采取過激的措施，而是要有客觀的方法，結構性改革的目的是增加葡萄牙的經濟競爭力，以及市場對這個國家的信心。

　　經濟發展水平稍落后的國家在加入歐元區后，因為可以享受低利率的貨幣政策，往往會經歷一段高速經濟發展期，愛爾蘭和西班牙就是典型。但葡萄牙在過去的十年中，年GDP增長率只有不到1%，是歐元區增長形勢最差的國家之一。在2010年第4季度，葡萄牙的失業率達到11.1%，為1998年以來最高。

　　但歐元區成員國，尤其是財政狀況良好的國家，則愿意推動更為嚴格的財政紀律。芬蘭財長Jyrki Katainen在8日推動葡萄牙應該出臺比3月份政府提出但遭到議會否決的財政削減方案，更加嚴格的措施。

　　看守內閣困局

　　正是最新一份緊縮財政計劃，讓葡萄牙政府垮臺，總理蘇格拉底被迫辭職。因此一份更為嚴格的計劃也料將需要葡萄牙各黨派之間進行更多的妥協。

　　按照歐盟救助規定，在發放貸款的同時，須與該國磋商嚴格的財政縮減，以及經濟的結構性改革一攬子措施，且需要得到該國議會批準。

　　目前蘇格拉底領導的看守內閣權力有限，在議會也缺乏多數支持，其與歐盟進行談判的合法性受到質疑。

　　Amadeu Altafaj表示，歐盟僅會與政府當局進行談判，但會持開放態度與各黨派和社會團體進行對話。

　　6日晚間，葡萄牙在野黨也對訴諸外部援助表示支持，“既然表示支持，我認為(在野黨)也會非常清楚，援助要以嚴格的條件為前提”， Amadeu Altafaj稱。

　　從去年開始，葡萄牙就屢屢被市場“襲擊”。為此，葡萄牙設定在2011年將預算赤字占GDP比例降到4.6%，2012年和2013年分別降至3%和2%。

　　然而由于經濟增長乏力，為達到目標，葡萄牙只能連續推出財政縮減措施。在3月23日，蘇格拉底政府在一年內推出第4個“節儉”措施，未能在議會得到批準，被迫辭職。葡萄牙將在6月5日進行大選。

　　此前，由于蘇格拉底意圖再次參選，避免向外部求助是他打出的一張牌。葡萄牙人對外部經濟干預有著不好的記憶：葡萄牙曾在1983年接受IMF援助，IMF開出一系列猛藥，包括進一步貨幣貶值、增稅以及限制社會福利。之后，葡萄牙經濟陷入衰退，失業率達到8.8%，購買力降低了18%。

　　但在4月6日，葡萄牙拍賣6個月國債利率達到5.9%，比德國30年國債還高出200個基點；同一天，一直不斷吸納國債的葡萄牙銀行“逼宮”政府，威脅停止購買。終于6日晚間，蘇格拉底宣布要求接受歐盟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聯合援助。

　　債務危機最后一環？

　　雖然申請救助對蘇格拉底是個無奈之舉，但對于葡萄牙銀行，以及歐元區整體或許都是件好事。4月7日，葡萄牙幾大銀行股價漲幅都超過5%，銀行分析人士認為，尋求援助緩解了葡萄牙銀行的流動性問題。此前幾天，葡萄牙幾大銀行以及社保基金，都被迫大量吸納國債。

　　同一天，歐洲央行近3年內首次加息，將1%的基準利息增加了25個基點，先于美聯儲和英國央行開始了退出措施。市場質疑歐洲央行行動過早的因素之一，就是這將進一步推高希臘、愛爾蘭和葡萄牙等國的融資成本。

　　7日歐洲央行行長特里謝在新聞發布會上，也對葡萄牙申請救助表示歡迎，“歐洲央行將幫助葡萄牙”。

　　而對于歐元區來說，由于市場早已認定葡萄牙必定請求援助，葡萄牙政府7日的決定意味著另一只靴子已經落下，消除了不確定性。

　　西班牙將是“保衛歐元區”的關鍵一役。在整個歐元區危機的多米諾骨牌中，希臘、愛爾蘭和葡萄牙被相繼推倒之后，下一張就是西班牙。

　　但與這3個國家相比，西班牙的實際狀況和所受市場壓力都明顯好轉，其財政調整措施和經濟改革都在按部就班地完成。歐盟負責金融和貨幣事務委員奧利·雷恩表示，他確信西班牙不需要救助。高盛位于倫敦的分析師在給客戶的報告中也稱，葡萄牙的要求可能得以說服投資者，歐元區最壞的時期已經過去，“我們不認為任何一個歐元區國家還需要救助”。

　　在3月23日和24日的歐盟首腦峰會上，通過了歐元區應對主權債務危機的一攬子方案，其中包括加強歐元區的財政紀律，增強各國經濟政策協調，以及建立永久救助機制。

　　歐元區各國希望通過這套系統、綜合的應對措施，徹底平復市場的憂慮，阻止危機蔓延，中止歐元區的危機。如果在此背景下，仍然無法阻止西班牙因受到市場壓力而申請救助，就意味著歐元區之前半年所實施的措施無果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