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天銘律師事務所陳 榮 律師

　　2010年8月30日，備受社會關注的國美電器黃光裕案由北京市高級法院作出二審宣判：駁回黃光裕上訴，維持北京市第二中級法院于今年5月18日的一審判決，即以黃光裕犯非法經營罪、內幕交易罪、單位行賄罪三罪并罰，判處有期徒刑14年以及罰沒8億元人民幣。同時，其妻子杜鵑被改判為有期徒刑三年緩期三年，并當庭釋放。許鐘民以內幕交易、泄露內幕信息罪、單位行賄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并處罰金人民幣1億元。

　　曾三度位列中國首富的黃光裕以服裝、電器生意起家。十幾年間，以巨額資金將中央部委到地方省市的成百官員納入其精心編織的官商一體網絡。通過內幕交易、行賄等各種違法手段謀取私利，操縱市場欺詐投資者，形成一個為人不恥的金錢帝國。

　　終審判決的警示意義

　　黃光裕案帶來的社會警示意義深刻而廣泛。同時，黃光裕案的終審判決將對在中國證券市場建立內幕交易證券民事賠償制度起到促進作用。

　　內幕交易，是指知悉證券交易內部信息的人員或非法獲取證券交易內部信息的人員，在對證券交易價格有重大影響的信息未公開前，買入或賣出該證券或者泄露消息，或者建議他人買賣該證券的行為。《證券法》第七十六條規(guī)定，證券交易內幕信息的知情人和非法獲取內幕信息的人，在內幕信息公開前，不得買賣該公司的證券，或者泄露該信息，或者建議他人買賣該證券。《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管理辦法》和《證券市場內幕交易行為認定指引》都對禁止和認定內幕交易有相應的規(guī)定。

　　證券市場的內幕交易由來已久、屢禁不止。今年以來，證監(jiān)會加大了打擊內幕交易的力度，已立案調查案件31起。其中，7、8月份就有15起。由于內幕交易行為的隱蔽性，實際情況遠遠超出上述數(shù)據(jù)。與虛假陳述一樣，內幕交易令投資者深惡痛絕，嚴重損害了證券市場的公平，傷害了投資者的信心。

　　在黃光裕案中，法院經審理查明：2007年4月和2007年9月，在上市公司中關村擬與鵬泰公司進行資產置換及擬收購鵬潤控股公司全部股權進行重組期間，黃光裕作為中關村的董事及鵬泰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指使他人，借用他人身份證共開立股票賬戶115多個，累計購入中關村股票1.4542億余股，累計成交額18.291余億元。至信息公告日，上述股票賬戶的賬面收益額為3.06億元。根據(jù)《證券法》、《刑法》等有關法律規(guī)定，一、二審法院判決認定，黃光裕等已構成內幕交易罪并處以刑罰。

　　建立民事賠償制度意義深遠

　　在我國證券民事賠償法律體系中，虛假陳述民事賠償制度處于相對領先的地位。2003年1月，最高法院發(fā)布《關于審理證券市場因虛假陳述引發(fā)的民事賠償案件的若干規(guī)定》，對建立和完善證券民事賠償制度具有重要的轉折意義，對維護投資者合法權益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之后，先后產生了引起社會關注的東方電子、藍田股份等虛假陳述民事賠償案件。

　　同樣作為主要證券違規(guī)行為之一的內幕交易，雖然既有證監(jiān)會行政處罰的案例，又有法院追究刑事責任的判例。但廣大投資者關注的民事賠償問題卻始終處于停滯狀態(tài)，民事賠償訴訟無法取得突破，客觀上導致證券違法行為屢禁不絕。追究內幕交易的民事責任，具有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無法替代的重要作用，巨額民事賠償數(shù)額既可以鼓舞投資者信心，又可以震懾證券違法行為。

　　《證券法》第七十六條規(guī)定，內幕交易行為給投資者造成損失的，行為人應當依法承擔賠償責任。這是法律對追究內幕交易行為人民事法律責任的明確規(guī)定。2008年5月30日，最高法院在南京召開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最高法院奚曉明副院長對內幕交易、操縱市場的侵權民事責任實際操作程序明確闡述：投資者對上述侵權行為人提起的民事訴訟，法院應當參照虛假陳述司法解釋前置程序的規(guī)定來確定案件受理，并根據(jù)管轄的有關規(guī)定來確定案件管轄。講話內容作為最高法院文件下發(fā)到全國各級法院，對審理此類案件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客觀地說，上述法律規(guī)定和最高法院文件，已經為法院審理內幕交易的民事賠償案件提供了充分的法律依據(jù)。

　　內幕交易訴訟事項探討

　　由于內幕交易的相關司法解釋尚未出臺，根據(jù)現(xiàn)有法律規(guī)定、原則并參照其他有關規(guī)定，同時，根據(jù)黃光裕案的具體情況分析，筆者認為，首先，關于起訴前提條件。法院已生效的刑事判決可作為投資者已具備了起訴黃光裕民事賠償訴訟的前置程序；其次，關于訴訟證據(jù)。法院已生效的刑事判決中認定的事實，可作為被告侵權行為的證據(jù)，原告無需為此專門調查取證。原告股票交易憑證除外；第三，關于原告資格。根據(jù)法院認定的事實，黃光裕案內幕交易行為發(fā)生在2007年4-9月。在此期間，在買賣中關村股票時造成實際投資損失的投資者，可作為原告。雖然對原告資格問題可能存在不同意見，但我們認為如此界定是合理的；第四，關于因果關系。投資者要獲賠償，一般需要確定其損失與侵權行為存在因果關系。但內幕交易行為可歸屬于特殊侵權行為，應當適用舉證責任倒置原則，由被告即侵權人行使不承擔賠償責任的抗辯及舉證責任；第五，關于損失計算。參照虛假陳述案件損失認定的有關規(guī)定和實踐中的操作方式，內幕交易損失計算一般以投資差額損失和投資差額損失部分的傭金、印花稅、利息之和為宜；第六，關于案件執(zhí)行。雖然黃光裕被判處刑罰并罰沒8億元，但仍是國美大股東，仍具有賠付能力。同時，《侵權責任法》第四條規(guī)定，因同一行為應當承擔侵權責任和行政責任、刑事責任，侵權人的財產不足以支付的，先承擔侵權責任。因此，財產執(zhí)行理應不是問題。

　　筆者希望，通過黃光裕案開啟內幕交易民事賠償訴訟大門，在司法實踐上實現(xiàn)突破，為維護投資者合法權益，為內幕交易的證券民事賠償訴訟制度的建立，起到積極的探索和推動作用。